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
時間越是流逝,距離一月之期越近,鄭法就越能感覺到白老頭的焦躁。
但這老頭像是怕影響到鄭法,一句催促都沒有。
這個月來,白老頭在養老院待着的時間少,去田老師家的日子多。
這個周末白老頭就不在養老院。
「白爺爺是擔心吳姥姥一個人忙不過來,每天都要去幫忙。」唐靈嫵悄悄跟鄭法說道。
鄭法輕輕點頭,拿出手機,給白老頭髮了個短訊:「我有辦法治療田老師了。」
過了不到三秒,他的手機就玩命地震了起來。
「真的?」
電話一接通,白老頭就問道,語調都有些輕微的顫抖。
「嗯,我凝結了太乙符,應該有用。」
太乙符算是玄微界最有名的醫療靈符了——這靈符相當複雜,一般的玄品符師畫起來都困難。
連鄭法都失敗了一次才在丹田裏凝結好這枚靈符。
但太乙符的作用也最好——說一句能治百病都不為過。
所以這種靈符在坊市中賣的很貴。
那邊的白老頭沉默了,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某種情緒。
「白老師,我和唐靈嫵去田老師家找你們?」
「好。」白老頭輕聲說道。
鄭法和唐靈嫵打了輛網約車,半個多小時後就來到了田老師家。
一進門,兩人就知道為何白老頭的情緒有點異常。
田老師已經起不來身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依舊清亮,但臉色已然有了枯槁之色。
看起來比一個月之前的狀態差了不少。
看到她倆進來,田老師笑了笑,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意味。
似忐忑,又像是懷疑。
鄭法一愣,看向一旁的白老頭。
白老頭對他點點頭,示意出去說。
「您老都對她說了?」走出門,鄭法還沒開口,唐靈嫵就問道。
這妹子也是個敏銳的。
「說了」白老頭頗有點垂頭喪氣地回答:「她說啥都不信,我沒辦法,只能啥都說了。」
「」
鄭法倒不太介意,畢竟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了——就是白老頭這有點太不靠譜了點。
連唐靈嫵都能瞞住自己母親呢。
「我想着治不好,她只會覺得是個笑話,沒什麼大礙等她等她走了,更沒啥問題了。」
白老頭解釋着自己的想法。
鄭法點點頭。
「如果治得好,她就是我老伴了,以後也得什麼都知道說不說的,沒區別。」
鄭法搖了搖頭。
這就有點詭辯了。
白老頭急了:「你要是不信,你用大夢符試試她!」
「人田老師答應麼?」鄭法有點無語:「我本就是想直接治好田老師,加不加入養老院以後再說」
說實在的,大夢符是為了防止歹人。
而不是對身邊人用的。
這有點窺探私隱之嫌。
「這不是,不說清楚,她不給你治嘛!」白老頭也很無奈:「搞科研的這個德行我見多了,啥事都要搞個明白。死可以,不明不白地活不成。」
「」
幾人說了幾句,又走進了房間。
田老師像是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一樣,語氣微弱,但依舊帶着笑意道:「不怪老白,是我要問的。」
「我沒怪白老師。」鄭法語氣挺真誠,他看了眼神色訕訕的白老頭,轉頭對田老師問道;「您老信了?」
「信了。」
「啊?」
「你進來的時候沒覺得院子裏少了些什麼麼?」
鄭法一回頭,發現院子裏原來那個石桌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它碎成了一塊塊,委委屈屈地摞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
鄭法和唐靈嫵對視了一眼,都想到了一種可能
「你們想的沒錯,老白乾的。」田老師一臉頭疼道:「他一拳把這桌子打的粉碎,幸虧我媽出去買菜了」
「「
「我還沒想好怎麼跟我媽解釋。」
一旁的白老頭聞言也是委屈:「你不信,我只能證明一下我自己不是當時這桌子位置太好了!」
不是,現在這院子裏你年紀最大
怎麼這麼熊?
鄭法想了想,既然這樣,就不單單是治病的問題了。
「那田老師伱願意加入我們養老院麼?」他問道。
「願意。」
田老師答應得很乾脆利落。
「啊?」
鄭法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快。
「能活命啊!」田老師笑道:「我聽老白說,之前那株草,是什麼靈氣改造過?我也有點興趣。」
「而且不是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唉?」
鄭法和唐靈嫵驚疑了一聲,都沒想到突然被糊了一臉狗糧。
這兩人怎麼回事?
一旁,白老頭得意地笑着,他開口道:「前兩天領了個證。」
「田老師,你這也太雷厲風行了。」唐靈嫵眼睛閃閃的,似乎很有吃瓜的熱情:「不是說治好才答應麼?」
「他啊天天來天天來,我媽都感動了。」田老師無奈道:「再說了,將死之人不快一點怎麼行。」
她看向白老頭。
白老頭也笑了。
鄭法聽到田老師輕聲道:「幸好我之前不知道你們是在修仙我不想讓老白覺得,我是因為他治好了我,我才願意嫁給他的。」
老白的眼睛亮得呦。
「」
鄭法看了這倆老頭老太一眼,居然還有點感動。
說完這句話,田老師好像有點不好意思,開口道:「我聽老白說,你們還有個什麼考驗才能加入養老院?知道你們在修仙?」
鄭法點點頭道:「先給您治病吧。」
「規矩不能壞。」田老師倒是很堅持:「我提前知道已經是不妥,該考驗還是得考驗。」
鄭法看了眼白老頭,白老頭輕輕點頭,小聲道:「她就是這性子。」
鄭法無奈,手中射出一枚大夢符,沒入田老師的額頭。
田老師昏睡了過去。
頭頂的黑色氣體,慢慢形成了個漩渦。
鄭法不想給田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看的還是田老師心中最深切的願望。
漩渦中顯出了個實驗室。
田老師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一個鄭法不大認識的儀器前,身旁圍着幾個年輕一點的男女。
像是她的學生。
他們嘴裏說出來的話讓鄭法半懂不懂的。
他畢竟只學過高中生物,在這方面又沒多少興趣,想聽懂田老師在幹嘛實在是很有難度——但鄭法能看明白,田老師臉上滿是專注和興奮。
她操作着面前的儀器,嘴裏沒停,喋喋不休地對一旁的學生說着什麼。
「這便是田老師心中最深切的願望?」
唐靈嫵也不大明白。
有點莫名地問道。
「嘿」倒是白老頭搖頭道:「這傢伙從年輕時就喜歡鑽在實驗室里不出來,說是覺得舒服,不這樣也不會耽誤了結婚。」
鄭法輕輕點頭,對田老師多了些了解。
「她比我純粹。」
是,人白老頭好歹有個得獎裝逼的願望呢,結果這田老師做夢都是在實驗室。
就在他們以為這就是田老師願望的全部的時候。
忽然,實驗室外有個人在敲門:「田教授,您愛人來接您下班了!」
愛人?
鄭法三人一愣,這田老師不是沒結婚麼?
倒是夢中的田老師嘀咕了一句,輕聲說道:「老白來了?」
一聽這話,白老頭不由得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看!看看!這就叫心裏有我!」白老頭朝鄭法兩人說道;「人現在夢裏都是我來接她下班了!」
唐靈嫵想了想,忽然說道:「一輩子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有愛人來接自己下班,是很好啊。」
她語氣中滿是羨慕。
幾人看着田老師走出實驗室,換過衣服,下樓。
一個人正等在那裏
「白爺爺」唐靈嫵看着等着田老師的這人,有點傻眼:「這是誰啊?怎麼有點眼熟?」
等着田老師這人,是白老頭的身高,白老頭的穿着,甚至有着白老頭的捲髮和白老頭的表情——
唯獨,沒有白老頭的臉。
這是一張鄭法也覺得眼熟,但大概是放在白老頭身上讓他一時間沒認出來的臉。
「你本家。」
「啊?」唐靈嫵認出來了:「這不是」
「對,拿着羽扇你就認識了。」白老頭語氣中有點慨嘆:「幾十年前,他可火了,出了名的小白臉。」
畫面里,田老師笑着迎了上去,開口道:「老白,不是讓你別來接我麼?」
「」
畫面外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鄭法和唐靈嫵對視了一眼,都小心翼翼地瞟着白老頭的表情。
這夢有點點傷人了。
白老頭皺着眉頭,想着什麼,似乎也有點生氣。
「鄭法。」
他忽然開口道。
「嗯?」
「你說,有什麼改頭換面的法術麼?」
「啊?」
「給我練練。」
「」鄭法沉默了一會道:「您也不生氣?」
「生氣幹嘛?你沒想明白誰不想跟帥哥談戀愛?」白老頭擺擺手道:「她是不喜歡我麼?她喜歡,但她不喜歡我這張臉我改不就好了?」
鄭法不由有點佩服。
不愧是白老頭,這情緒穩定的,還能抓住主要矛盾。
「而且,她以後也能練練。」
「啊?」
白老頭瞟了他一眼,眼神有點鄙夷:「我年輕時也追星好吧。」
鄭法更佩服了。
這玩得還花!
田老師幽幽地從床上醒來,似乎有點迷迷糊糊。
她看了看周圍,眼神落在了白老頭的臉上,像是想起了什麼:「老白,我是不是夢到了你了。」
「是,我們也看到了。」
「就是好像有哪裏不對」
「沒什麼不對的,那就是我。」白老頭斬釘截鐵地說道。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