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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一些情竇初開的丫頭,不由自主還是臉紅了。
今天八月中秋,沒有月光,大都城中卻照舊燈火輝煌,把喧鬧的街道照得如白晝一般。處處人有人提燈籠,處處飄笑語。燈籠圓圓的,一點一點的微光,在夜裏顯得特別風流,像一痕一痕划過地面的流星。
忽必烈抱着詩霖一同逛街市,詩霖好興奮地指着不同形狀的花燈,小嘴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兩人躲閃着撲涌的燈火,眸光中佈滿了笑意。
路邊有賣糖葫蘆的,忽必烈給詩霖買了一根抓在手中,詩霖剛咬了一口,大大的眼睛突然定格在前面迎面行走的幾個人身上,小臉陡地一黯,糖葫蘆也不咬了,扁着嘴,象是受了無限的委屈。
忽必烈訝異地看過去,點點燈火中,君府的王夫人懷中抱着一個不到二周歲的女娃娃,她疼愛之極地俯望着,不時還低頭逗一逗。君仰山的遺孀朱敏千嬌百寵地走在王夫人的身邊,一幅大戶人家少奶奶的派頭,後面還有幾位誠惶誠恐跟着的家人。
忽必烈的闊目瞬間一細,他愛憐地拍拍詩霖的後背,「察必,乖,看着烈哥哥,和烈哥哥在一起不開心嗎?」他小心地輕撫愛傷的心田。
詩霖落莫地低下頭,喃喃說道:「開心!」她抬起眼,看着王夫人懷中抱着的小娃娃,當她向祖母伸出手時,祖母為什麼沒有象這樣對她呢?詩霖對當初在飛天堡突失父親與仕林的一幕,是深深刻在心中了。
祖母不要她了,是不是爹爹和娘親也不要她了,她以後真的沒有家了嗎?
她不禁抱緊了忽必烈,小小的身子顫慄着。
忽必烈抿緊唇,肅容,抓緊詩霖的雙臂,詩霖異常的表情令他擔心得蹙起眉頭,細細審視她空洞失神的大眼睛,他突地抱着詩霖迎上前去。
「王夫人,許久不見,一向可好?」忽必烈咄咄地瞪着王夫人。
王夫人被兩人突然擋住去路,嚇了一跳,等看清是誰時,雍容華貴的面容一抖,乾乾地笑道:「托小王子的福,老身過得不壞。」她有些不安地看着詩霖,對上詩霖受傷的眼神時,神情更窘迫了。
「詩霖,來,祖母抱抱。」她把懷中的娃娃遞給一邊敵視着詩霖的朱敏。
詩霖搖搖頭,轉過臉,把頭埋在了忽必烈懷中,不再看向她。
「這孩子,就是這樣不懂事,也沒個禮貌,小王子,讓你見笑了。」王夫人有些難堪,也點光火,詩霖當着人面讓她下不了台。
忽必烈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王夫人,看得她象無所遁形似的,「詩霖是小王一手帶大的,小王從沒覺得她不懂禮貌。不過孩子總是孩子,忘性大,太久沒見到夫人你,她可能以為你是個陌生人。而小王告訴她,對陌生人不需要太多禮。」
王夫人嬌白的臉一下有些掛不住,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的。小王子這話她可是聽明白了,他在指責她對詩霖不夠關心,好象要近二年多,她沒去四王府看望了,最多過年過節時,差君總管送點衣物過去。要不是今日碰到,她都差不多忘了詩霖的存在。問天離開近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不想總回味過去那些個傷心的事。看着詩霖,不由自主就想起詩霖的娘親,而那是她最不願意碰觸的往事。
「呵,是這樣啊!三夫人懷孕,生下無憶,府中忙得一團亂,老身正準備這兩日去王府看望詩霖,沒想到今兒碰到了。詩霖,你想吃什麼,祖母給你買。」
「三夫人?」忽必烈挑挑眉,心中一驚,君問天回大都了嗎?
「哦,這位是問天新娶的三夫人,這是他們的女兒,君家二小姐君無憶。」王夫人慈愛地摸着小娃娃的頭,小娃娃對着她張開小嘴,笑得口水直落。
「君堡主現在府中嗎?」忽必烈冷然問道,抱着詩霖的手一緊。
王夫人神傷地搖搖頭,「沒有,自三年前離開飛天堡,就沒回來過。」
忽必烈迥異地打量着朱敏,君堡主不在府中,那這位三夫人是怎麼個新娶法呢?這位二小姐又是打哪冒出來呢?他都有點好奇了,不過,這是君府的家事,他不便過問。但他對王夫人冷落詩霖有點生氣,詩霖是君堡主和姐姐生的寶貝,應該得到所有人的關愛。而王夫人顯然搞不清狀況,有點本末倒置了。
「是嗎,那恭喜三夫人了。」忽必烈譏誚地傾傾嘴角,「小王和詩霖不打擾你們的遊興了,詩霖想吃什麼,小王會為她買的,不需王夫人操心。告辭!」他昂起頭,倨傲地從她們身邊越過,感到肩頭一片潮濕,詩霖哭了。
「這都什麼事呀,詩霖不是問天的孩子嗎?怎麼弄得我到象個外人似的。」王夫人直眨眼,嘟噥着。
「婆婆,你沒看出來嗎,那孩子已經有外心了,再也養不家了。」朱敏別有用心地說道,讓懷中的君無憶對着王夫人,「還是我們無憶乖,來,喊祖母好,說無憶要吃糖葫蘆,讓祖母買。」
小娃娃要樣學樣,話說不周全的複述着,王夫人聽了眉開眼笑,一下就把剛剛見到詩霖的不愉快扔在了腦後,「好的,無憶,祖母給你買糖葫蘆去。」君無憶從在娘胎之中,到生下來,慢慢長大,整個過程,王夫人都是陪着經歷的,而詩霖在碧兒腹中時,碧兒一直住在外面,生下來後,問天親自帶,不讓她碰,這份感情自然而然不同,何況詩霖現在和她一點都不親。王夫人向來只有別人討好她的份,她可從來不屑於去討好別人的,哪怕是自己的孫女。
一行人慢慢融入了滿街花燈之中。
深深淺淺的燈光同時也照射在詩霖一張哭濕的小臉上。
這一晚,詩霖破天荒地沒有講話,很乖地蜷縮在忽必烈懷中,睡夢裏一直在喊爹爹、娘親。
第二天,忽必烈對院中傭僕吩咐,從今以後,無論君府中什麼人還有君問天的友人來,一律說小姐不在王府之中,出去玩了,不允相見。
既然他們不疼詩霖,那麼就讓他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詩霖,不容任何人分享。
番外二:皇家童養媳(九)
君詩霖畢竟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雖然也很懂事,忽必烈又極疼愛她,小院中的傭僕對她的照顧又周到、體貼,但內心仍然感覺最最親的是爹爹和仕林,就連躺在棺材裏一動不動的娘親也是她非常美好的回憶。她沒忽必烈那樣會分析事,直覺地認為爹爹又生了一個小妹妹,再也不疼她了。這太傷她的心了,她足足從秋悶到冬,過了年,樹木吐芽、泛青時,花兒含苞時,她的小臉才綻開了一絲笑意。
那一縷嫣然輕笑,讓整個小院突地春光明媚。要知道,這幾個月,可把小院中的傭僕愁壞了,小姐不開心,小王子就捏着顆心,那他們還不是小心翼翼捧着顆心,唯恐哪裏嚇着、驚着小姐,事情就更大條了。
不知詩霖是想通了什麼還是選擇遺忘,以後再沒提起家裏的人,象只勤勞的小蜜蜂整天忙個不停,她對忽必烈貼得更親更近了,仿佛知道他才是自己一生相依相偎的那個人。
忽必烈樂見其成這樣的結果,但他想着還是要為詩霖多考慮,失去父母的疼愛,將會是詩霖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一道陰影。
雖然杜絕君府的訪客與詩霖見面,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君府現在發生的事。飛天堡是白一漢管事當家,並主管所有的生意往來。君問天走了三年,但蒙古首富的地位不可撼動。窩闊台對堡主夫人的逝去非常內疚,蒙古軍營所需的鐵塊、銅塊仍與飛天堡接洽,不過,在蒙古,也找不到第二家能比飛天堡更好的銅、鐵礦了,除非你願意出更高的運資向北求購。君府這邊還是老夫人過問一切,但三夫人朱敏的地位扶搖直上,大有很快把君府大權易主之勢,她還欲插手飛天堡的業務,幸白管事防衛有效,她無從下手,但卻一月中有幾天要去飛天堡行使主母職責。
忽必烈聽到這些消息,俊眉蹙得緊緊的。君堡主精明過人,對商海如魚在水中,到底是怎麼讓他舍下這一切,還丟下疼如珍寶的詩霖,一走就是三年呢?所謂去找尋姐姐的說辭,那些是善意的謊言,哄詩霖開心的。他帶兵操練,路過飛天堡,還特地去了草原中心湖邊的那座木屋,肅靜的地下室中,碧兒姐姐靜靜地躺着,面目如生,不知這世上有沒什麼靈丹妙藥,能讓姐姐服下去,並起死回生。他突地一愣,難道君堡主找尋靈藥去了?
日復一日,草原上的草木又開始枯黃了,皇家圍獵的賽季剛剛結束,忽必烈又榮登和世族子弟之首,窩闊台喝得醉醺醺的,不吝言辭大加讚賞,座中的貴由和蒙哥臉拉着長長的,忽必烈淡然一笑,毫不在意,。多少達官顯貴探聽到小王子還沒成親,一個個巴巴地跑到王府,恨不得把府中的適婚千金雙手相送。
忽必烈的親事一直是四王妃的心病,這眼瞅着都十八啦,放眼全蒙古,除非家境貧窮的子弟,再無象他這樣的。四王妃讓幾位兄長幫着相勸,蒙哥眉一豎,冷笑道:「四弟眼高着呢,非天上的仙女配不上他。」二王子、三王子在邊上譏諷地扯扯嘴角。
雖是同胞兄弟,但成了競爭對手,這心中就疙疙瘩瘩的,而且忽必烈最年幼,又處處佔着上風,這讓做兄長們的臉往哪擱呀!
四王妃思來想去,一咬牙,不管了,只能讓宗親們來施壓了。
忽必烈這陣被窩闊台派往漠南興修水利,實際是為攻打南宋而預先勘察地形,他忙得焦頭爛額,大部分時間要住在軍營之中,根本不知王府之中的事。
「小王子!」一天早晨,他照例早早起來,到工地上視察一番,一個負責在外打探消息的士兵一身平民打扮,急匆匆地騎馬過來,見到他,跳下馬,忙施禮。
「有什麼奇怪的事嗎?」忽必烈見那士兵眼眨呀眨的,欲言又止。
士兵吞了吞口水,「關於南宋的狀況,到沒什麼特殊的消息傳來,一切如常,只是屬下聽到一個怪異的事情,這兩天在草原上傳得很快。」
「呃?」忽必烈瞪大了眼。
「前晚草原上飛天堡被一把怪異的大火燒成了灰燼,一座城堡夷為平地,大火之後,飛天堡。。。。。。。。逝去的夫人突然死而復生了。」士兵結結巴巴地說道。
「什麼?」忽必烈整個人呆住了,揪住士兵的衣襟,「你說姐姐,不。。。。。。堡主夫人真的活了?」
士兵臉脹得通紅,忙不迭地點頭,「千真萬確,飛天鎮上許多街民都見過,飛天堡的傭人也證實。」
「備馬!」忽必烈鬆開士兵,心怦怦亂跳,不行,他不能再呆在這裏,一定要回大都看個真實,如果姐姐真的活了,那君堡主一定也回來了,他們一定要來接回詩霖,哦,詩霖,想到詩霖要離開自己,忽必烈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
忽必烈一刻不敢停留,快馬加鞭地往大都趕。漠南與大都也有上百里路,等他趕到大都時,都已是午後了,他顧不上梳洗,急匆匆地跑進客廳,只見娘親臉板着,氣鼓鼓地坐在廳中。
忽必烈一下便感到情況異樣,心一沉,「娘親,有客人來過了嗎?」
四王妃瞪了忽必烈一眼,冷哼一聲,「對,你嬌客的父母上門來訪了。」
「那。。。。。。。察必呢?」忽必烈放緩了呼吸。
「接走了。烈兒,娘親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但以後還是不要和飛天堡有什麼牽扯,那個。。。。。。。。堡主夫人不知是人還是鬼,說話一點規矩都沒有,句句象刀子,真是氣死我了。」
忽必烈抿緊唇,低下頭,一定是姐姐,肯定的,只有姐姐才能把人氣得跺腳、臉紅脖子粗,又拿她沒轍。
「罷了,罷了,娘親只當被瘋狗咬一下,不和她計較。」四王妃本想為收留察必羞辱一番堡主夫人,沒想到那夫人卻反咬一口,說她別有用心,想敲詐飛天堡的錢財,氣得她差點吐血。她瞅着堡主夫人那一頭神氣活現的捲髮,一對滴溜溜轉個不停的大眼,很悲哀地承認,論口舌,她還真不是堡主夫人的對手,而且堡主夫人張口閉口說的一些王子之爭,聽得她膽顫心驚,直覺離堡主夫人越遠越安全。還有君問天那張邪魅陰沉的俊容,面無表情地對着你,讓人不由毛骨聳然,這對夫妻可真是千古絕配。「那丫頭離開王府,我們王府以後就太平了,再也不要在娘親面前提起那家人。。。。。。烈兒,你。。。。。。要去哪?」
四王妃話沒說完,忽必烈草草行了個禮,轉身慌慌地往外走去。
「孩兒想起還有些急事沒有處理。」聲音飄了過來,忽必烈人影早跑遠了。
「這孩子火燒眉毛似的,什麼事呀?」四王妃嘀咕道。
馬蹄陣陣,馬背上的忽必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