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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靠着一班包廂的窗戶下沿,心情複雜的看着幾步外,正趴在地上,在圖紙上寫寫畫畫的,蔡文口中人才中的人才。
人才兄個挺高,得有一米八左右,生的結實精幹,兩隻手臂裸露在外面可以看到結實有力的二頭肌和三頭肌。面孔生的老實巴交,可能是因為那雙半睜半閉的眼睛讓我差生了錯覺,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刑事案件的重型犯,更像是田間地里偶遇的農村大叔。加上這位「大叔」一臉的大胡茬子,頭髮花白,一看就是久經滄桑,臉上寫滿風塵,任你怎麼着都提不起應有的警惕。
而且這位人才兄還有個特別的地方,一個下午,老兄都沉默無語,不是忙着圖紙,就是忙着圖紙,隨身帶着的水杯都很少喝上一口。哪像蔡文,騰哥兒,王成勝盯的那三位,不是找着話說,就是閒扯聊天。一個個臉上目光炯炯的,滿臉的精明相,讓我想起「昴日星君……」
與這麼一位工作狂人在一起,看得久了,人也就有點麻木了。開始的時候我還想着對方會不會暴起傷人,打暈我然後跑路。(畢竟我是在宿舍樓後面看着他,下午的時候正好可以擋住太陽光,方便勞整理圖紙。)後來想想,人家老哥在監獄裏都熬了這麼多年了,現在為了一個毫無成功率的荒謬想法就打暈看守,轉身跑路,傻子都不會做這種孬事。
待在旁邊時間久了,人就容易胡思亂想,看着人才哥忙前忙後的身影,我的腦海里就想着,這些人在監獄裏是怎麼熬下來的。我只知道鷹山片的監區都是關押重型犯的,動不動就是個十幾二十年的,進去的時候二十多歲正值風華正茂,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惑之年,滿眼滄桑,重新做人。想着想着,我這話匣子莫名其妙的就打開了。
「老哥,聽說你是從五監區借調過來的?」我試探性的問道。
「……」人才哥邊做事邊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五監區那邊和我們六監區一樣大嗎?聽說五監區還有外國人?什麼越國,越國的戰犯?」我沒頭沒腦的問着沒營養的問題。
「……」人才哥繼續在圖紙上寫寫畫畫,沒有理我。
「……」問了半天不回,我自己都覺的自己這問題,實在弱智了點。
「老哥,你是哪裏人啊,你別想多了,我就隨口問問。」看着人才哥拿起水杯,我又來了精神繼續問道。
「湘省的。」老哥喝完水,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沙啞乾澀的聲音里充滿了滿滿的無奈。似是幾個字就道盡了自己半生的滄桑。
「湘省的?我說老哥這面相,怎麼看都不像雷公頭,蛙眼睛的本地人邁。你不知道,前幾天我去採石場挖石子的時候,看到那邊做事的人都是這樣的,我還以為花果山在桂省呢,到處都是孫猴子的子嗣。
不過當地人性格都不錯,溫溫和和的,對我們這些窮當兵的都還好,起碼沒有什麼看不起的。不像我在龍城的時候,有些個穿的花里胡哨的,所謂的城裏人看到我們就像看到乞丐一樣,躲得老遠,真的很火大,老子來當兵吃苦,還不是給你們看家守院,誰在家裏還不是個寶寶。」我蹲在一般包廂後窗下面,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堆。
「……」人才哥忙着手裏的活計,沒有理我。
「您這圖紙,是不是就是我們那個老食堂的圖紙?是不是準備推掉重建啊?」我好奇的向前移動了兩步,蹲在離人才哥不足五步的位置,伸着個頭看了看他面前鋪在地上的圖紙。
「嗯,不推,改下就好。」人才哥趴在地上,用木工尺在圖紙上劃着什麼,邊幹着活邊生澀堅硬的從喉嚨里拋出幾個字,聽的我耳朵一陣發麻,真是好像有人拿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樣,說出的話又生澀又縹緲。
「老哥,你這聲音,我是真心受不了,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啊,別怪我性子直,嘴巴快啊,嘿嘿嘿嘿。」我傻笑着說。
「麼事。」人才哥停下手裏的動作,微微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拋出兩個讓我頭皮發麻的字後,繼續幹活。
「老哥,你在這待了多少年了,我聽他們說,一般能出來幹活的,不但要手藝好,更要態度好,時間長。我先說我自己吧,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一個多月了,一次營門還沒出過,也不知道他們說的鷹山的螺螄粉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鷹山的放牛妹,我倒是在巡邏的時候見過一次,那真是又黑又圓,笑起來一圈大白牙,這要是放在晚上不開燈,估計能嚇的死人,哪像我們那邊的妹子,軟踏踏的就像水做的一樣,那個身材,那個胸圍,嗯,反正我是有點後悔來這邊當兵了。」我用手扣着面前地上的草根,也不管人才哥什麼想法,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又說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