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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伏哆嗦着,終於攤開手,任由那個殘破的荷包滑落,他從儲物袋之中摸出了一個簪子。
這是當初武凌看出他靈台渾濁,給他的梵音木簪。
謝伏抓着木簪,顫抖着手刺破了自己的眉心。
眉心鮮血留下,將謝伏的連以蜿蜒的赤紅色割裂成兩半,但是很快,他發現沒有用。
沒有用,他頭疼得要裂了!
謝伏最後沒有辦法,只能他雙手捧着木簪,用匍匐叩拜一樣的姿勢,讓木簪尖頭衝上,對準他自己的心口。
而後咬了咬牙,徑直趴了上去。
「呲。」木簪刺破心臟。
「嘶!」花朝猛地睜開眼,按着心口劇痛的地方,在師無射懷中睜開了眼睛。
暖黃的晨光籠蓋整片天地,師無射坐在懸崖邊上,將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全都輸入花朝的體內。
他整個人都很狼狽,凹陷的胸骨和扭曲的手臂都沒有來得及復位,他垂下眼睛,瞳仁定定看着花朝,琉璃色的眼珠在晨光的暖黃映照下,像兩汪深不見底的蜜泉。
他看到花朝醒了,低下頭用鼻尖蹭了一下她。
而花朝越過師無射的臉看向了天空,天空正在扭曲。
或者說此間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幻。
武凌跪地撐着劍起身,也看向了周遭,對花朝和師無射說:「這裏是幻境。」
花朝看向武凌,嘴角血跡未乾,心口疼得她不敢呼吸,但是她卻笑了。
她笑起來非常溫柔,美好。
她把武凌的命被保住了……
這一世,一切都會不一樣的,都會……不一樣。
「咳」花朝嘴角又湧出了血,而後她對着師無射抬了抬手,師無射低頭,花朝抱住了他的脖子。
花朝依戀不已地蹭着他,然後不堪劇痛再度昏死過去了。
昏死之前,她並沒看到天地扭曲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山川河流也開始了動盪和移位。
一切開始扭曲,開始重疊。
他們在幾息之間,便再度出現在了湖邊,又眨眼之間,所有倖存的、之前失蹤的人,包括那些死去的弟子們的屍體,都出現在了湖邊。
大家或迷茫、或驚愕、或欣喜若狂、或滿臉警惕。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動。
但是過了半晌,無事發生,天地之間一片寧靜祥和,各宗的弟子也開始朝着一次湊近、試探。
一個女修是修為不高,之前被旋風捲走,拖入一片黑暗之中,在黑暗中待了許多天了,實在是饑渴得厲害。
重新見到天光,劫後餘生,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便到距離她很近的湖邊蹲下,掬了一捧水喝。
一陣清風吹來,距離女修最近的一個菖蒲團一樣的東西,突然炸開了,噴了她一臉的絨毛。
很快山風便大了起來,捲動着湖中所有菖蒲的絨毛,像數不清的蒲公英,飛向了天空。
有些落在了樹木之上,有些落在了草地上,有些落在了妖獸的身上,有些像落雪一樣,落在了各宗修士和弟子的身上。
而後很快,絨毛消失了。
或者說,是融化在了所附着的物體身上。
因為事發太突然,也太尋常了,也因為生死戰鬥之後,他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精疲力盡之餘,完全沒有了防備之心。
所以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落了絨毛。包括人群中按着心口看向花朝的謝伏,和依舊昏死不省人事的花朝。
而後很快,所有人的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空茫,他們的精神開始恍惚,有人最開始臉上還出現了諸如掙扎的表情,卻也很快變為了微笑、興奮、甚至是幸福。
山風帶起絨毛如帶起一場蹁躚而舞的清雪,殊不知這是一場盛大靜謐的寄生。
就連花朝都想不到,羽人族的寄生方式是這樣的。
她上一世對羽人族的了解大都來自謝伏,因為謝伏是羽人族的首領,所以花朝大多數時候都是問他。
謝伏只告訴花朝,羽人族是以寄生蟲寄生,花朝便以為是那種獸類身上的寄生蟲一樣的形態,卻沒料到,羽人族的寄生並非是蟲子的形態,而是如同蒲公英一樣的絨毛形態。
人們可能去防備一隻大型妖獸,一個長着翅膀的鳥人,但是不可能去防備毫不起眼的絨毛。
尤其是在這樣一場慘烈的鏖戰之後,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之際,沒有修士會壓榨僅剩的靈力去設立屏障,隔絕這漫天地的菖蒲絨。
於是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被捲入了千姿百態不一而足的美夢。
第61章幻境
花朝對人生有過很多種幻想。
在上一世的後期,她便開始幻想,如果沒有跟謝伏在一起會怎麼樣,如果她好好修煉,好好對待花良明,只找一個很普通的師兄結為普通的道侶會怎麼樣。
重生之後,她又在想,如果一生只一個人生活,只陪着爹爹和師尊會怎麼樣?
真的接受了師無射之後,花朝又在想,如果她從一開始選擇的便是師無射,人生當中從沒有過謝伏,又會是怎麼樣?
花朝無法想像出的那種完美人生,她現在卻有了。
她像是在一場噩夢之中醒過來,她已經二百多歲,她的父親正好好活着,和她之間解開了關於母親的心結,然後和水月長老順利在一起了。
她的師尊也沒有困宥過去死去家人的死,以至心魔成執,她的師尊依舊愛喝酒,每天在門中除了給弟子們上上課,便是醉生夢死。
她的大師兄沒有死於秘境,而是救下了一眾進入秘境歷練的弟子們,成為了修真界各宗都欠了人情的新一批仙門翹楚之首;不僅讓清靈劍派在修真界之中掛上了名號,甚至在仙門大比之中拔得頭籌,成為了能夠進入仙盟最年輕的小頭領。
再過上個一二百年,成為仙盟之首指日可待。
妖族沒有作亂,魔族也沒有伺機越界,三界和平,並且相互制衡。
而花朝有了兩個小孩。
是她和師無射生的孩子。
花朝坐在落雨亭之中撐着手臂恍惚睜眼,便有兩個眉目酷似師無射,但是鼻子下巴卻像她精巧的孩童湊到她跟前來。
長得一模一樣,是一胎雙生,正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袖口,叫她:「娘親!」
花朝笑了起來,她的膝上有一個碩大的狐狸腦袋,她側頭一看,黑球也已經長到了成年大小,伏在她膝上翻起肚皮嬌嗔叫着,但是站起來卻威風凜凜,不輸虎豹的氣魄。
「你醒了。」從落雨亭外面進來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他穿着墨藍色的長袍,卻不再是司刑掌殿的服制,而是司刑長老的服制。
赤金符文繪滿法袍,他修眉英目,俊美到鋒銳,看上去簡直割人眼球一般,讓花朝眼眶酸澀。
他一雙琉璃色的眸子,原本淡漠又冰冷,但是對上了花朝,便自動化為了兩汪蜜泉。
語帶嗔怪道:「怎麼又在外面睡?受涼了可怎麼好?」
修長筆直的腿邁動,緩緩朝着花朝而來。
那兩個之前喚花朝娘親的小童,跑去拉他的衣擺,親切叫道:「爹爹!」
花朝鼻尖一酸,淚徑直流了下來。
師無射立刻上前,坐在了花朝身側,抬手為她抹去眼淚,將她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輕撫她的長髮。
「怎麼又哭了?」
師無射低聲嗔怨,「你自從懷了小寶,便情緒不穩。」
師無射伸手摸了下花朝微微隆起的肚子,說道:「何必這樣辛苦,我們有大寶二寶就好了啊。」
花朝抽了抽鼻子,從師無射的懷中抬眼看向他,他一樣那麼英姿不凡,俊美可靠。
花朝摟着師無射的脖頸湊到他的耳邊親了他一下,悄悄在自己頭上摸下了一柄簪子,耳鬢廝磨之際——花朝突然抬手,將簪子狠狠戳入了師無射的側頸,又毫不留情地拔出來。
鮮血噴濺在撲過來的兩個小童的臉上,他們慌張地愣住,而後「哇」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