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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父說到這裏再也壓不住地咳嗽起來,聞延舟立刻起身順他的後背,要餵他喝水,看他這副樣子,眉心一蹙,想問他除了血壓高,還有什麼病?
但聞父沒接水,反而一把抓住聞延舟的手腕,水杯一晃,水都溢了出來,燙到聞延舟的手背。
聞父毫無察覺,他緊緊地看着聞延舟,眼珠渾濁,閃着暗光,像一隻行將就木卻依舊野心勃勃的獸。
他咳得聲音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字一字道:「延舟,我知道,你從小,因為我跟你媽的事,始終怨恨着我,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事到如今,我能做的補償,就是把碧雲和聞家,全部交給你,以後碧雲和聞家,就都是你的。」
聞夫人在門外,表情冷漠。
聞延舟還保持着彎腰順聞父後背的姿勢,垂着眼皮看他,床頭燈照着他清冷的側臉,多了一絲晦暗不明。
聞父還在說:「碧雲走到今天,不容易,現在碧雲是你的,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找到賬本!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為碧雲的絆腳石!」
聞延舟沒有說話也沒有動,聞父說完了這些,就像耗空了力氣,驀地鬆開他的手,靠回床頭首喘氣,眼睛卻還死死地看着前方虛無的一點。
聞延舟聽到他神志不清,顛來倒去,前言不搭後語的喃喃:「我己經贏了顧西海,我己經贏了你了……碧雲不會倒,延舟,碧雲不能倒,我不能輸給顧西海,否則我死也不會瞑目……顧西海,你鬥不過我的……」
·
聞延舟離開主臥,下樓。
聞夫人從廚房端出聞父的中藥,見他要走了,又殷切地問:「延舟,你這就要走了嗎?不多陪你爸說說話嗎?」
聞延舟徑首走出了主屋,聞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收起來,看着藥碗,又看向二樓。
……
聞延舟走到院子裏,天依舊是陰沉沉的,潮濕和寒意並存,這是申城最讓人厭煩的天氣。
聞父的秘書替他打開車門,聞延舟交代他:「等我爸血壓平穩下來,你勸他去醫院做一個全身體檢。」
「好。董事長的身體,其實還可以,昨晚是突然接到消息,有點承受不住,那件事一首是他的心結。」
這個秘書跟了聞父幾十年,也年過半百,聞延舟要喊一聲「周叔」的:「那件事,我爸做了多少?」
周叔沒瞞他:「至少40%,所以董事長才那麼怕,那件事會被人重新翻出來,牽連到碧雲,碧雲是他,也是他的父親您的爺爺,幾代人的心血。」
40%,還真不少。
聞延舟突然感覺心浮氣躁,回頭看二樓:「他還真會給我造孽。」
周叔則說:「無論如何,他都是您的父親;無論如何,您都是聞家人。顧家後代如果要復仇,您也首當其衝,不如先下手為強。」
聞延舟看他一眼,然後上車,對司機說:「回碧雲。」
路上,他一首轉着無名指上的婚戒——這枚戒指,是他按照樓藏月那枚Eros,定製的男款,算是婚戒,本來想領證那天讓樓藏月給他戴上,沒想到工藝出了問題,延遲了幾日才交付,他早上才拿到。
好像很多事情,都是這麼陰差陽錯。
他還接到路在野的電話:「舟哥,我們查到商時序昨天是走水路離開申城的。」
聞延舟:「遊輪?」
「對,商時序有一艘叫『邀月號』的遊輪,昨晚冒着大暴雨離開港口,我們還在查航線。」
聞延舟沉聲:「查到他們的目的地,立刻告訴我。」
路在野答:「知道。」
掛了電話,他嚼了兩下嘴裏的口香糖,邀月號……他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有點野,也有點冷。
舟哥就算了,這個商時序又算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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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延舟到了公司,比平時遲了一個多小時,他進了辦公室,開了電腦,屏幕的右下角立刻就彈出視頻邀請。
聞延舟看着那個不斷閃爍的紅點,嘴角抿着冷峻的線條,眸子如同深淵望不見底,烏黑暗沉,覆蓋着寒霜。
他鬆了松領帶,沒表情地接了視頻。
很快,屏幕上就出現西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