楊春燕兩人到家,周懷安拿了些罐頭、糖還有糕餅去了周一丁家,兩人又一起去了徐二春家。
走進院子,就看到徐二春愁眉緊鎖的蹲在門口抽煙,見兩人來了,強擠出一抹笑容,「你們來啦!」
「嗯!」周懷安兩人把菜籃遞給了他,「徐大叔咋樣了。」
「不好!」徐二春接過菜籃放下,看着兩個好哥們,眼圈一下就紅了,「吊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我都替他難受!」
他想到哥嫂都不同意送他去醫院,說覺得與其讓他這樣吊着,還不如
周懷安怕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別擔心,徐大叔會好的!」
「是啊,會好的!」周一丁乾巴巴的安慰道。
徐二春點了點頭,蹲在地上抱着腦袋,「以前覺得他病成那樣,有時候還嫌他就是個累贅,現在看他那樣」他喉頭哽噎,說不下去了。
以前他甚至想過,他這樣病病歪歪的活着,還不如走了的好,真的到了這天,他心裏像針扎一樣難受。
覺得自己和哥嫂一樣,都不是好東西,不然咋會有那種盼着老漢兒死的想法。
周懷安和周一丁一邊一個蹲在他身邊,摸出香煙點燃遞了一支給他,「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徐二春接過香煙,三人蹲在階檐上悶頭抽煙
徐母從屋裏出來見三人蹲在階檐上,紅着眼圈說:「老么,一丁,你們來看你徐大叔了啊!他恐怕過不完年了嗚嗚」
「大娘,不會的」周懷安和周一丁看着她不曉得該怎麼勸才好,覺得還是以前那個中氣十足的罵他們,黑着臉拿臉色給他們看的老太太處着自在。
徐二春起身,扶住她低聲說道:「媽,你別哭了,老漢兒聽到該」說着又提起地上的菜籃,「老漢兒最喜歡吃罐頭了,你拿去餵他喝一點」
「嗯!」徐母抹了一把淚,提起菜籃進了堂屋。
徐二春和周懷安兩人也跟着走了進去,只見徐老漢閉眼躺在床上,兩頰凹陷,昏黃的油燈下看着有些嚇人,要是沒看到胸口還在不停的起伏
徐母上前坐在床沿邊,「老頭子,老么和一丁來看你了。」她扭頭看着兩人,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他不曉得了,喊都喊不答應了嗚嗚」
周懷安和周一丁看着兩個老人,鼻子有些發酸,「大娘,徐大叔緩緩就沒事了」
「我們出去吧!」徐二春拉了兩人一下,轉身走了出去,兩人也跟他一起出去了。
徐二春站在堂屋門口,猶豫了一下,對周懷安說道:「你在楊家看到楊慧了麼?」
周懷安沒回答,反問他,「你倆咋了?徐大叔身體不好,你今天有沒有給楊家帶信過去?」
徐二春摸出香煙給兩人發了一支,把手裏的點燃狠狠的抽了一口,「沒讓人帶信過去,但隔壁大嫂就是嫂子那兒的,她回去了應該會跟她家說的吧?」
周懷安覺得楊小雪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八成是真的,「徐大叔病成這樣,你咋不給楊慧帶信,你倆鬧矛盾啦?」
徐二春搖了搖頭,「二十九那天我接她過來耍都好好的,昨天我媽遇到劉嬸,問她楊家選好定婚的日子了麼?」
「劉嬸說,楊家讓我再買一台縫紉機,給兩百八十塊錢做聘禮,說結婚的時候這些東西都一點不少的嫁過來。」
「我媽心裏本來就不高興楊家當初讓我們分出去單過,加上今年我挖塊菌又掙了一些,想着房子都修好了,不愁討不到兒媳婦。
「就說他們家還沒進門就嫌棄公婆,說我們家已經退讓了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現在房子修好,就等着開春定日子,又話不算話還想得寸進尺」
周懷安聽後忙道:「徐大叔就是為這個氣了的?」
「不是為這個!」徐二春吸了幾口香煙,才說道,「大年三十我哥他們過來團年,我大嫂和二嫂背地裏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恰巧被我老漢兒聽到了。」
「他擔心我媽曉得了大過年的就跟他們吵,悶在心裏,半夜睡不着起來喝悶酒,我起來上茅房才把他弄回屋睡下。他那身體喝酒哪遭得住昨晚上就不好了」
周懷安聽後覺得不是這個原因就好,「你咋想的?要不要我們幫忙說合一下?」
徐二春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老么,一丁,你們也曉得,我修小樹林的房子,一個人幹了這麼久,楊慧就上樑的時候來過一趟,房子修好了她連磚頭都沒幫着撿過一塊。
「我想到這些心裏也不舒服,但想着她不嫌我窮,願意嫁給我,掙了錢就帶她去買了手錶,還跟她說了,訂婚後我們就去把縫紉機和自行車也買了,她要是覺得這些東西就得當聘禮送過」
他猛吸了幾口煙,看着兩人堅定的說,「這婚不定也罷!」
周一丁說道:「既然不喜歡還定啥婚,還是趁早拜拜的好,省得以後又過得像蔡二妹和王大嫂一樣。」
周懷安想起上午在楊家笑鬧的楊慧,覺得她可能真的沒把二春放心上,「楊慧要真是那樣的人,我也支持你的決定!」
徐母不曉得啥時候站在一旁,「就是,不說要她跟着二春同甘共苦,最起碼得兩口子得一條心,以後的日子才過得安穩!」
她抹了把淚,「當初劉婆子說她家嫌棄我嘴多,不願意跟我們兩個老東西住,我想着只要娃過得好,我們兩個老東西就住老房子,不去礙她的眼,結果呢!
跟二春確定關係的這幾個月她就跟大家閨秀一樣,我家二春上門去請了幾次,就上樑的時候還有前兩天來了一趟,我家二春又不是丑的不能見人。昨天」
徐二春打斷了她,「媽,好了別說了,老么和一丁都曉得了。」
「不說了!」徐母把菜籃放下,「老么,一丁,多謝你們來看你徐大叔。」
「應該的,大娘!」周懷安提起菜籃,「二春,我們先回去了,明天我和丁丁貓要上山,你要用拖拉機的話,就去找我哥他們,我回去就給他們打招呼。別的事,你可以去找你嫂子。」
徐二春感激的說:「多謝了,有需要我會去找大哥他們!」
周一丁拍拍他肩膀,「那我們先走了。」
「嗯!」徐二春把兩人送出院門,看着兩人走遠才轉身。
周一丁有些傷感對周懷安說:「我覺得徐大叔可能真的過不完年就會走,看着二春那樣,心裏真不是滋味。」
「嗯!」周懷安聲音低沉的應了一聲,「老一輩的人真的太苦了。就像我奶,臨走也沒吃頓好的,來世上幾十年就像專門來受苦的一樣,太不值得。」
周一丁聽後想了想,發現村里好些老人都像老黃牛一樣,一直干到干不動那天為止,越想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他用力搖了搖頭,甩掉那些不高興的事,上前攬住周懷安,「大過年的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還是說說我們明天去先去看哪個窩子?」
周懷安指着對面的山頭,「先去後山,那有個窩子還是端陽過了沒多久掏過,運氣好的話,那應該有不少冬蜜。」
周一丁點頭,「那就先去那看,明早我帶大黃和大黑來喊你!」
「嗯!」周懷安想了一下,「還有上次看到的那片野菊花,這次兌點蜜糖水去那找找看。」
「要得!」
說話間就到了周一丁家門口,周懷安想着回家和楊春燕說楊慧和徐二春的事,就沒耽擱徑直往回走。
路上遇到村民,有的叫他打牌,還有的問他今年掙了多少?還問他把修烤爐的錢掙回來了麼?
都被他打着哈哈岔開了。從家裏弄到牛黃後,他就發現隨大家怎麼問,只要自己不承認,大伙兒也就是猜測一下。
沒走多遠就看到李武帶着李小平提着水桶從那邊田坎過來,「你們爺倆從哪來?」
「懷安叔叔,我們去抓泥鰍了。」李小平脆生生的應道。
周懷安笑道:「去那邊冬水田弄的啊?」
「是啊!」李武樂呵呵的點頭,「遇到你正好,把這些泥鰍帶回去。」
一年到頭都在忙,趁過年閒在家裏,帶着小平去冬水田,捉了不少泥鰍回去炸着吃。孩子高興的比過年發壓歲錢,穿新衣服還高興。
那女人走後,小平也不像以前那樣,看到自己理都不理了,還會幫着帶弟弟。早曉得這樣,還不如當初就像周大慶那樣,帶着孩子過算了。
周懷安看了看小木桶,裏面起碼有半桶泥鰍,每一條都有自己大拇指粗,「這些都給我啊?那怎麼好意思!」
他想起以前家裏到了青黃不接時,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二哥、三哥就帶着他去沒有水的小溝旁挖泥鰍,運氣好能挖上一小桶。
回去後殺了交給老娘,就一丁點菜籽油,加鹽巴、泡海椒、泡姜、花椒、麻麻辣辣的煮一鍋,那味道現在想想都巴適。
李小平笑眯眯的看着他,「懷安叔叔,我們本來就打算給你家送去給楊嬸嬸吃的。」
李武接過去說道:「我媽說天上的斑鳩,地上的泥鰍,說泥鰍吃了好,讓我給你家送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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