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嫻看了翠微一眼:「尋常時候,洛嘉容要是在外遭遇不測,被人給弄死了,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可現在的情況,何其特殊!」
昨兒她才剛利用雲雪閣的太監思信來陷害洛嘉容,差一點,就能讓她坐實殺人滅口的罪名將其除去,誰知峰迴路轉,叫她僥倖逃過了一劫。
皇上就算沒有深究,恐怕心裏也會對她有幾分不滿。
畢竟,當時在場的人之中,以她對洛嘉容的針對最為明顯。
所以為了讓風波安然度過,季思嫻本來打定主意,這陣子先消停一些放她一馬,等過一陣兒,皇上將昨日的事情淡忘了,再找個機會來收拾洛嘉容。
誰能想到,今日皇上剛帶她出宮,她就在宮外遇刺了。
蔚呈肅要微服私訪的消息,原先是瞞得嚴嚴實實的,毓舒宮也是剛剛才知道。
可外頭既然能有刺客動手,就說明,這消息還是提前從宮裏泄露了出去。
且那麼一個矜貴的皇上不殺,對方偏偏沒放過一個小小的美人,這目的也太明顯了,不就打定主意要洛嘉容的命嗎!
她一個撫州來的女人,在京城可謂人生地不熟,能有什麼仇家。
整個皇宮,乃是整個京城,簡直最大的嫌疑就要落到她的頭上了!
季思嫻越想越坐不住:「你去打聽一下,那個洛嘉容現在什麼情況了。」
翠微剛要出去,又被季思嫻叫住:「等一下,你先去庫房裏,挑一些人參、靈芝之類的補品出來,本宮親自去一趟!」
誰知不等季思嫻出門,劉洪山手底下的小太監卻突然來到了毓舒宮,替蔚呈肅傳話。
「貴妃娘娘,皇上請您去一趟太極殿。」
季思嫻心頭一動,警惕地問:「洛美人這會兒不是在太極殿治病嗎?她的情況如何了?」
小太監搖了搖頭:「似乎不大好。」
「那,皇上找本宮過去,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奴才就不清楚了。」
季思嫻又問:「除了本宮之外,皇上可還召見了其他人?」
小太監回道:「沒有了。至少奴才出來的時候,皇上只說要讓娘娘您過去,並未提到旁人。」
聽他這麼一說,季思嫻頓時惴惴不安起來。
她心不在焉地吩咐翠微:「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上,隨本宮過去!」
到了太極殿,就看到殿外站着幾個太醫,正滿臉凝重地討論着什麼。
一見到季思嫻,他們紛紛避退到一邊。
季思嫻走進內殿,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輕水和太極殿的另個宮女俯身湊在床邊,那宮女幫着捏開林漪的嘴,輕水則是用勺子,一勺勺地將藥汁餵下去。
但她而今神志不清,餵一勺,吐出來一大半,只能不停地用帕子替她擦拭。
蔚呈肅站在床邊,邊上,不知院判低聲跟他說了些什麼,他的表情越發凝重森冷,看得人心頭突突直跳。
還是劉洪山率先喚了一聲:「貴妃娘娘!」
輕水聽到這動靜,手下的動作一頓,忍不住抬起頭朝着季思嫻看了過來,狠狠瞪着她。
季思嫻被輕水的模樣給氣到了,剛要上前訓斥,蔚呈肅卻踱步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貴妃,你來了。」
她滿臉關切地開口:「皇上,臣妾剛剛才聽說洛美人出事了,心中擔心不已。也不知是什麼人那麼大膽,竟然敢對宮妃下手!這兇手若是抓到了,真該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蔚呈肅抿了抿嘴唇,並未接話。
季思嫻又示意翠微把庫房裏找出來的東西奉上:「臣妾得到消息後一時情急,實在不知怎麼能幫上忙,便讓人找了這些補品帶來,或許會對洛美人的情況有用。」
蔚呈肅的目光從那些東西上掠過,冷淡道:「她中了劇毒,不是補品能夠救治的。」
季思嫻顯得越發擔憂:「劇毒?那,可有解藥?」
「宮中並無解藥。若是耽誤下去,洛美人必死無疑。」
季思嫻捂着嘴:「怎麼會這樣!」
蔚呈肅凝視着她:「看貴妃的樣子,對洛美人似是很關心。」
「臣妾雖然之前跟洛美人偶有齟齬,但不過是些零碎的口角之爭,無傷大雅。大家同為後宮的姐妹,臣妾自然希望她相安無事,能繼續侍奉皇上。如今她出了事,臣妾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蔚呈肅點了點頭:「既然這樣,貴妃就幫朕一個忙吧。」
「皇上儘管說!」
「右相為官多年,門生遍佈京城,他在宮外的人脈,遠比朕要寬闊。朕特准你出宮,回季家一趟,將洛美人之事告知右相。請他幫朕尋找能解百毒的奇藥,越快越好。」
聽到蔚呈肅的話,季思嫻驚疑不定。
她試探地問:「皇上若是有事交代臣妾的父親,只管讓人去季家吩咐一聲就是了,怎麼還特意讓臣妾去說?倒顯得,您跟父親君臣生分了!」
蔚呈肅看着她:「此事畢竟無關朝政公務,而是朕的後宮私事。是朕出於私心,不願看到洛美人香消玉損,尤其是,她是隨朕一同出宮才遭遇此劫的,她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朕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明明事情不是季思嫻叫人做的,可她被蔚呈肅一直盯着,竟莫名有些心虛。
「因此,朕才想將這件私事,交給貴妃去辦。相信貴妃蕙質蘭心,一定能向右相轉達朕的意思。」
蔚呈肅都這麼說了,季思嫻當然不好再回絕,當即應承下來,坐上馬車秘密出宮,一路去往季家。
右相府書房內,季遠彰手裏正拿着新律的文卷在細讀,門外的小廝匆匆來報:「老爺,貴妃娘娘回府了!」
「什麼?」季遠彰登時起身迎了出去,果然看到季思嫻心事重重地走近。
他驚訝道:「娘娘怎麼會突然出宮?皇上知道您回季家嗎!」
季思嫻看了他一眼:「父親這話問得好笑,若非皇上允許,本宮敢回來嗎?」
她徑直往書房走,聲音沉沉:「準確來說,是皇上命我回來,找父親幫忙的。」
「幫忙?」季遠彰一頭霧水:「什麼忙,竟要您親自來說!」
季思嫻將林漪在宮外遇刺中毒一事跟季遠彰說完,又將臨走之前,蔚呈肅在太極殿叮囑她的那番話轉告給季遠彰。
季遠彰這麼聽着,神情陰鬱地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皇上他,是在警告娘娘,亦是在警告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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