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任還要上班去,接了張航的電話他立刻趕來,已經遲到一會兒了,但他還是將張航送到陸承業所在的醫院。張航下車的時候,肖任咬咬牙,不放心地下車跟上去:「我也一起去吧。」
張航慢慢地搖搖頭道:「我可以的。」
肖任凝視着他的表情,輕輕嘆口氣。張航這個樣子,已經是篤定了陸承業就是大黑,如果陸承業真是大黑,那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夠插手的。從以前開始就是,那一人一狗的羈絆是任何人都無法截斷的。
他坐上車,目送着張航拄着盲杖進入醫院,停了一會兒後,開車離開。走在路上,肖任無聊地將音樂打開,不一會兒,他發現自己不自覺地跟着音樂輕哼起來。
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肖任釋然一笑。
五年了,那個孩子終於能夠得到幸福了。
九年前肖任剛剛到開市派出所工作不久,沒經手過什麼案子,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剛剛走入社會的菜鳥,完全沒見識過人間悽苦。而當那個失明的孩子無措地被一條狗帶到派出所的時候,他的心都跟着無措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好。而那個孩子,其實用不着他幫助,有大黑在,他就能過的很好,一直很好。
九年後,肖任已經是個老警察,見到社會上很多不平的事情,此時的他心如鋼鐵,卻依舊帶着一絲柔軟和無措。這份感情是給張航的,由衷的希望他能夠幸福,能夠不必再那麼堅強,可以適當地軟弱一點,適當地放下堅持,讓別人承擔一點。
而能夠幫助他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大黑。
或許人變成狗,狗又變成人這種事情很玄幻,讓人完全無法相信,可是自從當年見到大黑在鍵盤上控制小人當道精準走位的時候,肖任就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這絕對不可能只是一條狗。而大黑死去後,他也一直隱隱抱着一絲期待,或許……他沒有死呢?
現在,夢想達成,肖任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伸了個懶腰,一邊哼歌一邊想,晚上回家在新服再建一個叫「小人當道」的遊戲號吧。
張航走到住院部,打聽了一下陸承業的病房,詢問台的人員卻並沒有告訴他。陸承業住的高級病房,因為他的身份和受傷原因,一般人是不允許探視的,現在更不可能放他一個陌生人去見陸承業。
其實張航應該想到這一點,但是他太急於見到陸承業,忘記了這一點。早知道讓任哥送他進來好了,任哥是警察,還是有權力探視陸承業的。張航有些懊惱,拿出手機猶豫要不要再麻煩一下肖任,讓他返回送自己進去。正掏手機的時候,他聽到一個很穩重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本來穩步地走着的,卻突然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因為看不到,張航的第六感格外敏感。他總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應該就是剛剛走進來這個腳步聲,於是他拄着盲杖,慢慢地向腳步聲走去。
&航?」疑惑的聲音響起。
張航細細分辨一下後有些驚喜地道:「你是昨晚陪陸承業去酒吧的人,他的助理嗎?」
白溪嶼有些奇怪,這人真的是看不到嗎?自己一進門就看着他拿着手機站在大廳中,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陸總學「汪」的樣子,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了這人一眼。結果就這一眼,這人好像看得到自己一樣,筆直地向他走來,白溪嶼忍不住問了一句,結果對方就道出了他的身份。
&溪嶼,陸總的私人助理。」儘管心裏很疑惑,不過白溪嶼還是冷靜地回答。
&要見陸承業。」張航也不繞彎子,直接說道。
想到昨晚某人表白兩次,不要臉學狗叫兩次,白溪嶼很乾脆地點點頭:「我帶你上去。」
說完他就要扶張航,卻被人避開,張航搖搖頭道:「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
白溪嶼聽他的話在前面走,發現這人一步不差地跟着他,絲毫沒有走錯一步。
聲音嗎?盲人的聽覺好敏銳。
白溪嶼是來給陸承業送飯的,陸總肯定不會吃醫院食堂的飯,都是家裏做好營養餐然後由白溪嶼送來的。走到病房門前看了張航一眼,白溪嶼自發地將保溫飯盒遞給張航,他是一個專業的私人助理。
&盒?」張航摸了摸問道,「這是早餐還是午餐?」
上午十點鐘,真不知道陸承業吃的哪門子飯。
&這樣的,」白溪嶼解釋道,「今早家裏做的燕窩粥陸總只吃了一口就說難吃,我讓家裏廚師趕快再做一份送過來的。可惜京市的路不好走,陸總又不吃外面買的東西,等家裏人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是現在這個時辰了。」
張航:「……」
他記得大黑連他最開始失明的時候做的難吃的菜都肯吃的,還經常跟肖任他們三個一起出去改善伙食,現在怎麼這麼挑?
他「看」了白溪嶼一眼,聽到這人識趣地離開,這才推開門走進去。他和陸承業之間的談話,不想有第三個人知道。
走進的電梯的白溪嶼想,他真是個專業的私人助理。
推開房門,張航皺眉,他發現第一間房中居然沒有人,這代表着這間病房是個套間。外間是客廳或者是會客的地方,裏間才是病房,估計裏面還有衛生間,也不知道衛浴有沒有分開。
想起大黑領自己到京市住酒店的時候選擇的房間,張航有點明白為什麼了。
陸承業本來就是天之驕子,生來就是在錦繡中長大的,如果他真是大黑,這樣的人跟着他這麼久……
張航微微笑了一下,摸索着找到裏間的門,推門走進去。
陸承業不在房間,張航沒有在屋子裏聽到人的呼吸聲,卻在旁邊的房間聽到抽水馬桶的聲音,哦,那裏是衛生間。
&嶼嗎?」陸承業在衛生間裏喊,「拿點紙來,衛生間裏居然沒有紙了!還有扶我出去,我起不來了。」
張航將飯盒放在病床旁邊的柜子上,也在那裏摸到一包抽紙,拿着紙走進衛生間,陸承業光着屁股坐在馬桶上,不耐煩地說:「磨蹭什……張航!」
他差一點從馬桶上摔下來!
&你紙,」衛生間有味道,張航微微皺眉,「快一點我扶你出去。」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我我自己能起來!」陸承業整個人都快炸了。就算航航看不到他光着屁股,可是總能聞到味道,這一定是最糟糕的會面,他都看到航航皺眉了!
火速解決自己的問題,陸承業趁着張航看不到偷偷去拿旁邊的拐,結果還沒摸到拐,就被人扶住了。
張航的肩膀抵在陸承業的腋下道:「起來,我扶你。」
都這個時候了,陸承業也沒辦法,只能順着張航的力道站起身來。張航的力量很大,肩膀撐起陸承業絲毫不覺得費力,這還是他的航航,從來不忘記鍛煉,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腹肌,陸承業失神地想着。
他這麼一失神的功夫,張航已經伸手摸到他的病號服褲子,將褲子給提了上去,還不小心碰到了陸總前面某個部位。
陸承業:「……」
張航卻是面不改色地幫陸承業穿好褲子,碰到尷尬部位也沒有臉紅,他一手扶着陸承業,一手拿過拐杖,將人扶到病床上坐好,又回到衛生間用臉盆打了點水回來給陸承業洗手。
陸承業尷尬地洗完手,又用張航遞過來的毛巾擦乾,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張航進浴室洗澡,他叼着浴巾在外面候着的!
做完這一切後,張航平靜地坐在陸承業病床邊的椅子上,將保溫盒遞到陸承業面前:「來的時候你的助理白溪嶼告訴我你沒有吃早餐,挑食不好,趁熱吃點吧,養身體需要營養。」
陸承業打開飯盒,香氣溢滿整間屋子,他看了看張航,總覺得他有些疲憊和憔悴,昨晚沒睡好嗎?他將碗拿出來,自己沒吃,遞到張航手裏道:「你也吃點吧,你是不是早晨沒吃飯?」
張航確實沒有心情吃,本來也不覺得餓,現在聽陸承業這麼說,聞到粥的香氣,也覺得餓了。不客氣地接過碗吃掉了一半後,將碗和勺子遞給陸承業說:「你還沒吃吧,嫌不嫌棄我?」
陸承業一臉幸福地接過碗和勺子,狂搖頭:「不嫌棄不嫌棄,我巴不得……」
理智及時回神,他將剩下的話咽進去,兩三口吃掉剩下的粥,覺得胃口好極了,好想再吃點。要是每次吃飯航航都先吃兩口再給他,估計□□他都能臉不變色地吃下去。
&飽了?」張航問道。
&飽。」陸承業誠實搖頭。
&也別吃了,等午餐的時候再吃吧,暴飲暴食不好。」張航道。
&你午餐也留下來跟我一起吃嗎?」陸承業一把抓住張航的手問道。
張航表情不變,這一次也沒有甩開陸承業的手,並且無視他努力要十指相扣的舉動,很平靜地問:「你回答我一個問題,答案讓我滿意的話,我中午就陪你吃飯。不僅中午,以後每一頓我都陪你吃。」
陸承業凝視着張航的表情,一個念頭浮現在心上,他看着張航,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
張航一把摟住陸承業,將他的頭按進自己懷裏,輕聲道:「答對了,大黑,真的是你!」
陸承業:「……」
雖然很感動但是為什麼畫面一點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