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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忘兒長大了……」
聞言,懷中的人兒忽然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九昀也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麼,只是默默的保持着動作。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可是口中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的,腦海中的言語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到底都是她虧欠他的。
「不信,忘兒不相信!」仿佛是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忘兒忽然開始在九昀的懷中掙扎着,他抬起頭,望向九昀,那眼神如同受了傷的小受一般,「姑姑,姑姑你只是在逗忘兒玩的,是不是?是不是?」
看着那樣受傷的眼神,九昀真的很想說是,可是答案從來都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縱是不忍心,九昀到底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手中更是加重了抱着忘兒的力道。她用力地抱着懷中的孩子,柔着聲音道:「對不起,忘兒,姑姑也希望這只是玩笑而已,姑姑還想要看着忘兒長大的,可是,姑姑做不到了,因為姑姑要去另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姑姑不能帶忘兒一起去。」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帶忘兒一起去?忘兒會很乖的,不會給姑姑搗亂的,姑姑,你帶着忘兒一起去好不好?」忘兒拉着九昀,淚眼蒙蒙的說道。
九昀別過眼,怕自己會被他眼中的淚光而心軟,只逼着自己硬起心腸道:「不可以,不管忘兒再懂事,姑姑都不能將忘兒帶到那個地方去……那裏不合適忘兒,忘兒去了姑姑會傷心的……」
「可是看不到姑姑,忘兒也會傷心啊……」忘兒哭着說,心裏只有一個聲音在迴響,他不要離開姑姑,絕對不要!
「姑姑知道,忘兒最喜歡姑姑,姑姑都知道……但是忘兒啊,一生是很長很長的時光,而在你的人生里,姑姑也不會是唯一的存在,以後你還會遇見更多的人,他們會喜歡你,你也會喜歡他們……」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都不是姑姑,忘兒只要姑姑……」
從記事以來,他第一個記住的便是姑姑,第一個喊出的名字也是姑姑,高興的時候,難過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姑姑。忘兒沒有母親,他很早就已經知道了,也被別的孩子嘲笑過,可是,那又如何呢,他沒有母親,他有姑姑呢,別的人他都不需要,只要有姑姑就好。
忘兒哭了,眼淚一串一串的落下來,每一滴都是那麼滾燙,這個孩子是真的將九昀當做是生命之中唯一的依靠啊,只是他還不知道,再堅強的支柱也會倒塌……這樣的心情,九昀不是不懂,當知道師父寂滅的那一瞬間,她也和他一般,不,應該是更加絕望吧,仿佛是整個世界都坍塌了,斷壁殘垣,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再回頭時,已經看不到那個會遙遙望着她,對着她微笑的人了……
「傻忘兒,你這樣子怎麼教姑姑放得下心離開呢……」
「那姑姑就不要離開啊,姑姑總說忘兒還沒有長大,像一個孩子一般的,你就繼續守着忘兒就好了……」只要姑姑不離開,哪怕是一輩子不長大,忘兒也是願意的。
「對不起,忘兒,姑姑已經做不到了,姑姑已經答應了另一個人,他是姑姑這一輩子唯一想要守護到底的人……」
聞言,懷中小小的身子忽然一顫,只見忘兒睜開淚眼朦朦的眼睛,那是怎樣的眼神,九昀形容不出來,甚至看不懂,仿佛是填滿了一切,卻又是那麼的空洞,良久,只聽他低低的問了一句:「是誰?」
是那個姑姑很喜歡的人嗎?是那個姑姑總坐在梧桐樹下懷念的人嗎?
九昀目光一頓,復才嘴角一扯,道:「嗯,一個忘兒沒有見過的人,他欠了姑姑好多好多,姑姑也欠了他好多好多……」
「既然他欠了姑姑那麼多,那姑姑就不要對他好了。」
「可是,姑姑做不到呢,姑姑想讓他欠姑姑一輩子,然後他就會一輩子都記得姑姑了……」
凰九昀從來都不是偉大的,她甚至是自私的,每一次她的付出,也是希望着有回報,即使那個回答並沒有她本身付出來得多,可總是心裏還有安慰,至少她不會後悔的……
師父,昀兒希望將自己刻進你的生命之中,不管你用什麼都無法抹殺我在你生命之中的存在,這一生,你註定是無法將我忘懷的……
「所有,為了那個人,姑姑就要捨棄忘兒了嗎?」他忽然平靜的問,相較於他之前,這平靜甚至是詭異的。
九昀以為他是害怕從此以後會被捨棄,畢竟還是個孩子,遂笑言安慰道:「忘兒,姑姑只是不能陪在忘兒身邊了,但是會有人代替姑姑照顧忘兒的,那個人也會對忘兒好,教導着忘兒長大的,所以你不需要擔心。」
「但是,那個人,再也不是姑姑了,對不對?姑姑是下定了決心不要忘兒了,對不對?」
「我……」九昀話音一滯,雖然這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不管如何,對於忘兒而言,這都是捨棄。
她垂下眼,到底還是狠下心腸,「忘兒,對不起。」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忘兒也鬆開了緊握着她的衣角,蒼白的臉上只有一片平靜,讓人看不清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忘兒知道了,如果姑姑沒有要交代的,忘兒先告退了。」
忘兒對着九昀忽然笑了,依舊是那麼的單純仿佛再是平常不過,可九昀卻只覺得一片詭異。眼前這個有禮的說着告退的話的孩子根本不像她從小看到大的忘兒,竟是如此的陌生。她一愣,只是因為這一瞬間的怔愣,忘兒已經跑走了,當她想要追的時候,左手卻被抓住了——
九昀的詫異的回過頭,卻是丹青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追了,沒用的。」
是啊,追過去又如何呢,忘兒想要她給不了,難道她能答應忘兒一直守着他嗎?——不,她做不到的。與其給他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倒不如讓他早早死心。
九昀抿着唇,不得不承認,丹青的話是對的,但是心裏到底還是不放心,畢竟那還只是一個孩子呢……
她瞪着丹青,沉着聲音道:「放手!」
額……真是兇悍,哪裏還有方才對着忘兒的溫柔啊。
丹青脖子一縮,很不幸的淪為了九昀的出氣筒,再一次深深感嘆同人不同命,這待遇怎麼就差那麼多呢。
九昀冷哼一聲,道:「說,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本來就在這裏的,是你們說話太認真才一直沒有發現我的。」丹青無辜的望着九昀,「難道逍遙宮連散個步都不可以了嗎?」
聽着語氣,多委屈啊,仿佛是凰九昀欺負他了一般。
不過就算她凰九昀欺負了他又如何呢!!!
「是嗎。」九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這笑中的冷意似乎濃了些,只聽她漫不經心的說道:「確然,我這逍遙宮哪裏比得上天庭,倒是教丹櫟君委屈了,我這做主人委實是難辭其咎。」
「丹櫟君?丹櫟君是誰,丹櫟君怎麼會在這裏?
要說天帝的風流史,那是要比元始天尊的白鬍子還要多,說出來,每一段那都是轟轟烈烈的,只因他家養着一頭母老虎外加醋罈子,再是平淡的偷情也能被那位愛吃醋的天后攪合的雞飛狗跳,天翻地覆。
而丹櫟君卻是其中那麼多轟轟烈烈的段子中最為特別的一段,只因他是天帝那麼多兒子中唯一一個不是天后生的。
想一想,要在天後天羅地網的嚴防死守之中勾搭成功,甚至還生下一個崽子,這委實便是一個常人不敢想的,別的不說,那位丹櫟君的生母真乃巾幗女英雄是也。當然這巾幗女英雄也不容易的,你想啊,自己一個人躲着天后已經是十分不容易,再多一個崽子便更是難了,是故沒過個幾年,女英雄的身子就不好了,臨終將兒子託付了一個多年的知交好友。於是,在某年某月的大庭廣眾之下,天帝一不小心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相貌熟悉的身影,然後一不小心看到了當看他勾搭女人給的信物,那便是乾柴遇見了烈火,終於真相了。
只是幾家歡喜總是有幾家愁的,喜的是父子團圓,可是看這一團圓分明就如同一巴掌打在了天后的臉面上啊。依着天后那等的好面子,心中定然也是十分怨恨的,那丹櫟君不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決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天后那般的手腕下,丹櫟君竟然還能好端端的活了下來,連着九昀的阿娘亦覺着十分神情,莫不是天后忽然良心發現了?當隨即又否定了,那老女人怎麼可能會良心發現,瞧着醋吃的那般來勁,打死她也不會相信天后能放過丹櫟君,只能說,這丹櫟君不一定啊。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丹櫟君,竟然出現在了逍遙宮,九昀還能不去多想什麼。
她冷冷地望着他,「我沒有說錯吧,丹櫟君……」
「你……」他震驚的望着她竟是反應不過來。
九昀的神情卻是那麼的平靜,「很奇怪是嗎,我怎麼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她笑着說出他心中的疑問,只是那眼神卻是一絲笑意也沒有,「這個,我還要感謝你追過來,讓翟萿看見了你,如果不是他,我還真不知你就是傳說中的那位丹櫟君呢。」
丹青,不,是丹櫟君檸着眉,斷然道:「不可能,他不會認出我來的……」
的確,除了年少時見過一面以外,他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與那個女人有關的任何人面前過了,一直都在四處流浪,到現在,他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差不多忘了,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就要被那個女人給整死了。所以他才敢那麼放心的出在在翟萿面前……
「沒錯,翟萿確實是不知道你就是那位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壞就壞在,你自稱是天界的畫師,可是依着他的記憶,卻從來都沒有你這一個人的存在……」她淡淡的說道,回過頭來,她的神情依舊是平靜的,「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了。而我凰九昀若是想要知道一個人的真實身份亦不是一件難事,這點,當你混入逍遙宮的時候便早該知道的。」
「哈哈哈,原來如此。」當真是百密一疏啊。他忽然大笑出聲,「我倒是忘了,你手中還有一個風稜鏡,別說是我的身世,即便是想要知道我的前世今生亦不是難事。」
「說吧,為什麼要混進逍遙宮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九昀這會子可是一點沒有與他玩笑的涉興致。
丹櫟君挑眉,「你手中不是有風稜鏡嗎,難道她沒有告訴你,我進入逍遙宮的意圖嗎?」
「不要和我來這套,丹櫟君,留在我身邊這麼久,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的。只要你做出一點對逍遙宮不利的事情,即便你是天帝的兒子,我也不會對你手軟的。所以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九昀冷冷道,神情更是透着無情。
她確然不是在與他開玩笑的,這個逍遙宮是師父留給她的,她便是要好好守着。然後再完好無缺的交到師父手中。所以走之前,那些不該存在的,她也會清理的乾乾淨淨。
丹櫟君依舊是低低笑着,他玩味的看着九昀,一步步靠近九昀,直到走到離她只有一步之遙才堪堪停了下來,迎視着九昀冷峻的眼神,道:「如果我說……我是來偷你的心,你信嗎?」
偷心?
「呵!」九昀笑了,是冷笑,更是嘲笑,且嘲諷的那個人決然是眼前這個大言不慚說是要偷她的心人,「你覺着,你有這本事嗎?」
說話間,那睥睨的神情當真的能殺人於無心。丹櫟君不由呼吸一滯,因為九昀真的踩中他的命門了,待在逍遙宮這一百年,他只無比清晰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凰九昀的心中真的是對他不屑一顧的……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她對他的那位傳說中的四哥亦是一般的態度。
「有沒有可能誰又能料到呢?我睡着你對翟萿也沒甚在意,如今還不是要嫁給他了嗎?」丹櫟試探性的問道,他的神情是那麼淡然,只有衣袖之中緊握的拳泄露了他的緊張。
聞言,九昀臉上的笑容一滯,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道:「原來連你也知道了啊……怎麼,我嫁他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或者連你也想要那天帝之位?」
這四海八荒之中最想得到她的人,恐怕就是天帝那幾個崽子了吧,真是可笑啊。
「哼,你也太小瞧我了,那天帝之位,我當真未看進眼中。」他忽然壞壞一笑,道:「不會是翟萿一心想要天帝之位才想要娶你吧?凰九昀,如果真是這樣,你嫁給翟萿未免就太作踐自己了。」
作踐自己……
九昀冷哼一聲,「擔心我之前,你還是先好好擔心自己吧。你既然不願意說你留在逍遙宮之中的意圖,我亦不勉強你,只是我這逍遙宮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