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達醫院的時候,夏裴知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夏裴知神情上的沮喪是肉眼可見的,扶着奶奶下車的時候,周然冉的內心裏也很沉重。
夏裴知往他們的方向而來,跟着周然冉一塊一左一右的攙扶着她進了醫院。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和夏裴知之間一句話都沒有說,但那種奇妙的感覺和氛圍一直縈繞着,讓他們之間不需要用言語就能明白彼此此刻的心緒。
一路往醫院而進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然冉竟覺得自己攙扶着的老人家似乎比在家裏的時候更加堅韌了些,甚至連腳步都更平穩了,她的腳步比他們兩個年輕人更加的急切,快得他們都快跟不上了。
明明在家的時候,她真的很脆弱,行動也不便,倒一杯水的時候,手都還是抖着的,現在卻莫名的突然自己就強大了起來。
老人家的兒子已經在病房前等着了,攙扶着母親進去的時候,整個過程裏面沒有一句話,氣氛異常的壓抑。
看着老人家的身影進了病房,周然冉在糾結着要不要跟進去,夏裴知已經拉住了她,拉住她的手臂,然後一點點的用力將她拉向自己,抱住了她。
周然冉能感覺到夏裴知擁抱着自己的力度,其實她並不害怕的,雖然是她自己很直觀的頭一次面對生死。
有時候,人心裏散發出來的堅毅和光輝,是真的可以抵擋住所有的孤寂和恐懼。
周然冉一點也不害怕,只是內心裏有強烈的無助和遺憾。
就像汽車到站,到點了,終歸是要下車的,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即使你再戀戀不捨,就算你就霸着位置不動,那輛車也不會再啟動,不會再將你拉回原點了。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所以更重要的是這個過程,這個過程里你跟誰一起走過,有沒有留下過美好的記憶。
「給他們一點時間吧」,夏裴知放開周然冉之後,又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塊出了醫院。
兩個人沒有走很遠,就在醫院附近找了椅子坐下。
周然冉沒有說話,但目光會望向夏裴知的側臉,夏裴知此刻近在咫尺,而且周然冉發現現在的他很真實和清晰。
兩個人坐着沒多大會兒,夏裴知的電話便響了,他將電話接起,放在耳邊,甚至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輕了聲之後,就將電話掛斷了。
周然冉猜測得到這個電話里說的是什麼,爺爺應該走了。
夏裴知深吸好大一口氣,轉眸看向周然冉,然後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這幾天辛苦你了。」
周然冉沒說話,但是搖了搖頭。
兩個人又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夏裴知的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周然冉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能看到匆匆趕來的蔣浩。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了好幾個人。
蔣浩看起來是難得的認真且嚴肅神情,看到周然冉的時候,也沒有心思再開玩笑,只是朝她點了點頭。
夏裴知往醫院的方向指了指,「他們在裏面,你帶他們進去吧。」
蔣浩點了點頭,帶着身後的人一塊進了醫院。
周然冉看着他們的身影,然後將目光望向夏裴知,有些不解,「他們是什麼人?」
「操辦後事的人」,夏裴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清淡,其實爺爺年紀挺大了,熬不過來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生命就是這樣,由不得人,不管什麼年紀你都沒有辦法左右自己的生死。
「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吧,我們回去休息一會兒。」
周然冉有些詫異,這個時候夏裴知居然還拉着她往車子的方向而去。
而且夏裴知真將她塞進了車裏,很快便啟動了車子。
回去的路上,周然冉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夏裴知開車的側臉。
「我得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晚點估計還得忙活。」
夏裴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有些許的疲憊,但也淡然。
他經歷過許多事情,所以很多東西他都已經看得很開了,一個人活着的時候,他願意付出時間和精力,甚至於金錢去幫助他們,但是,真的到了無能為力的時候,無論他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其實對整件事情來說都是無濟於事的。
把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們自己道別,後事也會有專業的人來辦理,夏裴知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其實幫不上太多忙了。
周然冉看着夏裴知,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了口,「接下來要做什麼?」
夏裴知也跟着輕嘆了口氣,然後低聲開口道,「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等他們跟殯儀館那邊商議好了,晚一點我會去周邊通知一下街坊鄰居們,然後聯繫吃飯的地方。」
「吃席嗎?」周然冉看着夏裴知,脫口而出問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周然冉是真心不懂這些事情,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接觸過各種人情世故往來。
可能在她的認知里,一個人死亡了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除了悲傷之外,她不知道還需要做些什麼,不知道在現實里,一個人離世了,接下來又需要怎麼辦。
夏裴知轉頭看了周然冉一眼,似乎沉思了那麼幾秒,然後才開口解釋,「其實爺爺年紀挺大了,而且走的也不算痛苦,這不是一件壞事,生老病死的離別是人生必須經歷的旅程,雖然悲傷是真的,但翻過這一頁,繼續生活下去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到時候可能街坊鄰居很多人都會來送爺爺,會有很多人在一塊吃飯。」
夏裴知說這話的時候,騰出一邊手握住了周然冉的手,「你要是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你要是想去,我就帶你一塊去。」
夏裴知不是一個特別注重形式的人,老爺子活着的時候,他把能幫上的忙都幫上了,所以已經問心無愧了,也不執着於非要去送那最後一程。
而且到時候人確實會很多,特別喧鬧嘈雜,他怕周然冉會適應不來。
「我想去的」,周然冉看着他,開口說了這話。
周然冉還是不太放心奶奶,所以,她還是想繼續陪着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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