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嬿有些不舍,但還是只能送秦牧離去。
「他說這裏是他的根,他果然是株樹……何時我的鳳巢里才能引來鳳凰呢?」這女孩憧憬着未來。
秦牧來到前國師江白圭的府邸,國師夫人正在教導江雲間修煉神通道法,他們還有一個小女兒,只有五歲,叫做江輕舟。
「弟妹放心,師弟不會被困在大獄中太久。」
秦牧指點江雲間如何修行,又將御天尊的靈胎神藏和星河神藏修煉之法傳給他,向國師夫人道:「你們只管放心,他會回來。這些年,我會讓人送來吃穿用度的財物,你們無需為生計操勞,只管把侄兒侄女教導好。」
國師夫人稱謝,只是有些奇怪,道:「為何只有兩個神藏?後面的神藏呢?」
秦牧笑道:「那就要等某人開創出來,才能知道。我希望是對我的神藏的顛覆。雲間能夠在幾年之內開闢這兩個神藏就算是了不起了,先讓他練着,等明年我回來時,給他找個傻乎乎的老師。」
國師夫人哭笑不得:「傻乎乎的老師?不知道教主說的是哪位……」
秦牧來到京城外,城外已經開始建造新城,給民眾棲息之地,千里一城,還很簡樸,只能棲息之用。
還有神通者去開闢農田,開水利交通,這事急不得,卻又最急。
秦牧尋到殘老村的老人,藥師率領諸多士子在農田中勞作,用造化之術來栽種糧食,暫緩燃眉之急,啞巴等人則在重建督造廠,村長他們也各有各的工作。
藥師檢查秦牧的身體,笑道:「沒什麼大礙,該吃吃該喝喝,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秦牧道:「我就說沒什麼大礙,村長他們總是擔心。」
藥師目送他離開,村長道:「藥師,關於霸體這件事我不曾瞞你,你也不能瞞着我什麼。牧兒的狀態到底怎樣?」
藥師遲疑一下,搖頭道:「不太好。他的不滅神識很強,但是沒有強大到可以亘古不滅的程度,現在的他就像是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村長怔然。
藥師道:「我又感覺到他體內有一種勃然的生機在孕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新生,是一種不同於造化之術的力量。有希望,但是希望還在萌芽中,具體能不能破繭而出,我便不知道了。」
村長沉默良久,道:「我突然希望真的有霸體……」
秦牧又尋到燕泣翎,燕泣翎道:「我還是要回到天庭,回到陛下身邊,不會留在下界了。」
秦牧道:「你師娘臨終前讓我照顧你……」
「照顧好你自己吧!」
燕泣翎似笑非笑,道:「雖然天帝不希望你死,但你別忘了還是有很多人希望你死。這元界雖說是落在天帝的掌控,然而天帝無法完全掌握佔領元界的天庭大軍。天盟巨頭不會任由天帝吃掉元界,肯定會安插了不知多少眼線耳目和勢力。你現在沒有魂魄,他們毀掉你的意識,你便真的死了。你對天帝來說是寶貝,對他們來說不是。」
她顯然聽到很多風聲,知道一些內幕,道:「元界中已經有神魔打算對付你了,你要當心。我走啦!」
秦牧揮手作別。
哲華黎走來,深深看了秦牧一眼,道:「秦教主,目前的延康,還有希望嗎?」
「作為以刀入道的人,你不該問出這句話。」
秦牧道:「問出這句話,你有愧於你的妖刀。」
哲華黎笑道:「我只是擔心你而已,你不死,我便覺得延康還有救,還有希望。你死的話,我會離開這裏,永遠不再回來。」
秦牧哈哈笑道:「你放心,你會永遠被絆在這片土地上!」
哲華黎大笑離去。
秦牧也離開京城,坐在龍麒麟的腦袋上,煙兒給龍麒麟餵着靈丹。天色漸漸昏暗,秦牧趁着夜色取出靈玉書的一件遺物,施展牽魂引,為靈玉書聚集破滅的魂魄。
他自己沒有了魂,但修為實力還在,眼界見識還在,很快將靈玉書的魂魄聚集起來。
靈玉書的魂魄站在愁雲之中盯着他,秦牧道:「玉書殿下,陰差會趕到這裏來,接引你前往幽都。你不要恨延豐帝,他也是為了延康着想。」
靈玉書依舊盯着他,身軀飄渺虛妄,道:「我本來便比不上妹妹,她像父皇一樣有着我不曾有的魄力。那日他叫我上來,我便知道他要犧牲我保護毓秀,我儘管知道但心甘情願。」
這時,黑暗中一縷燈光照來,陰差老者駕馭着紙船從幽都來到這裏,接引靈玉書登船。
靈玉書依舊死死盯着他,不願登船。
秦牧道:「你有什麼心愿未了?」
「離我妹妹遠點!」靈玉書道。
秦牧臉色一黑,陰差老者提燈一照,把靈玉書拿了去,靈玉書站在船上,叫道:「要麼你現在就娶了她,要麼你離她遠點!若是讓我知道你勾三搭四,我變成鬼掐死你!掐不死你也要天天託夢嚇死你!」
陰差老者頓下紙船,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塊玉佩拋給秦牧,秦牧微微一怔,只見那塊玉佩上面有個秦字,正是藏着秦字大陸的那塊玉佩。
「你哥哥走了,離開了幽都,與你父母去了無憂鄉,開皇可以保護他。」
陰差老者道:「他去了那裏,反而會更安全,土伯也無需在擔心他的安危。土伯說,他已經是一個稱職的小土伯了,跟在你身邊,他成長的很快。這塊玉佩是土伯之角,原本用來鎮壓他的,也是因為這塊玉佩讓你與幽都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土伯說,玉佩贈予你了。」
秦牧接過玉佩,細細查看一下,玉佩中的秦字大陸中空空蕩蕩,只有一些山巒和他在歸墟搜刮的淵鐵,除此之外便是元姆夫人的水晶棺。
天公、土伯、赤皇、大日和老佛等人都已經消失不見。
秦牧心中感慨萬千,取出一條絲帶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天公、土伯都回去了,大日星君也回到了幽都,赤皇尋到赤明神子返回了懸空界,佛界的大梵天睡醒了,收走了老佛。」
陰差老者道:「殺生鼎是阿丑土伯之物,土伯說他已經不是阿丑了,你才是,送給你了。或許可以助你度過幾次難關。」
他看着秦牧,過了良久,突然他躬身道:「牧天尊,保重!」
秦牧還禮。
他直起腰身時,陰差老者和鬼船已經消失無蹤。
「不要擅動元氣,會損傷你的意識。」陰差老者的聲音從另一個世界中傳來。
秦牧劇烈咳嗽,感覺到自己的神藏也隨着咳嗽聲劇烈動盪,不滅神識也難以穩住。
過了片刻,神藏這才恢復平靜,不過他還是感覺到自己的元氣在流逝。
沒有了魂,肉身就是無根之木,即便是不滅神識也難以束縛他體內龐大的元氣,以至於元氣在慢慢流逝。
大梵天王佛的無量劫經可以暫緩這種流逝,但也只是暫緩而已。
倘若秦牧修煉到帝座的境界,倒可以像赤皇那樣把不滅神識修煉到極致,沒有魂魄也可以長久存在,然而他遠遠做不到這一步。
他只能靠三元神不滅神識經和無量劫經穩住,不至於意識消散。
秦牧坐在龍麒麟的大腦袋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睡去,龍麒麟漫無目的前進,從黑夜走到白天,又從白天走到黑夜。
秦牧偶爾醒來,煙兒已經燒好飯菜,味道很是可口,日子倒也愜意。
這一日,天空中升起一輪殘月,月光中有女子相邀,龍麒麟跑到月亮上,這輪月亮是天圖的一角,裏面還有月宮。
原本籠罩延康的天圖已經毀於戰火,只剩下零星的陣圖。
秦牧他們在月宮中住了一段時間,他的元氣還在流逝,修為日漸低落。
靈胎與魂魄結合,才是元神,他的靈胎原本是站在天河上,距離南天門很近,現在沒有了魂魄,法力難以束縛,靈胎漸漸離南天門越來越遠。
從他的靈胎的角度去看,南天門變得越來越朦朧。
月宮中的女孩對他道:「留下來,我可以照顧你一生一世。」
秦牧還是選擇離開,笑道:「生死未卜,我不能耽誤你。」
那個女孩站在月宮前,大聲道:「我不在乎!我已經等了四萬年了,我不在乎啊——」
「我在乎。」秦牧向她揮手,轉身離去。
從月宮下來之後,他意志消沉了一段時間,修為流逝更快,靈胎已經從天河的中流落到建木上,還在不斷向下沉去。
再向下沉,便會沉到幽都,沉入生死神藏。
這日,秦牧突然精神煥發,一掃從前的頹唐,催動霸體三丹功努力修行,然而不催動還好,催動起來元氣流逝更快!
秦牧立刻止住,口中念念有詞,龍麒麟和煙兒聽在耳中,秦牧說的卻是一些修煉上的訣竅,各種各樣的法門,不成體系,似乎陷入了魔怔之中。
又過兩日,秦牧呼呼睡去,龍麒麟和煙兒看到他一個無形的泡泡從他的眉心中湧出,許許多多小巧的秦牧從秦牧的頭腦中鑽了出來,在泡泡世界中嘰嘰咕咕,說着無人能懂的語言。
那些秦牧各自修煉着不同功法,霸體三丹功,三元神不滅神識,無漏造化玄經,祖龍太玄功,帝釋天王經,天地心聖訣,武鬥天功,幽都魔道,黑暗魔珈經,甚至還有小巧的秦牧在修煉無量劫經,在泡泡世界中製造出一個個更小的泡泡世界!
「龍胖,他在做什麼?」煙兒問道。
龍麒麟想了想,道:「教主在推測自己活下來的可能,從無數個可能中尋找出一條生路。」
「龍胖懂得真多。」煙兒大讚,塞給他一粒靈丹,繼續緊張兮兮的關注着泡泡世界中的秦牧。
只見泡泡世界中,一個個小巧的秦牧相繼死去,各種死狀,慘不忍睹。
有的正在修煉,突然意識消散,吐舌而死,有的走火入魔,突然嘭的一聲炸開,有的死在夢中,有的突然着火,燒得一乾二淨!
泡泡世界中的小小秦牧越來越少,十幾日後,泡泡世界中屍體狼藉,然而卻有一個小巧的秦牧頑強的存活下來,雖然氣息微弱,但卻面帶笑容。
突然,泡泡世界啵的一聲炸開,消失不見,秦牧張開眼睛,從睡夢中醒來,打個哈欠,笑道:「煙兒姐,我又餓了。」
煙兒連忙做飯,秦牧吃飽之後又沉沉睡去。
夢中世界再度化作泡泡,秦牧的眼耳口鼻中又有許多小巧的秦牧鑽出來,這些秦牧卻沒有再尋找生路,而是面色嚴肅的聚在一起,嘰嘰咕咕說着令人不懂的話。
接着,那些小人兒便在夢中世界中修煉劍法,相互打鬥,一招招劍法迸發出來,很多小巧的秦牧死在互毆之中。
「龍胖,公子在做什麼?」煙兒問道。
龍麒麟也看不懂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煙兒眯了眯眼睛,剋扣糧食,沒有餵他靈丹。
龍麒麟垂頭喪氣。
最終,一道劍光崩現,僅存的小小秦牧竟然揮劍,突然間便切開秦牧的夢中世界,從夢裏殺到夢外!
秦牧猛然間從睡夢中醒來,骨碌起身,那個小小的秦牧也消失不見。
「翻身驚牛斗,沉吟應劫遲!」
秦牧拔劍長嘯,一劍突如其來,斬向自己的神藏和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