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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寧苒走後,老爺子直接將張叔叫了進來,「你去把那個畜生給我叫過來。」
張叔立刻道:「是,我立刻去。」
薄明峻知道老爺子一定會找他,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
可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當他走進老爺子的房間時,還是不由得緊張到直冒冷汗。
老爺子此刻背對着門口站在房間裏,佈滿皺紋的手上此刻拿着薄明詹的照片,一雙蒼老渾濁的眸子已是淚眼婆娑。
薄明峻走過去,什麼都沒有多說,直接筆直地跪了下去。
「爸。」
咚。
一聲悶響,薄明峻的身體一顫。
老爺子將手裏的相框放在桌面上,周身散發的寒意幾乎將整個房間填得滿滿當當,強大的壓迫感下讓人喘不過氣來。
薄明峻攥緊手心,頭壓得更低了些。
老爺子走到他面前,沒有說話。
正當薄明峻緊張到發抖時。
啪!
啪!
兩聲清脆的巴掌甩在薄明峻臉上,薄明峻卻不敢躲,身體跪得筆直,硬生生地受下這兩巴掌。
「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薄老爺子垂着眸,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薄明峻。
薄明峻的唇抿成一條線,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沒有說話。
「我最後悔的就是有你這個兒子,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有野心,又心胸狹隘,精於算計,沒想到你是心狠手辣,殘酷無情,連自己親兄弟都忍心下毒手,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薄老爺子彎腰看着一直低着頭的薄明峻。
「你告訴我,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干不出來的?」
薄明峻咬了咬後槽牙,「爸,我該死,我錯了……」
「你錯了?你該死?」老爺子瞪着老眼,「不,你不該死,該死是我,是我沒有早點發現你是頭獰惡的狼,是我一直覺得你再惡毒也做不出殘害親兄弟的事情,薄明峻,是我錯了,是我大錯特錯了。」
「我自問我對你們一視同仁啊,明詹心善,更是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地方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麼你要害死他?薄明峻,你告訴我為什麼?」
老爺子拽住薄明峻的衣領,嘶吼,哽咽,心臟疼得擰成一團。
直到此刻他依舊不願意去相信這一切都是薄明峻做的。
如果這件事註定要發生,他寧可是別人做的。
就像他說的,他知道薄明峻有野心,精於算計,但他從未想過他的野心會縱使他去算計死自己的親兄弟。
他還記得在薄明峻很小的時候也曾奶聲奶氣地對他說,爸爸,我是哥哥,將來我一定會保護好弟弟,不准任何人欺負他……
他也記得兄弟兩人也曾手拉着手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吹着晚風,望着門口,等着他回家……
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在動手前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他一旦動了這個手,這輩子就永遠都見這個人了嗎?
這個人會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一盆風一吹就散了的骨灰。
這輩子,永遠都見不到了。
老爺子張着嘴,仰起頭,最後哽咽到說不出來話。
他的心真的太疼太疼了。
薄明峻咬緊了後槽牙,終於有勇氣抬起頭,看着面前的老父親,毫無感情的聲音問道:「一視同仁?」
「呵。」他冷笑着,抬起來的那雙眼睛裏透出了幾分冷冽。
他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敢說自己一視同仁對他們。
在他和薄明詹之間,他偏心的永遠是薄明詹,只要有薄明詹在,他就永遠看不到他。
「爸,在我和薄明詹之間,您這句一視同仁不覺得可笑嗎?
既然一視同仁,為什麼薄明詹是公司繼承人,而我不是?
為什麼薄瑾御是公司繼承人,而薄丞卻可以被隨隨便便趕出公司,哪來的一視同仁,您一直在偏心他們,一直!」
聽着這些話,老爺子被氣得面色白了紅,紅了白,喉嚨里一股抑制不住的腥甜涌了上來,幾番壓制,他才克制住吐血的衝動。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人天生就是領導者,但你不是……」
薄明峻從地上站起身,滿目冰涼的看着薄老爺子。
「是你自己一直偏心,就別在這裏替自己找理由了,我拼盡全力去爭奪的原本就是該屬於我一份的東西,我有什麼錯?
是,我承認我做了很多事情,是,薄明詹的死是我一手操控,包括薄瑾御幾年前的車禍也是我乾的,因為只有他們死了,您才會看到我,我才會是您的第一選擇。」
「你!」
老爺子心口一陣絞痛,他的手死死地絞着心口的衣料,劇烈的疼痛感讓他雙腿打顫,整個人不得不癱倒下去。
「你……你……你畜……畜生……」薄老爺子用力全力,卻無法說完一句完整的話。
薄明峻雙手垂在身側,沒有伸手攙扶薄老爺子,就那樣看着老爺子年邁的身體一點一點倒在地上。
老爺子即使整個人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目光依舊是死死地盯在薄明峻。
良久,薄明峻才緩緩地蹲下開口道:「爸,您真的老了,該把權利交給我們了。」
「你……休想……」
「休想?」薄明峻冷笑,「您還覺得自己有薄瑾御這個能幹的孫子在,是吧?放心,快了,他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傻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老爺子死死瞪着雙眼,伸直了手,指着薄明峻那張可惡的嘴臉,而他此刻臉色痛苦,一個字都講不出來了。
「爸,您別着急,到時候我一定送您最疼愛的孫子來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