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覺得,如今的局勢,大明該當如何?」
山頂之上,依舊是兩道人影,但經過剛才的一番交流後,朱厚照的情緒無疑平和了很多。
李文忠抬了抬頭:
「鐵木真倒下,讓蒙哥有了整合全國的機遇。」
「如此一來,蒙元並不會走向衰落,相反,一個上行下效,只有一個聲音的蒙元,反而有可能變得更加可怕。」
「不過,襄樊一戰,也給蒙元帶來了一個極大的弱點。」
朱厚照沒有插嘴。
李文忠可是大明開國時期的軍神之一,無論是戰力還是眼光,都是遠超如今朝堂上的那些臣子的。
如今對方剛剛出山,他當然想好好聽聽這位老祖的看法和建議。
「襄樊一戰,十三翼覆滅,哪怕蒙元底子再厚,也會悶一口氣,更重要的是,鐵木真帶領所謂四傑四獒之類的,也被一網打盡。」
「這些可都是站在蒙元頂尖的統帥和將領,現在一朝盡喪,無疑是個天大的損失。」
「如今,蒙哥帶着忽必烈親征,雖然是氣勢如虹。」
「但也證明了一個事情,蒙元已經沒有太多獨當一面的將領了。」
「當然,蒙哥和忽必烈這兩人都不可小視,但是如今的蒙元,算是暫時失去了雙線作戰的能力。」
「北涼有徐驍,北莽拓跋菩薩,還有離陽如今的王遂,雖然無法互相聯合,但無論是蒙哥還是忽必烈,都必須要盯在那裏,脫不開身。」
朱厚照抬起眼睛:「所以老祖的意思,是答應那邊的求援,揮兵北伐,趁着蒙元把注意力放在北涼那邊的時候,捅他們一刀。」
蒙元氣勢洶洶的朝北涼而來,北涼徐家當然不可能坐得住。
求援的信息早就發了出來。
不過如今能讓徐驍求援的方向也就只有兩個。
北莽早就被徹底隔開。
大隋如今出了大事,鎮守的李靖等人沒有得到高長生的命令也不可能會搭理他們。
另外的也就只有離陽和大明了。
離陽雖然和北涼同氣連枝,但趙家和北涼的恩怨情仇天下皆知,徐驍當然不可能把全部希望放在離陽這邊。
所以他更多的力量反而是放到了大明這邊。
「若不是了解老祖,我還真以為老祖也收了北涼的好處,最近朝堂上可不止一個聲音叫着唇亡齒寒。」
朱厚照笑道。
北涼為了求援一事,可是毫不吝惜錢財寶物。
再加上大明和蒙元本就是世仇,所以朝堂上可是有一大批臣子在呼籲出兵相助。
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鐵膽神侯朱無視。
就在不久之前,朱無視因為王陽明的壓力,就把目標轉到了北涼身上。
不過那會,是朱無視上趕着求北涼,甚至不惜身份,親自去求見了徐鳳年和徐渭熊。
但誰都想不到,風水輪流轉,局勢會變得這麼快,蒙元調轉方向,輪到北涼求到了朱無視頭上。
不過朱無視倒也沒有翻臉不認人。
如今大明國內,朱厚照變得越來越強勢,朱無視過得也越加艱難。
北涼對於他無疑是個強援,境內高手如雲,更重要的還是那三十萬鐵騎。
所以近段時間,朱無視一直都在為北涼說情,一躍成為了主戰派的領袖。
李文忠輕笑了一聲。
若是旁人,聽到朱厚照這番言論,必然會第一時間惶恐拜倒。
但李文忠顯然不在此列。
「出兵必然是要出兵的,蒙元的戰略已經展露無疑,一個小小的北涼無疑是滿足不了他們胃口的。」
「北涼,北莽,甚至是離陽,必然都在他們計劃之內。」
「若真讓他們吞下這麼大一塊地盤,蒙元瞬間便會膨脹成另一個可怕的對手。」
「我們絕不能坐視。」
「不過一味的北進,是絕對不可取的。」
李文忠搖了搖頭,才再次開口:
「蒙元數個汗國,地域龐大無比,哪怕我們集合全力,也做不到一口氣吞下這麼大一塊地域。」
「而且這麼大的地域,真正對於我們有價值的其實只是一部分,而其餘的土地,就算拿下,也只會浪費兵力。」
「若在平時,穩紮穩打並無問題,可如今是分秒必爭的時候,無論對我們還是蒙元。」
「若我猜的沒錯,就算蒙哥知道我們出兵,也不會着急,只要我們不打到他們核心地帶,他們絕對不會全力和我軍交戰,只會派兵遲滯我軍的攻擊。」
「若一味的盲目北伐,只會掉進蒙哥的陷阱,讓他得到機會。」
「那老祖的意思,我軍該以何種方式出兵?」朱厚照看向李文忠。
「北伐不能放棄,這些年,蒙元在我們北部邊境,先後扶持了韃靼,瓦剌等一眾小國,鉗制大明。」
「以往因為內外原因,一直沒有解決。」
「如今大明國內問題馬上就要解決,而蒙元也被牽扯了精力,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以我之見,北伐不僅不能拖,還應該加快,當以最快的速度將周圍的障礙拔出,至於之後,再看形勢的變化。」
「這是一方面。」李文忠頓了一頓:「另一方面,對離陽北莽那邊,我們絕不能坐視。」
「從地域價值來說,就算我們拿下蒙元兩個汗國,也比不上離陽北涼這塊沃土。」
「絕不能讓他們落在蒙元手中。」
朱厚照眯起了眼睛:
「老祖的意思,我們同時對北涼出兵?」
「出兵倒是不用太急,但可以先調出兵馬,不過要先看看那邊的局勢。」
「什麼局勢?」朱厚照詢問。
「離陽如縮頭之鳥,北莽則被徹底困住,但陛下可別忘了,高長生在南京可駐紮了大量的軍隊。」
聽到這裏,朱厚照也是不由得一驚:「難道高長生會插手,如今大隋可是」
「我也不知,但也不可不防。」李文忠擺了擺手:
「如今那一塊地域,可沒有幾個勢力會去招惹他,哪怕是蒙哥,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去進犯南京,除非哪一天北涼離陽等地全部被他拿下。」
「但就是這種情況,高長生卻仍然調了一批精銳入駐,難免不讓人深思。」
「當然了,這是後事,就算沒有高長生這件事,我們也沒有必要這麼急着動。」
「如今最焦急的並不是我們,而是北涼,上趕的買賣可從來不是好買賣。」
「朱無視不是和那邊聯繫的不錯嗎?不如就借着這一點,從後面推一把,讓北涼多出一點肉。」
「就算到了朱無視手中,也是肉爛在鍋里,陛下應該樂見其成。」
「看看能否藉此機會,在那邊打開一個缺口,若是能直接拿下一塊地盤,派兵入駐,那就再好不過。」
「北涼,離陽,還有北莽,這一大塊區域,蒙元能惦記,我大明同樣也可以?」
「呼~~~」
朱厚照長吐出一口氣,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雙眸一直盯着遠方,看上去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陛下是在擔心大隋那邊?」李文忠開口。
「不錯。」
朱厚照點頭。
「北涼,離陽,北莽,充其量只是局部的亂像。」
「就算蒙元真的拿下這一塊區域,對大明來說,也不是末日。」
「淮西諸將重出,就算蒙元重回巔峰,我們也有足夠的信心將其擊敗。」
「但是大隋」
說到此處,朱厚照的眼皮竟是不自覺的一顫。
「這麼多年,不知道多少人在懷疑大隋。」
「那大興皇宮,不知道闖入了多少人,之所以明知必死,還時常會有一批批敢死之人去闖宮,不過是為了試探罷了。」
「只可惜,沒有人查探到具體情況,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不安。」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當初的楊堅還有高熲楊素幾人必然在謀劃着什麼,數十年的佈局啊。」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氣。
「鐵木真應該查到了什麼。」李文忠插了一句。
「不錯,鐵木真那般果斷的放棄其他方向,而去啃大隋這塊硬骨頭,絕對是有原因的。」
「而且那楊林,竟然願意離開玉門關和鐵木真野戰,甚至直到戰死,都沒有一點撤退的意思,顯然都不正常。」
「只是誰能料到,鐵木真竟然這麼幹脆的倒在了襄樊。」
朱厚照長嘆一聲:「高長生啊高長生,大隋出了這麼一個人,當真是時也命也。」
「高熲等人謀劃了數十年,無疑證明了事情的困難,想來失敗的可能性肯定更大。」
「但多了一個高長生之後,就真的說不準了,這個人好像天生就是為了推翻別人固有印象存在了,永遠處在別人的預料之外。」
「日,月,若真是那兩個人,高長生再加上這二位,大隋,朕無法想像。」
李文忠沒有第一時間開口,片刻之後才出聲:
「陛下想對大隋出手嗎?」
朱厚照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出兵是不可能的,先不說距離原因,哪怕大明在他們隔壁,也絕不會出兵。」
「大隋周邊的各個國家,也不會有一個國家出兵。」
「日月同天,懸於大隋,這絕不是個人的力量,是陣法,而且是可怕的大陣。」
「此時出兵,不管動用多少兵力,什麼軍隊。」
「朕敢斷定一事,就算可以打破大隋的計劃,但這進入的軍隊,絕對沒有一個能夠安全撤出。」
朱厚照吐出一口氣,再次開口:
「不過不動兵,卻不代表不出手。」
「準確的說,不止大明,周邊所有的國家,包括大隋本國的一些勢力,都會出手。」
「這並不是沙場征戰。」
不動用軍隊,在大隋國內出手,朱厚照的話讓李文忠不自覺的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陛下知道了什麼?」
「有人送了一個消息,算是了解了一些旁枝末節。」朱厚照點頭。
說完又轉頭看向了李文忠:
「大隋數十年佈局,老祖就不好奇?」
「可願隨朕一起,親自前去看看?」
此話一出,饒是李文忠也是不自覺的翻了一個白眼:
「陛下可別忘了,你如今還沒有子嗣。」
若是旁人,對於朱厚照這句話,開口必然是龍體和江山。
「哈哈哈。」
朱厚照也沒有生氣,反而是大笑出聲。
以往,對於鳳陽這群淮西將領的想法,他是非常不滿的。
但此時,他顯然發現了這種忠於朱家行為的一個好處。
那就是自由。
他們是真的沒有那麼在乎朱厚照這位皇帝的安全,只要朱家的江山不丟,哪怕朱厚照死了,在他們眼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祖可願隨我一行?」朱厚照眼睛一亮,笑道。
「不必了,我這把老骨頭可沒有陛下這般雅興,陛下還是找王陽明來護駕吧。」李文忠搖了搖頭。
「算了,守仁他還有要事,既然老祖沒興趣,朕就自己獨行吧。」朱厚照顯然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
李文忠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良久之後,突然輕嘆一口氣道:
「罷了,如今局勢確實詭譎,這樣吧,我為陛下介紹一人吧。」
「哦?」
朱厚照眼睛一亮:「也是鳳陽底蘊的一員?」
他當然知道,能作為護衛被派出來的,絕對不會是之前提到的那一位,但能作為底蘊留下的,想來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算是吧。」李文忠輕輕開口。
「不知是哪一位?」
「犬子。」
「什麼?」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就在大明境內,朱厚照和李文忠交流的時候。
洛陽,酒樓當中,林靈素和麒麟真人也在疑惑的看着高長生。
「純陽真人?」
「王爺怎麼會突然對他感興趣?」麒麟真人開口道。
林靈素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樣。
「王爺莫非和全真有什麼過節?」林靈素皺了皺眉道。
呂純陽是全真北五祖之一,在全真道中,擁有着極高的地位。
而全真道的勢力,在道門中可是極為強大的。
現在高長生突然提到此人,他沒有辦法不多想。
「本王和全真素無瓜葛,只是好奇。」
高長生擺手笑道。
「呂純陽是大宋全真北五祖,但我聽聞,他又在離陽建立了真武派這一道統,不知可有其事?」
兩人愣了一愣,雖然心中還有疑惑,但還是開口道:
「這事說來話長。」
「正像貧道之前說過的那樣,可以說是呂純陽,但也不是呂純陽。」
「這其中還涉及到道門內部的一樁秘辛。」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