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聽說寶玉吃了虧,回來問起他母親,誰知襲人聽說蔣玉菡和寶玉換汗巾的事就是薛蟠說的,在人前說漏了嘴,賈府時個是非傳得最快的人,寶釵知道了,回來告訴了母親,如今薛蟠問起,薛姨媽氣得罵薛蟠犯舌,寶釵也勸他以後少到外面去逛,薛蟠本來吃了酒,越發生氣了,說「都是為了個寶玉,上次寶玉挨了打,老太太說是珍大爺鬧得,老太太叫了去訓了一頓,這次又賴到我頭上,這寶玉的老子打兒子有什麼關係,偏偏大家都把他當個寶,不如我去把寶玉打死了,回頭我給他抵命。」
寶釵幾個勸下來,他說不贏寶釵,卻挖苦道:「我知道你就為你那個金鎖要有個有玉的人配,所以對寶玉上心,為了他不把我這個哥哥當回事了,氣得寶釵哭了,晚上想起來,又哭了一夜。早上從大觀園裏回去,正遇到黛玉,黛玉看她神態大非往日可比,在後面笑到,姐姐你要自己多保重些,就是哭出兩缸眼淚,也治不好棒瘡。
寶釵卻不理她,自己回去了,誰知這薛蟠這日回過神來,又過來哄着母親和妹妹開心,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又保證今後不讓母親和妹妹操心,更加為寶釵要添衣添金,直到妹妹開心了才罷了。這邊黛玉看怡紅院來往探視的人絡繹不絕,心想人家有父母的好處,自己站在花徑之間,回想自己父母都在身邊的時候,不禁呆呆地落了淚。
探春自從見了水溶,一顆心都在他身上,思謀如何有機會再見他一面,這日纏着黛玉教自己輕功,黛玉於輕功原來就很獨到,卻是先天的異能,於是想着如何用一些提氣的原理促成她的功夫,於是放下自己的心思,埋頭為她思考,自然又把自己記得的武學典籍過了一遍,頗覺在內功這方面資料十分不夠,於是讓紫鵑叫來晴雯,讓她去找六妹幫忙,去找幾本內經的書來讀。那六妹到也伶俐,很快找到了一些經書,悄悄送到了府里,晴雯回來又告訴黛玉倪三家的帶來一個消息,賈菌被倪二當家叫趙寶珍的帶回了京城,成了他的小公子,黛玉知道這個趙寶珍和馬販子二人以前都是江洋大盜,在前明被判刑,後來清兵入京以後就大赦了,誰知在地方上包攬訴訟,放貸收息,開**收行費,甚至私設公堂,成了地方一霸。黛玉不禁十分憂心。暗暗為賈菌擔心。晴雯道:這趙大爺還專門抓一些漢族女子賣給滿人為奴,聶青和六妹已經打探清楚,人關在他們那個叫什麼楚灘的沉香閣。黛玉點頭,須得想個法子救她們出來。
兩個人看看天色已經晚了,略準備了一下,黛玉披了一件貂絨的大氅,晴雯穿了一件水綠的披風,兩個人帶着一個小小的遮着紗的團帽,露了髮髻在帽子外面,那份俏麗非比尋常。兩人悄悄從後院出去。寶玉正從外面進來,開這而二人一起正裝出去,悄悄站住,遠遠跟着。
黛玉和晴雯去的這個地方離賈府不遠,馬車穿過幾條街,兩個人出來馬車,黛玉對車夫囑咐幾句,兩個人從房頂輕巧地進到院子裏,找到了趙寶珍府上的正房,只見這屋裏點了不少琉璃燈,十分地富麗堂皇,在正中居然擺着一把龍椅,一旁放着龍頭鍘虎頭鍘和狗頭鍘,黛玉小心地看着這裏的擺設,有些驚訝於天子腳下的這些陳設,黛玉對晴雯點點頭,晴雯拍了拍巴掌,笑到:有客來了,怎麼還不見主人呢。
四周卻湧出無數家將,黛玉也不急躁,晴雯看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着黃袍在眾人簇擁下走了出來。
黛玉行了禮,是漢族女子的萬福,晴雯也行禮「趙大爺吉祥」卻是清朝女子的應答,把個趙老爺逗笑了。
是姽嫿將軍
黛玉道「趙大爺慧眼。小女子此番前來,主要是為舍下乳母的孩子賈菌而來。」原來這賈菌就是從前黛玉收養來頂替賈蘭的孩子,後來取名叫賈菌,生性喜歡武術,十分調皮,本來藏和育嬰堂逃出來的一干孩子住在鄉下倪三家裏,黛玉定期供給,不時去看他,誰知他認識了趙寶珍的一個小嘍囉,一定要跟了他來了趙府。
趙寶珍笑道:「他此時還沒有睡,我讓人帶他來和你見面,如果他願意和你走,那我立即放人,如果他不肯跟你走呢,那就沒有辦法。」
那孩子果然來了,卻是小王爺打扮,繡緞綾羅,束髮金冠,幾個小廝簇擁着,十分地顯赫,見到黛玉他有點畏怯,忙躲到趙寶珍背後去。「大爺,我不和我姑姑回去。」
黛玉道:「菌兒,不是姑姑逼你回去,這個地方確實不適合你呆,你年紀太小,還不懂分辨是非,姑姑以後把你帶在身邊,讓你紫鵑姑姑好好照顧你。」
「我要做大爺,不要去做小和尚或者戲子,更不願意什麼都要自己做。」賈菌不願意。晴雯立即火了:「我打你個只長了富貴眼的東西,你姑姑養你八九年,你就這麼貪圖人家這點舒服。有你後悔的時候。」賈菌哼了一聲:「你一個奴才憑什麼說我。」晴雯一掌摑去,賈菌忙跳開。黛玉一把抓住這孩子,點了他穴道:「趙大爺得罪了,這孩子我一定要帶回去管教,請您恕罪。」
「想從我這裏帶人走,沒有這麼容易。」
「他本來就是我們姑娘養大的,也不是你的孩子。」「到了我的地頭,板凳我還要刮層油呢,一個大活人讓你白白帶走。」
黛玉微微一笑:「這個好說。」
晴雯掏出銀票。
趙寶珍看到紋銀百兩,也不說話了,手一揮,「你們走吧。我讓馬車送你們。」
「謝謝,不用,馬車在外面。」
黛玉正要告辭,卻見家丁押着潘又安進來,還有潘又安的兵器庫老闆銅冶,那黛玉站住了,卻聽趙寶珍道:「姽嫿將軍不忙走,看看我如何審訊這些為滿人做事的人。」
黛玉和晴雯略退開一些,只見趙寶珍的家將把銅冶掀翻在地,一頓拳打腳踢:「老實說,誰讓你給滿人做武器的。」銅冶穿着**,顯然是從床上給揪出來的,「我是大清任命的武庫製造師,不能不做啊。」
「先皇時候你也是個五品官,明朝待你不薄,你居然為滿人做事,來啊,虎頭鍘給我宰了他。」
潘又安忙磕頭,「趙大爺,銅冶也為明軍做武器的,殺不得。」
「為明軍做武器,哼,他給明軍做武器可貴得很呢。」
潘又安磕頭道:「明軍要的武器運輸路途遠,風險又大,清兵抓住了有殺頭滅族之禍,自然是要貴些。」
「那李來亨抗清的武器都是你們運送的,本來你們也是有功勞的,可你們就不該多收銀子,老老實實把你們交易的地點,時間次數交代清楚,我們或者可以放了他和他的家人。」
只見他們將幾個女人和孩子也押上了公堂。幾個衙役打扮的家將將紙筆遞給銅冶。銅冶一家哭哭啼啼,他邊哭邊寫。
晴雯道:「姑娘,我如何覺得不對頭。」
黛玉對趙寶珍拱手:「趙大爺,不影響您查案,我們先行告辭了。」
「姽嫿將軍,不要急着走啊,我們知道你歷來扶危濟貧,反清復明,何不等等這段公案,看個結果。潘又安,你可認得姽嫿將軍。」
潘又安搖頭,「我不太認得女子。」
黛玉淡淡地:「扶危濟貧我有時為之,反清復明這樣的事,就是趙大爺的事了,這樣的榮耀趙大爺也不要委於他人。不過我以為趙大爺既然打着反清復明的旗幟,還是應該韜光養晦,不要大肆張揚,須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姽嫿將軍說得有理,可你眼看着我要殺了這銅冶全家,也無動於衷。
「積德行善是趙大爺自己的事,哪容小女子囉嗦,況且罪不及婦孺,我只望您放過這些孩子,將來把這些孩子交給我們育嬰堂就可以了。」
「我們走。」
黛玉要走,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出路:「慢着,林姑娘別來無恙。」
只見北靜王穿着華貴,彩服上居然繡着真龍,微笑着站在黛玉面前。「林姑娘既然與這些武器沒有牽連,敢取下面紗讓這個潘又安認一認嗎。」
黛玉淡然一笑:「北靜王爺您好,前日救了童男童女,奴家還沒有向您道謝。」
「好說好說,我一直以為林姑娘會移駕寒舍,哪裏知道那日等了一日一晚,居然不見蹤影。
所以我只有讓人**了那孩子,抓了銅冶,這雙管齊下,林姑娘果然自己來了。」
「王爺不要將這些事推到我這裏才好,您捕捉銅冶,無非是要尋找李來亨的大部隊在什麼地方,借着武器發難。銅冶是朝廷命官,你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可以說他們通匪,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剛才他們已經承認給明軍賣武器。這一條已經足夠治罪了。只是我想借他們之手挖出李來亨,就有難處了。」
潘又安此時自然知道上當,和銅冶兩個人都不做聲,堂上只聽得幾個婦人的哭聲。
黛玉道:「王爺,這龍庭原來是您的,這趙大爺所做的事情大約也是您首肯的。
「收取行費,為我所用,自然得要些手段,你們這些漢人降清的官有時就信地頭蛇,我自然要保留他們。」
「那為非作歹莫非也是您許可的。」
「除了抓了幾個漢人女子賣身為奴,伺候我族人,這事林姑娘肯定不能接受,其餘的事也沒有什麼。」
黛玉淡然一笑,忽然幾個家丁慌張進來,說關在沉香閣的幾個婦女被幾個漢子劫走。黛玉情知賈珠幾個已經得手。
北靜王笑起來:「是你的同夥乾的,讓你在這裏拖住趙大爺,他們去救人。」
趙寶珍去那邊撲了空,回來找銅冶煞氣,二話不說,又要鍘人。
一時屋裏女人孩子大哭,這時從窗外跳進一個人來,手上弩箭直射兩員家將,想要救助被拖向鍘刀的銅冶。卻是司棋。晴雯大喜,從背後掏出弩箭。早已點了兩個家將穴道,將潘又安放了出來。三個人護住地上銅冶和婦幼。
黛玉盯緊北靜王,她不動,北靜王也不動。
趙寶珍拿了雙刀,和司棋潘又安戰在一起。家將想動,卻被晴雯的弩箭射退。
潘又安用的是短刀,司棋用箭,近功就有難處。這兩人顯然不是趙寶珍對手,
此時兩個人攜手從樓上跳了下來。卻見兩個蒙面人掉在地上,摔得狼狽。晴雯笑道:「兩位爺,連個輕功都沒有學熟練,如何摔成這樣。」
那兩個人似乎不好意思,立即去救司棋和潘又安。一時形勢大為逆轉。
只見這兩個人武功極為不純熟,幾乎是亂打,但其中一人內力卻很厲害,幾個人看到都知道這個人是誰,黛玉微微一笑,忙以招數口述,教他騰挪到位,手足去處,一個說一個打,倒是不慌不忙。這人和趙寶珍打得難分難解。
北靜王到施施然在那龍椅上坐了下來。
「林姑娘,你看將來我坐上龍庭,旁邊這個位置一定留給你」
黛玉淡笑:「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不想再拖延,飛身欺到趙寶珍身邊,只是一招,就點了趙寶珍穴道。接着招呼司棋等人把銅冶一家扶出去。
北靜王坐不住了,跳起來攻向黛玉,那蒙面人道:林妹妹我來,立即和北靜王殺在一起,用的還是吸星大法。
北靜王十分不滿,「你就會這一套嗎,總是用這個對付我,嘴裏說,手上卻不敢挨着他,待要踢開他,又恐他黏上。一時不敢大意,立即用功對付,黛玉知道寶玉撐持一段時間毫無問題,自己忙帶領眾人殺出去,將家小轉移到車上,另一個蒙面人卻是茗煙,忙發動馬車回去。黛玉轉身去救寶玉。
進門來卻見寶玉蒙面布已經脫開,正將北靜王按在牆上兩個人比拼內力呢,這樣拼下去,倒像個大人逼迫一個孩子,北靜王自然十分兇險,寶玉也會被這鼓盪的內力震傷。顧不得多想,兩手各拿了一支袖箭,飛身進入氣圈之中,將袖箭指向兩人眼睛,二人本能地分開,黛玉卻被兩股大力震得飄了出來,她不敢用力,完全放鬆了自己,羽毛一樣飄向龍椅,被那椅子背撞了一下,看來傷得不輕。
北靜王爺和寶玉都十分驚駭,忙過來扶住,黛玉微微一笑:「王爺我們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說罷往前急行,寶玉忙要跟上,被北靜王叫住:「你林妹妹肯定受傷了,我這裏有九花玉露丸,你不要忘了給她吃。」
寶玉忙點頭:「多有得罪,你這個人時好時壞,真的是太奇怪。」
他跑出門來,卻看空空的巷子裏,只有茗煙在等他。他不放心黛玉,一回大觀園換了衣服,
就直奔瀟湘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