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冤家路窄
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沈立東去了三次市第一看守所,每次去都帶去了一大包吃的東西,牛牛他們幾個也都是隔三差五地去上一次,萬印彪在裏面除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應該說是吃喝不愁了。
沈立東還分兩次給萬印彪的賬戶上存了兩千塊錢。聽牛牛說,監獄和看守所是個嫌貧愛富的地方,不管是管教幹部,還是在押人員,都喜歡賬上有錢的人,尤其是看守所,人的「身份」高低是和賬面上的數字是呈正比的。
為了讓自己的兄弟能夠享受高規格的待遇,少受些罪,沈立東當然不能太小氣了。
他沒有想到的是,幾天後萬印彪回來時,不但沒有花掉他給的錢,反而又帶回了幾千塊。
在川陽河邊一段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沈立東漫無目標地向前走着,秋風吹過,旁邊柳樹婆娑下垂的枝條隨着風兒來回擺動,兩隻他叫不上名字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在一棵樹頂上方盤旋了兩圈,然後落在了枝頭,樹杈上有它們簡易的巢窩。
幾聲低沉的雁鳴聲從天空隱隱傳來,沈立東抬頭朝天上望了望,見一排南翔的大雁在空中飛過,天氣漸涼,它們要去南方過冬了。
……
鳥兒尚有戀巢意
我卻跑在外
悔恨在心懷
……
觸景生情,此時,沈立東聯想到了自己的「流浪」生涯,一陣酸楚湧上心頭:鳥兒尚有戀巢意,可自己的歸宿在哪裏呢?
隱隱傳來大雁的鳴叫聲,引得沈立東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時間已過中午,該吃午飯了。
「沈大哥,這麼專注,想什麼呢?連老朋友都看不見了」
順着這句嬌滴滴地聲音,沈立東一扭臉,瞧見小路旁邊的石凳上坐着兩個穿着入時的女人,其中一個身材苗條、小巧玲瓏的女孩子正微笑地朝他晃着小手,原來是小咖啡卓芬娜,在小咖啡的旁邊,劉天蘭也正含笑地注視着他,相比小咖啡那俏皮的眼神,劉天蘭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溫柔。
「這麼巧,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怎麼就不能在這?不願意看到我們,討厭我們,是嗎?走,天蘭姐,人家不願見到咱,我們走。」小咖啡邊說,邊站起身來,很誇張地拉起劉天蘭的手就轉過了身,她們轉過身後並沒有挪動腳步,只是把她們的後背給了沈立東,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臉上露出怪怪地壞笑。
從小咖啡的語言和動作中,沈立東明白了,自己和劉天蘭的激情艷事,恐怕已被她知曉得一清二楚了。
小咖啡幽默的舉動,使沈立東鬱郁的心情得到了些許緩和,他也配合着向她們說道:「這是什麼話,能在這兒遇見兩位美女,對我來說,求之不得,剛才的話,實屬出言不慎,還望見諒。」
沈立東話音剛落,小咖啡就轉過了身:「哈哈,說話一向正經的沈大哥什麼時候變得油腔滑調起來了,天蘭姐,你說,我們原諒他嗎?」
「你說了算。」劉天蘭說話的時候甩了一下頭髮,眼眉上方的那道疤痕隱隱約約地現了出來。
「好吧,我們原諒你,不過,你得接受懲罰。」小咖啡笑嘻嘻地說。
這一下,連劉天蘭都迷惑了,不知道她的葫蘆里裝的什麼藥。
「對美女的懲罰,我心悅誠服,甘心接受,卓大小姐但說無妨。」反正已經被認為是油腔滑調了,那就接着油腔吧。
小咖啡先是做了個鬼臉,然後快速地說道:「請我們吃飯。」這一句話竟然比平時的語速快了近一倍。
「然後呢?」沈立東問道。
「我還沒想好呢!」小咖啡小孩子似地抓了一下頭,歪着腦袋看着劉天蘭說道:「然後就應該是天蘭姐的懲罰了。」
「悉聽尊便,請問二位大小姐想吃什麼?」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劉天蘭開口了:「咱們就去前面的老北京吧!那裏的鐵鍋熬小魚很地道。」
「還是天蘭姐知道給你省錢,走吧咱,別愣着了。」
川陽路橋頭有一家老北京炸醬麵連鎖飯店,裏面的擺設、店員的着裝、以及服務等都沿襲了北京總店的風格,因為這裏的飯菜經濟實惠,豐儉由己,開業一年多來,深受廣大食客們地喜愛,一到吃飯時間,常常是座無虛席。
沈立東他們三人一進飯店大門,立刻有一位青衣小帽的店小二迎上前來,用字正腔圓的京腔高聲說道:「三位您好,裏邊請。」
通過這頓飯沈立東知道了小咖啡和劉天蘭的一些情況。小咖啡和馬春利已經分手,馬春利的漂染公司由於規模小,技術落後,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是搞管理的料,純粹一個敗家子,最後入不敷出,收支嚴重失衡,前一陣子宣佈倒閉,現在被債主追的喘不過氣來,東躲西藏。經濟基礎往往可以決定一個人在家裏的地位,馬春利風光的時候,老婆對他沾花惹草處處留情的行為不理不睬,當他落魄時,夫妻二人的地位則發生了轉變,原來逆來順受、經常忍氣吞聲的老婆現在翻了身,動不動就對他冷眉豎眼、橫加指責,所以,他不得不中止和小咖啡的這段「情分」。小咖啡呢!也認清了形勢,本來就是無名無份的事,這「一時」和「一世」的概念她這時終於拎清了。
已經步入大齡青年行列的劉天蘭最近有所感悟,看到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人大都組建了家庭,工作之餘,相夫教子,其樂融融,而自己還在混天度日,漫無目標地遊蕩着。她曾捫心自問過:這幾年來都幹了些什麼?所作所為是否對得起自己的父母?是否經得起道德的考驗?這幾個問題每在她的心中閃現一次,她的良心就受到一次拷問。這讓她從心底里開始厭煩自己以往的行為,她決定要忘掉自己的過去,結束這种放盪生涯,收收心干點正事。恰好此時她遠在深圳工作的叔叔聽說了她的一些事情,便來電話說,讓她到深圳去,這一來正合了劉天蘭的心意,她正好想換個環境,好開始新的生活。劉天蘭已經和她叔叔說好了,這幾天就動身。
她和小咖啡姐妹一場,臨分手了,自然要見個面,誰知碰巧在河邊遇上了沈立東,這一巧遇,劉天蘭那本已恢復平靜的心境又泛起了陣陣漣漪。在她所接觸的男人中,沈立東和她見面的次數最少,相處的時間最短,僅僅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但他留給她的印象卻與眾不同,成熟里透着一股稚氣,世故中又見幾分單純。一副大眾相,人們轉臉就會忘了他的摸樣,可一旦見了面,又覺得十分親近。對於劉天蘭來說,沈立東是個很特別的人,總讓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
今天,沈立東的出現,使得劉天蘭對自己已經定好了的南下計劃,變得遲疑不決。
就在他們閒敘着各自情況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和一個身體健壯的小伙子來到了他們桌前,那個女人對着劉天蘭仔細瞅了兩眼,等她確認了劉天蘭正是她要找的人後,回頭對跟着她的小伙子說:「就是她。」然後用手一指劉天蘭,破口大罵:「你這個狐狸精,不要臉的騷娘們,沒有羞恥心的破女人,趕快找塊布把臉蓋起來算了,還敢在這裏拋頭露面。」這個女人越說越激動,伸手就拽住了劉天蘭的胳膊往外扯。
突然間出現了這樣的事,沈立東和小咖啡都始料不及,小咖啡連忙伸手,想攔住那個女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劉天蘭被這個女人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沈立東見狀,站起來的同時,嘴裏說着:「怎麼回事?有話慢慢說。」
那個跟在後面的小伙子見沈立東站起來要往前湊,立時一捋袖子,攥起了碩大的拳頭,說道:「給我坐下,你要是敢動一動,立馬讓你趴下。」說着話,氣勢洶洶地擋在了沈立東的前面。
劉天蘭面色通紅,掙脫了那個女人的拉扯,口中爭辯道:「你發什麼神經,我又不認識你,你少在這無理取鬧。」旁邊的人都能聽得出,因為心虛,她的話語中明顯底氣不足。
沈立東和小咖啡這時差不多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肯定是劉天蘭與這個女人的老公有染,冤家路窄,在吃飯的時候碰上了。
那個女人不甘示弱,嘴裏一邊罵着,一邊又朝劉天蘭的臉上抓去,兩個女人旋即廝打在了一起,小咖啡想把她們拉開,可她瘦小的身子根本就起不了作用。飯店的服務員也過來對她們進行勸阻,但是那個女人瘋了似的,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她和劉天蘭的個頭不相上下,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飯店大廳頓時熱鬧了起來,圍觀的人中有瞎起鬨的,也有好言勸她們罷手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肯出來把她倆拉開。
突然,又有一個女人從人群中出來,上前幫那個女人一起對付劉天蘭,僵持的情形瞬間急轉,眼看着劉天蘭就要被這兩個女人按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