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暴雨,亂墳崗
幾道影子在墳頭亂晃,詭譎的氣氛下,罪惡和死亡相伴。
「呸!骯髒的賤種,看你還敢和我們斗!人類就應該好好地趴在地上當奴隸就好,還想着反抗!找死!」頂着貓頭的半妖,它奮力地踩着泥中的人頭,罵道。
頭頂尖耳的夜狸,是武山城的夜狸族一員,日常行事驕狂。
「少爺,殺了就走吧,周圍的痕跡我們都抹除了,按照安排,我們只要在附近的驛站住上一夜,便能和這件事擺脫干係。」
「喵喵的,收拾了這個賤種,就去把他家人都吃了,我倒要看看這群奴隸能翻起什麼大浪。」
「好了少爺。」
「等死透了,把他的頭割下來,然後掛到城門口,讓這些賤種,好好看看反抗的下場。」
「是!」
「什麼東西,也敢置喙我們夜狸族的事情,找死!」
幾隻夜狸半妖在雨中遁走,雨越來越大。
「轟」
驚雷陣陣,一縷幽魂從亂葬崗的一座枯冢飄出,他來自陰陽交界中,帶着千載幽怨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幽魂牽引死屍,碎裂的胸膛在雨中飛速自愈,機體的復活使得虛弱的靈體回歸身軀。
「咚咚咚」
心跳復甦,靈體先行被喚醒。
王隍感受着周圍濕潤的一切,但卻動彈不得。
「我是誰?我死了嗎?」
「這是哪裏?」
「齡兒如何了,她還活着嗎?那些夜狸呢…他們殺了我了嘛?」
無數的疑問交織,王隍內心滿是痛苦和酸楚。
王隍是人族,而人族在天域是供給萬靈的養料,也就是食物。
王隍親眼見過人們被投入食鼎,然後被百族分食。
那是異常恐怖的畫面,畜生坐於酒席間觥籌交錯,它們吃着各種風味的屍體美食,感受其中的無窮美妙。
王隍恐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和親友的身上,更害怕身邊的人會變成這群畜生的玩物。
然而,這樣的擔心終究變成了現實。
王隍有個一奶同胞的妹妹,比自己小五歲,今年十三歲,名叫:王齡兒。
按照武山城的規矩,每一位登記在冊的人族女性,到了十四歲便是合法的繁衍年齡。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王隍和負責丁集的夜狸族發生了衝突。
夜狸族的掖庭郎把王齡兒的年紀虛增了一歲,所以今年八月便成了王齡兒的首次。
王隍去討公平,便落了葬身亂葬崗的下場。
一想到齡兒還未曾脫離魔掌,王隍便心神難安。
這種不願死去的強大執念,竟在號令亂葬崗的孤魂野鬼們為他驅使。
滋滋滋
白霧在水花泥地中濺起,王隍像是剛浴室出來的生人,渾身燃着蒸騰的熱氣。
「咳咳咳」
王隍在泥濘中驚醒,酸澀的雨水直灌肺部,將他生生嗆醒。
天幕中一道極光撕開黑暗,大雨滂沱,周天無塵。
王隍心有餘悸地摸着自己完好的胸膛,在確認沒有傷口後,王隍不敢相信的想着:
自己還活着!
被刺穿了心肺,竟然能奇蹟般地痊癒?
王隍很快冷靜下來,周圍閃動着若現的靈光,王隍滿目怒氣地咬牙切齒,說:「夜狸族,我一定要滅了你全族。」
「怎麼報仇?」沉穩滄桑的聲音給了他回答。
王隍猛地驚坐而起,也不管泥漿飛濺,驚駭的大呼:「誰!」
「我是誰不重要,如果你想稱呼我,可以叫我青昌,或者青老頭。」
王隍猛擦臉上的雨水,環顧周圍,仍舊沒有見到說話者。
「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有辦法幫助你修行。」
「我是不會出賣自己的。」王隍果斷地拒絕,因為他知道人類修煉,就必須要賣掉自己。
王隍有底線,不管如何,自己都不會賣掉自己。
「有意思,我對你的身體不感興趣。」青昌回答。
「那你圖什麼?」王隍追問。
「你為什麼要變強?」青昌重新問。
「我要保護我妹妹不受傷害。」王隍回答。
「所以我們的目的不衝突。」
「什麼目的?」
「我想保護所有人的妹妹,所以我需要整個人族強大起來。」
王隍聽着略有歧義的回答,問:「人類沒有辦法修煉,我應該怎麼變強?」
「聆聽這場暴雨,它是為你而來的。」
王隍凝神,驀然間,王隍覺着五感變得敏銳。
隱藏在雨水刷刷聲下的窸窸窣窣,王隍聽得很仔細。
雨水淌過身軀,王隍的精神驀然陷入那座玄奧的世界。
這和之前奇怪的夢很像,但這一次更加真實。
世界只有黑白混沌兩色,它們以王隍為核心,依靠着王隍存在。
王隍深陷在這片未知世界,內心的恐懼漸漸轉為好奇,這片玄奧空間仿佛依附他存在,裏面的混沌兩氣也是如此。
「轟隆隆~」
驚雷轟鳴將王隍重新帶離玄奧空間,王隍漸漸冷靜,他立在雨中,鄭重地問:「我真的能修煉嗎?」
「當然可以。」青昌肯定地回答。
「傳聞,天域的靈氣無法被人類所吸納,我要如何做到?」王隍問。
「沒有靈根自然無法修煉,在那場天地大劫中,先祖們獻祭了血脈,導致人類血脈世代低微。」青昌說道。
「那有什麼辦法?」
「你是帶着詛咒轉生的人類,你的血脈因為詛咒的關係並沒有被獻祭,所以你是可以修煉的。」
「所以…我是例外嗎?」
「是的,這詛咒伴隨輪迴而來,但是需要徹底解開才行。」
「這究竟是什麼詛咒?能這麼厲害?」
「誅神,誅滅元神之意。」青昌進一步的分析。
「元神?」王隍不是很懂的問。
「你剛剛在那世界看到的混沌二氣,便是元神所化。它本該是你的模樣,但是經過詛咒的十幾年打擊,它已經將要散盡。」青昌解釋。
王隍大概明白了一些,不過並不透徹。
「想要破解詛咒,你需要一個轉生的奇蹟,這你已經完成。」青昌繼續說道。
「我應該怎麼變強,強到可以保護我身邊的人。」
「修煉,從現在開始。」青昌認真的回答。
王隍聽完後,凝重地點頭。
「這裏是人類的亂葬崗,你不願死的執念和這裏的無數幽魂,強行開啟了你的血脈神通。」
「什麼樣的?」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能夠自愈,通常不會弱。」
「那我可以一直自愈?」
「恐怕不行,你這次復活的奇蹟觸發條件太苛刻了。」青昌解釋說,「除了神通和幽魂,還有這周天規則,它幫你掩蓋了壓制人類的命運。」
「壓制人類的命運?」
「是的,這個世界曾經在人類的手中遭受過摧殘,就連命運都在有意排斥人族。」
「命運排斥,會不會太離譜了?」
「這些你到後面會了解的。」青昌說道。
王隍明了的點頭,問:「那我從哪一步開始?」
「煉骨換血,生造靈媒。」
「什麼意思?」
「修煉的第一步,你要先打好基礎,我有一法,可以傳授給你。」
青昌說完,王隍的眉心忽然一陣刺痛,隨後狂躁的信息流束直入他的大腦。
「三千鍛訣?」王隍看着名字,念叨。
「三千鍛訣暗合三千大道,是初始之人留下來的蠻橫錘鍊方式。修煉三千鍛訣,過程非常痛苦,簡單來說就是削皮挫骨,只要一刻鬆懈,便有可能功虧一簣。」
王隍聽到這個,心中忽然有些猶豫,不過想到妹妹的事情,王隍便重重地點頭。
不管如何,王隍都不會讓妹妹冒險。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我妹妹,哪怕每時每刻都被利刃穿心,我也不會改變。」
「你是個好哥哥,剩下就看你的本事了。」
青昌說完後,直接消失。
王隍試着又問了幾句,都沒有得到回答。
這位將王隍領入修煉一門的老師,竟然選擇不辭而別,好像是在完成某項任務。
王隍無暇顧及這些,淋着暴雨,盤膝坐下,開始細細琢磨三千鍛訣的細要。
「靈氣濯身,蘊靈築神,周天同在,三九永恆。」
修身鍊氣,養神蘊靈是關鍵。
三千鍛訣是一本另類的鍛體功法,它教導修士一生鍛體煉魂。
王隍展開鍛體的第一步,伐骨萃魂,先將沉積體內的雜質全部清理掉才行。
除此之外,王隍還有一個隱患。
死過一次的王隍,體內有一些亡者之念,它們依附在王隍的血肉中,一邊修復王隍的軀殼,一邊吃着新鮮血氣。
王隍無暇顧及體內的這些隱患,開始着手凝聚靈氣。
靈氣散在萬物之中,雨瀑中的水靈氣異常雄渾,王隍以此為基礎,開始凝聚。
化身為漩渦,引氣築靈媒。
毛孔張開,靈氣自毛孔湧入。
靈氣滿是冷意,王隍藉此洗刷四肢百骸,並且以口鼻排除寒氣。
這個過程很漫長,王隍就像是被凍在冰窖中一般,身子漸漸都僵了。
近兩個時辰的沉澱,王隍的吐息平緩輕微,體溫和周圍趨於相同。
終於,暴雨息聲前,王隍完成了第一次靈體的洗滌。
最後一口濁氣吐出口鼻,王隍首次運完一次大周天,靈氣藏在竅穴中,隨時待發。
「呼~」王隍睜開眼睛,仰頭倒在泥潭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喜悅。
「簌簌」
雨幕漸漸小了,王隍聽到了動靜。
「媽的,這鬼天氣竟然下了這麼久的雨,真晦氣。」
「少廢話了,趕快砍了那人的頭,我們要儘快回城了,不然少爺那不好交代。」
「切~真是看不懂人類,明明就是賤種生物,還口口聲聲要什麼公平?給他們公平,我們怎麼辦?」
「拳頭不硬,哪來的公平,真幼稚!」
「別讓少爺等急了,快點!」
三隻半妖說話間,王隍伏地觀察等待,像一隻捕獵的豹子。
從靈氣吐息的節奏來看,王隍確定對方的竅穴處在小腹中心上三寸的位置。
那裏是聚氣的中心。
「嘩~」身影出現的一瞬間,王隍撲了出去。
屈指猛刺其中一隻夜狸半妖的腹部,半妖被壓倒的時候,王隍便一手洞穿了它的身軀。
俯身橫掃半圈,壓倒另兩隻半妖。
腿風扭轉,一足踢飛倒下的一隻半妖。
王隍翻身扣住身邊半妖的咽喉,猛地用力下,半妖的骨頭錯位。
「是你」半妖氣息並未斷絕,它驚恐地看着猶如修羅的少年。
半妖從未想過會被人類反殺,因為人類肉身羸弱,且無靈氣傍身。
但是剛剛王隍的爆發和行為,讓半妖不得不懷疑人類血脈的真實性。
「我是夜狸,你殺我,你逃不掉…」半妖急促地說道。
「死吧。」王隍一拳掏心,並未半分猶豫地碾碎半妖心肺。
半妖瞪着黃色的貓眼,不敢相信王隍竟然如此狠絕。
王隍沒有停,他飛快地朝最後一隻夜狸半妖的方向衝去。
「喵!」
對方反撲衝來,王隍和它撞在一起。
夜狸利爪拍首,王隍曲身規避,夜狸吃驚地撲空。
兩者錯開,夜狸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心中憤怒地吼:「喵的,你這卑微的人類,竟然敢殺我族之貓,今天必要碎九段。」
「狸絡在哪?」
「想找少爺,先打贏我!」
夜狸怒斥下,身軀弓起,隨後暴射再來。
王隍看的仔細,他精神高度緊繃的看着夜狸移動的每一幀。
踏入修煉一途的王隍,機動能力提升了無數倍。
「呼~砰!」
王隍仰身避過衝殺,一腳朝天,踹在夜狸的腹部。
夜狸氣穴受制,飛在荒墳上。
它還未起身,半人高的青石拍來。
砰~嘩!
青石將夜狸壓在爛泥中,雖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它動彈不得。
「狸絡在哪?」王隍問。
「往西十里的狸廟。」
「哪邊是西?」
「我腳的方向。」
王隍往左看了下位置,而青石下傳來求饒的聲音:「你放過我,這件事我就當沒有參與過,你們人類的事情我絕不再插手,我也可以幫你提高身份。」
「不好意思,非我同族,我必殺之。」王隍重新掄起青石,重重地三度拍下。
等待確定夜狸斷了氣,王隍才丟下青石板,將每一隻夜狸的頭給砍了下來。
按照武山城的說法,不砍頭,等於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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