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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這三十多年來,是媽太自私,是媽對不起你,如果媽早點告訴他,他也許就不會拿你去交換了……」
宮舒瀾止不住紅了眼眶,「是媽的自私讓你受了太多的苦,現在是該讓顧庚霆知道一切了。」
宮舒瀾真的太害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了。
沈寧苒抿了抿唇,掀起眸子,「媽,我不怪您,而且……我已經……不期待了,他知不知道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宮舒瀾對上沈寧苒一片漠然的眸子,她翕動了下唇瓣,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她不知道沈寧苒說出這句『不期待,不重要』時是什麼心情……她只覺得心口酸澀。
看看,她跟顧庚霆都做了什麼,他們真的不配做父母。
宮舒瀾咬緊唇瓣,垂下頭,掩飾掉了眼底的淚水,她閉上眼睛,將滿心的酸澀埋藏下去,卻藏不住抽噎聲。
沈寧苒坐直身子拍了拍宮舒瀾的後背,蔣黎也滿臉擔憂地過來安慰。
「媽,別難過了,事情都發生了,難過也沒用……我已經坦然地面對了,您也不用再自責,畢竟誰也想不到綁走我的人會是顧庚霆!」
其實這件事最可笑的就是他們死死提防着薄明峻,卻沒想到對沈寧苒動手的是讓他們毫無防備的顧庚霆。
是顧庚霆親手將沈寧苒送到了薄明峻手裏,親手毀了她所有的期待和美好。
沈寧苒抹掉眼角的一滴淚,唇瓣無言地扯開一道弧度。
宮舒瀾握住沈寧苒的手,就那麼無聲緊緊地握着,一股無法言喻的痛始終縈繞在宮舒瀾心裏。
這壓抑的氣氛,蔣黎連忙站起來,拿着紙巾給宮舒瀾擦眼淚,「瀾姨不哭了,咱因為臭男人哭不值得,就應該讓他知道苒苒是他的親生女兒,讓他看看自己幹了什麼好事,看他後悔,看他哭。」
蔣黎說得沒錯。
宮舒瀾吸了吸鼻子,低頭把眼淚抹乾淨,整理好情緒把那份鑑定報告放進包里,站起身,「黎黎,你幫我在這裏照顧苒苒一會,我出去會就回來。」
見宮舒瀾要走,應該是想去找顧庚霆,沈寧苒開口,「媽,明天再去吧,顧庚霆這會不在醫院了,白天的時候他已經把林意微接回家了。」
宮舒瀾擦乾淨臉上的淚,眸光閃了閃,只餘一片冰冷。
他還真是放不下林意微,為了保護林意微,已經將人接回家了。
「好。」
早晚都一樣,這份親子鑑定她要親自給顧庚霆。
他說她是在騙他,她倒要看看他看到這份親子鑑定時是怎樣一副表情。
「那黎黎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陪苒苒,你還懷着身孕,回去早點休息。」
蔣黎沒有多推脫,她懷孕以來感覺越來越嗜睡,這會子已經困得不行了。
蔣黎從醫院出來,宮舒瀾有安排司機送她回去,可剛走出醫院,蔣黎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宴遲?
周圍燈光並不明亮,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對着她站着,她有些不確定。
男人似也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四目相對。
蔣黎心口微微顫了顫。
男人看到了她臉上那一片訝然,他朝她招招手,「過來。」
低啞漫不經心的嗓音帶着不容反抗的強勢。
蔣黎站着沒有動。
耳邊又響起了他那天在醫院對何蘇念說的話:你如果喜歡孩子,到時候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抱給你養,生孩子太辛苦了,我怎麼忍心你這麼辛苦。
呵。
蔣黎笑了。
這幾句話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見女人沒動,宴遲也不惱,神色淡漠,抬步朝她走過來。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對什麼都是這樣一副淡漠,漫不經心的表情,好像沒什麼東西能進入他的心裏。
哦不,不對,蔣黎看他對何蘇念就不是這樣,反而是溫柔得連生孩子的苦都不忍心她受。
也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蔣黎的心頭沉重,深吸一口氣,把所有情緒咽了下去,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幹什麼?」
「來接你,跟我走。」
他無比自然地拽住她的手,不等蔣黎反應,那隻手拽着她,就要將她拉進車裏,蔣黎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溫度,此刻,她也無比地清醒,毫不猶豫地甩開了他的手。
「走?去哪?」
「我給你找了一套房子,你到那兒去住,你住在沈寧苒那已經出過一次意外,差點沒了孩子,你還想住在她那?」
蔣黎聽着男人這些話,她皺起眉,「那是我自己不小心,跟我住在哪無關,而且你之前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現在怎麼又這麼關心上了?」
去他的房子住?關心這個孩子,為什麼?
因為她懷着他想要抱個何蘇念養的孩子,所以他在意是嗎?
把她放在他的房子裏,派人看着她,免得她逃跑,等她生產後好順利拿走她的孩子是嗎?
蔣黎看着宴遲突然就笑出了聲,「宴遲,做人不能這麼狠,想拿走我的孩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就算死也會保護住孩子。」
宴遲看着面前突然情緒激動的女人,感覺一陣莫名其妙,他就是找了個新的環境給她住,她從哪裏扯出來這麼多事!
「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哈哈,你說我發瘋?我哪一句話說錯了嗎?宴遲,我問你,你起初希望我打掉孩子,後面又同意我生下孩子,為什麼?」
雖然早已經聽到了那些話,可她心裏憋得難受,還是固執地想聽聽他怎麼回答。
「不是你想生?打掉這個孩子跟要你命一樣,我說不同意有用嗎?」
蔣黎突然覺得他也很可笑,他居然還不敢承認他的心思。
她想生,所以他同意?
難道不是因為他想將她的孩子給何蘇念嗎?
她是欠他,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不會因為過失殺人入獄十年,她可以拿這一輩子還他。
可孩子是她的,她不允許被別人奪走,她欠的,也不應該拿孩子還。
「你今天到底發什麼瘋?」宴遲眼神不耐煩地看着蔣黎,莫名其妙發一通脾氣,說莫名其妙的話,跟個神經病一樣,他看着煩,也沒耐心在這裏跟她耗。
「你如果喜歡孩子,到時候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抱給你養,生孩子太辛苦了,我怎麼忍心你這麼辛苦。」
宴遲眸光一顫。
蔣黎自嘲地笑了笑,「怎麼樣?這些話熟悉嗎?想拿我的孩子給何蘇念,宴遲,你憑什麼?我的孩子,你憑什麼要把他給何蘇念?」
見他不說話,蔣黎心口疼得更加厲害。
「為什麼不說話?」
「無話可說了是嗎?」
一陣漫長的沉默。
蔣黎感覺呼進去的空氣都是冷的,這些話她已經憋了好多天了,心裏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她看着宴遲,以為等來的會是他的解釋,她想,他至少會解釋一下。
可,並沒有。
男人深邃的眼眸一片冰冷的看着她,「你都聽到了?」想想他又道,「聽到了就聽到吧,正好免得我再通知你了。」
通知?
聽聽。
他說的是人話嗎?
蔣黎的臉色瞬間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通知?通知……」蔣黎喃喃着這兩個字,他要把她的孩子給何蘇念,從未想過商量,而是通知……
蔣黎胸口一陣憋悶,氣得她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
宴遲看着女人臉上痛苦的表情,心口緊了緊,他伸出手,手裏捏着一張紙,「看看。」
蔣黎沒去理會那張紙,冷眼看着他,「幹什麼?還想逼我簽什麼協議嗎?」
「這是你爸給我的欠條。」男人淡淡道。
臉色異常蒼白的蔣黎眸子狠狠一顫,目光落在那張紙上,一把抓過。
欠條?
八千萬!
八千萬的欠條,是她爸簽的名字。
「他找你借錢了?」蔣黎的眼睛裏滿是不敢置信。
「不僅如此,他說了他還不起,不過他可以拿他女兒的一切還,欠條上有寫,看不到嗎?」宴遲挑挑眉,目光戲謔。
蔣黎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知道她爸那副德行,好賭成性,她這些年陸陸續續給他還了不少錢,可這一次,八千萬,還是找宴遲借的,還不起就拿她還。
她是玩具?是寵物嗎?
他們做什麼都不用跟她商量,可以用她隨意交換?
蔣黎的眸底逐漸氤氳着一層水汽,她咬緊了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看清楚了嗎?」
蔣黎捏緊那份欠條,掀起眸子,「錢,我會還你……」
「我跟你爸的協議是他還不起,拿你還,所以你現在是我的,是不是也該聽我的?」
男人長臂一伸,直接將女人拽到了自己身邊,大手滑落,攬住了她的腰。
蔣黎的力氣哪裏能跟他比,直接被他摁着推進了車裏,緊接着他自己也坐了進去,直接吩咐司機,「開車。」
蔣黎呼吸一滯,「你放我出去!」
宴遲沒理她。
「停車!放我出去!」
宴遲瞥她一眼,傾身過去,蔣黎以為他要做什麼,整個人後縮,緊緊貼着車座。
車門沒鎖,他推開車門,外面的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吹亂了蔣黎的頭髮。
「跳吧。」
蔣黎瞳孔微縮,一臉疑問。
「跳下去我就放你走。」
他滿臉玩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跳下去就放你走。
看你敢不敢跳。
蔣黎簡直嗶了狗了。
這車速她跳下去,不摔死也得被後面來不及反應的車壓成泥吧。
「嘭!」
她用力地將車門關上。
「不走了?」宴遲挑挑眉。
蔣黎扯了下唇角,不去看他,她眼眶的水霧還未完全褪去,鼻尖紅紅的,像是被欺負狠了,這副置氣的樣子也多了幾分可愛。
宴遲側過頭,勾了勾唇。
……
被強行拽進一套複式公寓,裝修風格跟她家的風格很像,是她喜歡的風格,不過比她家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樓下是客廳,樓上是房間,屋子佈置得很溫馨,屋子的各個地方擺着各式的花卉植物,看着是有人精心打理過。
她記得她曾經跟宴遲說過,她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溫馨的家,愛人在身邊,有一兩個可愛的孩子,再養只小狗,沒事時就種種花草,她喜歡那種和家人在一起,偶爾無所事事的快樂。
她跟他說過她的喜好,他難道都記住了?所以特意這樣佈置?
想想,蔣黎打消了這個可能,他不愛她,又是一個如此淡漠薄情的人,又怎麼會把她的喜好放在心裏。
也許只是巧合吧。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
蔣黎扯動唇角,「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做到這個地步,你也是真行,何蘇念知道會不會氣死啊?」
宴遲冷笑,「你這麼喜歡她,我可以把她叫過來,三個人睡一張床,我想也擠不到哪去。」
「好啊,你叫,趕緊把你未婚妻叫過來看看,誰不叫誰孫子。」蔣黎不服輸地看着宴遲。
宴遲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挺能跟他叫板。
蔣黎趁他不注意,直接往門口沖,男人察覺到,長腿一橫,直接踹了張椅子過去,彎腰在門口坐下,他眉尾輕挑,「想走?可以,看到了沒,從那走。」
蔣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窗戶?
跳窗!
蔣黎氣得想打人,卻又硬生生地將怒火壓了下來,她得想辦法跑掉,但今天這個人守在這裏,顯然不行,得再找機會。
今晚回不去,她只能發消息跟宮舒瀾她們說一聲,免得她們擔心她。
翌日。
宮舒瀾去了顧庚霆在這邊的別墅,顧庚霆的人見是宮舒瀾來了,沒人敢攔着宮舒瀾。
「夫人。」
宮舒瀾徑直走進去,她今天的身體並不舒服,這個胃吃藥似乎已經止不住疼痛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宮舒瀾不想被任何人看出端倪,所以她一直是強撐着自己,儘量不露出任何破綻。
「爸,您來看……」
是林意微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卻在看到樓下站着的宮舒瀾後,硬生生停頓住。
林意微那雙眸子瞬間瞪起。
宮舒瀾!
她怎麼來了?
「你……你……」看到宮舒瀾,林意微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她連忙看向宮舒瀾身邊,觀察她是不是帶來了很多人,是不是來抓她的。
直到看到宮舒瀾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後,她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宮舒瀾是帶着一群人來,那就是來抓她的。
可她只來了她自己,說明她有別的目的,她是來找顧庚霆的,還是來找她的?
林意微就站在樓梯上,腦子瘋狂地運轉,一動不敢動。
宮舒瀾瞥了眼林意微,林意微一身睡衣,傷口得到了很好的包紮,周圍有專業的醫生和傭人照顧她,看起來過得很不錯。
宮舒瀾的目光直接掠過她,落在旁邊的傭人身上,「顧庚霆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