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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沉默了一會,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開口:「不是的,沈小姐走後,我還進去給老爺子送過茶水,當時老爺子看着一切如常。」
此話一出,薄明峻頓時怒髮衝冠,上前一把拽住張叔的領子,「你這個死東西,你在這裏亂說什麼。」
薄明峻完全沒想到這個時候張叔居然會反水。
「大爺,我怎麼亂說了?」張叔一臉人畜無害地看着薄明峻。
薄明峻咬緊後槽牙,緊緊盯着張叔那雙帶着深意的眼睛。
張叔壓低聲音,「大爺,老爺子走前發現了些東西,那些東西我都還收着。」
薄明峻臉色巨變。
他去老爺子的房間裏找過他害死薄明詹的證據,但沒找到,看沈寧苒今天這架勢,應該也不在沈寧苒手上,那就只能是在張叔這裏。
而張叔也是唯一知道全部事情經過,能證明的人。
張叔手上握着他所有把柄,薄明峻頓時感覺脊背發涼。
張叔依舊面容平靜地看着他。
薄明峻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拽住張叔衣領的手青筋暴起。
張叔此刻對他來說是比沈寧苒更危險的存在,萬一他將那些證據拿出來,他就完了。
怒氣一壓再壓,薄明峻緩緩放開張叔的衣領,壓着脾氣將張叔的衣領捋平,抬眸時臉上是一片咬牙切齒的笑意,「你……沒有亂說。」
魏董乘勝追擊道:「那就是你在撒謊,薄明峻,你為什麼撒謊冤枉沈寧苒小姐?」
在薄明峻咬牙切齒,沒辦法回答時,張叔又道:「大爺當時不在家,大概是家裏哪個傭人情急之下,傳達有誤,造成大爺誤會沈小姐了吧。」
這句話,張叔又是在幫着薄明峻。
沈寧苒有些看不懂張叔,既在重要關頭幫她,又在幫薄明峻撒謊,他到底想幹什麼。
而薄明峻暗暗地鬆了口。
「就算老爺子的死跟沈寧苒無關,老爺子也不可能把所有股份都給沈寧苒。」薄明峻繼續咬死這一點。
胡董這時站起身,對着沈寧苒開口,「沈小姐,可否麻煩你把那份股權轉讓書拿出來給我們看一眼。」
「當然。」沈寧苒配合的拿出來,所有人過目後確定上面的名字就是老爺子的親筆簽字。
胡董拿着那份股權轉讓書道:「大家也看到了,上面的簽字可以確定是老爺子親筆簽字無疑。
剛剛張叔的話也證明了沈小姐跟老爺子的死無關,並且沈小姐當時走時老爺子沒有任何異常,這些都可以證明股份是老爺子自願給沈小姐的。」
薄明峻直接拍桌而起,「胡平,你收了這個女人多少錢啊,這麼為她說話?就算是老爺子的親筆簽字,誰能證明老爺子在簽字時不是被這個女人拿什麼脅迫的?」
「那你拿什麼證明老爺子就是在脅迫下籤下這份協議的?」
薄明峻臉上的肌肉顫了顫,「不管如何,我作為老爺子的兒子,我是絕對不會允許老爺子的股份落到這個女人手上,除非我死了,不然她休想拿走一分。」
氣氛一下子僵持住。
在座的股東和董事各有各的看法,三三兩兩的議論。
魏董突然站了起來。
「既然這件事還具有爭議,不如之後再議,老爺子現在屍骨未寒,你們這些人就吵着鬧着,一門心思地想來分老爺子的錢,這不合適吧。」
魏董說這句話時,目光帶着深意看着薄明峻,明顯就是在說他。
魏董走過去拍了拍薄明峻的肩膀,「明峻,聽我一句勸,該是你的終究是你的,別人搶不走,老爺子葬禮都還沒辦,這些東西,不急於一時,再這麼吵下去,老爺子在地底下聽了心寒,你這張牙舞爪搶錢的樣子傳出去也不好聽。」
薄明峻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收了沈寧苒多少錢啊,這麼為她說話。」
「你可別冤枉我們,我們只是實事求是,一切遵循老爺子的想法來。」
薄明峻氣得不輕,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爭辯不出什麼,他怒哼了一聲,凝視着沈寧苒。
「沈寧苒,股份你拿不走,遲早要還回來,你給我等着。」
說完,薄明峻瞪了眼張叔,摔門離開。
沈寧苒看着薄明峻那氣得要殺人的背影,什麼都沒說,雖然今天沒能被薄明峻得逞,但她也沒贏。
這份股份不在她名下,她是沒辦法給薄瑾御的。
薄明峻不會善罷甘休,之後會如何,沈寧苒也不清楚。
沈寧苒站起身,感激的看了眼兩位一直在幫她說話的胡董魏董,然後收好股權轉讓書,離開會議廳,追上張叔,沈寧苒開口,「張叔,等等。」
張叔臉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公式化笑意,「沈小姐還有事?」
「剛剛多謝你幫我證明。」
張叔斂眉,「我只是實話實說,沈小姐無需感謝我。」
「實話實說嗎?張叔真的實話實說了?」沈寧苒知道,他並沒有。
張叔幫了她,沒讓她手上的轉讓書作廢,同樣的,他也幫薄明峻掩蓋了事實。
而且當時看薄明峻的神色,薄明峻並不知道張叔會幫她,說明他們事先是商量好了的,而張叔是臨時反水,打得薄明峻措手不及。
所以,張叔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我說的一切都是實話。」
沈寧苒挑眉,「張叔是一個讓人看不懂的人。」
「那應該是沈小姐想多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明明白白地擺在所有人面前,有什麼看不懂的?」
沈寧苒看着張叔,張叔一直很平靜,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抬起眼睛直視她。
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怕被人看出什麼情緒。
「沈小姐還有事嗎?沒事我得回去了,老爺子的葬禮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
「沒事了,你忙。」
沈寧苒看着張叔的背影,從今天來看,張叔並不是薄明峻的人,也絕非好人。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有消息發進來。
是林意微,正當沈寧苒奇怪林意微又要搞什麼么蛾子時,她的心弦一下子緊繃起來。
消息是一張林意微正在病房裏照顧薄瑾御的照片,照片裏的林意微高興得仿佛贏了全世界。
「薄瑾御出軌了?」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沈寧苒嚇得一縮,捂着胸口回頭就看到一張俊美的臉。
「嘖,這樣也能被嚇到?」
沈寧苒呆愣地看着身後的人,還保持着剛剛的動作,「你?你怎麼進來的?」
男人挑眉,「我把這一棟的人都殺了,闖進來的。」
這傢伙說這話時帶着森森寒意,若不是看周圍一片平靜,沈寧苒都要信以為真了。
沈寧苒現在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他失憶了。」
夜辭差點笑出聲,「他失憶專業戶?」
沈寧苒走進電梯,夜辭慢條斯理地跟上,兩人都是高顏值的存在,並肩走在一起,看着格外養眼,電梯裏不止他們兩個人,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偷瞄他們。
「你到薄氏來做什麼?」
夜辭往旁邊一靠,隨口道:「你猜猜。」
「我……」
沈寧苒想說「我不想猜」,夜辭卻勾唇,深邃的眸光裏帶着笑意,「真聰明,就是為了你。」
沈寧苒,「……」
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沈寧苒選擇閉嘴,電梯一開,沈寧苒趕緊從電梯裏出來。
「我謝謝你。」
「不客氣,去哪?我送你。」
「醫院。」
夜辭不緊不慢地跟在暴走的女人身後,「去抓姦?」
沈寧苒腳步一頓,原本還氣沖沖的神色在夜辭問完這個問題時,似被一盆冷水澆醒,她瞬間冷靜。
對啊,她去幹嘛呢?
他不記得她了,她這麼氣沖沖地去,去抓姦嗎?
冷靜下來的沈寧苒,臉色更加難看。
失憶了,見到她說她是雜七雜八的人,把她趕出去。
林意微就不是雜七雜八的人,留林意微照顧他?
好,不細想還好,越細想越生氣。
夜辭看沈寧苒那充滿殺意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衝去醫院扒了薄瑾御的皮。
怒氣一壓再壓,替薄瑾御找完所有理由勸自己,沈寧苒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沒事,他失憶了,她忍。
看着沈寧苒難過,夜辭站在一旁,背對着光,陰影下的俊臉顯得尤為陰鷙。
沈寧苒看向夜辭:「回家,上次的事情沒能好好感謝你,請你去我家吃飯。」
夜辭勾唇,卻看不出多少笑意,「你親自下廚嗎?」
回到家,夜辭就後悔這個提議了。
Duang!
Duang!
Duang!
蔣黎坐在客廳,膽戰心驚地抓了顆葡萄放進嘴裏,差點被廚房裏傳來的聲音嚇得噎死。
「那個呵呵……苒苒在幹嘛?」蔣黎探過去,小心翼翼地問被趕出去的廚師。
Duang!
廚師也是一顫。
「大小姐在剁白菜。」
「剁白菜啊哈哈……」原來是剁白菜啊,還以為在剁人。
夜辭的眸色深了深。
……
晚上。
薄瑾御病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夜辭站在門口,明亮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透着一股攝人心魄的寒意。
「你?」林意微身體一僵,「什麼人?」
薄瑾御的目光落在夜辭身上,夜辭挑眉,怒火從眸子裏迸發出來,「你過得還挺滋潤」,他大步走上前,揚起拳頭就要落下去。
薄瑾御眸光一冷,躲過夜辭的拳頭,夜辭沒有放過他,左手又是一拳掄過去。
薄瑾御餘光注意到門口盯着的人,挨了這一拳,悶哼了一聲,夜辭擰眉,「怎麼?失憶到連還手都不會了?」
薄瑾御嘴裏都是血腥味,寒眸逼人地盯着夜辭,「你有病?」
兩個人的武力值不相上下,但夜辭出拳的力道更狠些,帶着要人命的戾氣,薄瑾御握着拳頭還手,兩個人打得不相上下。
門口是薄明峻的人,他們故意沒有第一時間阻止。
「別打了,別打了。」林意微看着兩個男人拳風陣陣,根本不敢上前,只敢在旁邊無用的喊着。
終於門口的人進來阻止,兩個男人臉上都掛了彩,夜辭的眸子裏殺氣騰騰,根本沒有打爽,拽着薄瑾御的衣領沒有撒開,「知道為什麼打你嗎?沈寧苒為了你在董事會上盡全力爭取股份,你在這裏找個醜八怪你儂我儂,你對得起她嗎?」
薄瑾御的神色很冷,冷到讓人看不出其他情緒,「什麼沈寧苒,不認識,你說的這些關我屁事。」
「想不起來,不認識是吧,看來是揍輕了。」
兩個男人互相禁錮着,又是兩聲砰砰聲,不知道誰的拳頭落在了誰的身上。
很快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醫生也進來阻止,兩人這才分開,但夜辭眼裏的殺意卻沒有消散,他勾唇一笑,「下次繼續。」
「瑾哥哥……」見男人走了,林意微才帶着眼淚上前,像是被嚇到一般,小臉上滿是恐懼。
薄瑾御推開林意微,眼裏的寒意嚇了林意微一跳。
「薄瑾御跟人打起來了?」原本還在家裏發火的薄明峻得知了這個消息,不由地擰眉。
「是,聽說那人是夜辭,是因為沈寧苒。」
「那薄瑾御是什麼反應?」
江錢回答道:「他說他不知道什麼沈寧苒,然後兩個人就打得更凶了。」
「他就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異常。」
薄明峻眯了眯眸子,今天的事情他感覺不簡單。
走到酒櫃前,他從裏面拿了瓶酒倒了一杯灌下去,心裏的那口氣始終沒有咽下去。
他計劃好了一切,原本以為沈寧苒沒有薄瑾御在,會孤立無援,結果沒想到這麼多人幫她。
按道理來說沈寧苒不熟悉薄氏,短時間內根本想不到聯繫薄氏內部的人幫她,而且這兩個人還都是跟着老爺子久了的忠臣。
今天兩人一唱一和,明顯提前就知道了整件事情,完全就是無條件幫助沈寧苒。
越想,薄明峻越覺得奇怪。
突然,他眸光狠狠地閃過一抹狠厲,「你說能聯繫到這胡平、魏嘉明幫沈寧苒的人是誰?」
江錢快速地想了想,「也許是老爺子之前……」
「放屁,老爺子會未卜先知啊!」
江錢抿緊唇,他實在是想不到第二個人,薄瑾御失憶在醫院,根本不知道這些事,難不成還是老爺子沒死,在暗地裏幫沈寧苒?
那更不可能。
薄明峻握緊玻璃酒杯,咬牙,「是薄瑾御!」
「可薄瑾御已經失憶了,而且他一直待在醫院,根本沒時間接觸到這些事情。」江錢道。
「萬一他早就知道了,就是在給我演戲呢?」
薄明峻原本對薄瑾御放下的戒備心,一下子又燃了起來。
他感覺哪哪都不對勁。
「有人在幫她,一定是。」薄明峻百分百肯定。
這個是誰?到底是不是薄瑾御?
薄明峻心裏焦躁不安,「你現在立刻聯繫人盯緊薄瑾御,還有讓林意微形影不離地跟着薄瑾御,他做任何事情都向我匯報。」
薄明峻把林意微安排在薄瑾御身邊,不僅僅是為了試探薄瑾御,也是為了近距離地監視他。
「是,我馬上去。」
薄明峻吩咐完一切,這口惡氣依舊沒有咽下去,他憤怒地對着桌子捶了幾拳,最後疼得自己齜牙咧嘴。
......
沈寧苒知道林意微是故意的,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林意微不斷地給她發自己跟薄瑾御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裏的林意微笑意里滿是幸福和挑釁,沈寧苒從未回復過,而是把這些照片都保存下來,等薄瑾御恢復記憶的那天,她倒要讓他好好解釋解釋。
「不氣,不氣,為了咱肚子裏的寶寶,咱不氣啊。」蔣黎輕輕拍了拍沈寧苒還平坦的小腹,小聲的安慰着,「你如果生氣的話,不然去剁白菜?夜大好人叫人給你送了十斤大白菜。」
上次吃了兩天的大白菜,不怕,蔣黎覺得自己還能吃,只要沈寧苒能解解氣。
「我沒生氣。」沈寧苒笑笑,「我留着,等薄瑾御好了,我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