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帝感覺眼皮子沉重得很,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些許光亮進入眼中,又覺得刺眼得很。
好半晌,齊帝才有些適應,但還有些茫然,我這是在哪兒?
陰曹地府嗎?
那閻羅判官呢?
朕下了黃泉,見了那閻羅天子,是他拜朕,還是朕拜他呢?
齊帝疑惑間,就聽着身旁細微的鼾聲響起,齊帝轉頭,見着張景壽趴在他床邊,見狀一喜,心道,果真是到了陰間,不然如何能見到景壽。
原以為能救他,不曾想到了最後,自己也跟着他一起了。
這時候,外間忽然又有幾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陛下什麼時候醒?」
「快了,今明兩天應當就會醒來。」
「那便好,定襄侯已經聯繫上,我這兩天,掃蕩一下江南,把這些個世家全給平了,然後帶陛下回京。」
說着話,齊帝就見着門口處,一男一女一同走了進來,男子劍眉星目,女子傾國傾城,齊帝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驚喜道:「伯義。」
「陛下,醒了。」紀仁見狀,也是一喜。
「朕還活着?」齊帝驚訝道。
「自然,陛下洪福齊天,自然不會這麼輕易遇害。」紀仁笑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朕不是跳入水中了嗎?是伯義你救了朕?你們從秘境裏出來了的?」齊帝疑惑道。
「不錯,剛從秘境之中出來,然後就聽聞陛下駕崩,臨死前傳位給吳王的消息,臣心中悲痛,本想趕上去,將那些人全都殺了,給陛下殉葬」
「朕傳位給吳王?」齊帝聞言頓時暴怒,「這賊子竟和司馬家陰謀勾結,弒父篡位?」
「從現在的信息來看,吳王應該不是和司馬家陰謀勾結,而是單純覺得謝家為他所用,自以為是天命所歸,單純地做個棋子,然後弒父。弒父有心的,勾結司馬家是無能的。」紀仁默默補刀道。
「好,好,好。」齊帝怒極而笑,連說了三個好。
於子不孝,於臣無能。
要來何用?
「若朕真有一日不幸遇難,伯義,殺,不要有絲毫的猶豫,替朕將這些亂臣賊子都給殺了,一個不留。」齊帝道。
「不會有那一日的,想來臣就不用遵命了。」紀仁回了句道。
齊帝微微搖頭,沒有就這個話題而爭執,而是道:「那接下來你是如何找到朕的?」
「因為,臣驚奇發現棺材裏面躺着的竟然不是陛下,臣就去找陛下,臣運氣不錯,縱身躍入虎跳崖下的江流中,幾經尋覓,找到了陛下。」紀仁道。
「辛苦伯義了。」齊帝聞言面露感動之色,他還以為自己是被水衝出來,然後紀仁發現的,不曾想竟然是紀仁親自下水去找他。
那江水,他掉進去過,自然知曉其中利害。
江水廣闊,縱然是天王想要在江水之中找到他也極是艱辛。
而此番,他能活命,也多虧了紀仁。
當初,紀仁施展七十二變,心裏是有些擔心的,因為這技能唯一的弱點是靈力波動,換句話說,如果不顯露靈力波動的話,就可以以假亂真。
那麼哪一天紀仁殺了他,然後直接坐上去,也沒人能看出破綻,畢竟齊帝不怎麼需要動手。
當然,齊帝還是相信紀仁的,但紀仁可以,其餘學會這門功法的人呢?
所以齊帝找了諸葛清嵐。
然後諸葛清嵐請教了諸葛玉泉,才有了破解的法子,順道給了他試驗的符籙。
萬不曾想,有朝一日,他是靠這符籙活下來。
當時王超偷襲,童戰毫無防備地便身受重創,燃燒精血,方才為他爭取出一絲生機。
但當時,司馬家的人正面進攻,他麾下的親衛也大多叛變,倉促之間,只能將一具屍體變做他的模樣,然後他跳進江河之中,打算離開之後,再收拾這些人。
只是他的傷太重,跳進去之後,就昏迷了。
「能救回陛下就好,真說辛苦,是明王在陛下身邊守了一夜,所以到現在還沒有醒。」紀仁瞥了眼現在還趴在床邊流口水的張景壽道。
齊帝聞言,轉頭看着趴在床邊的張景壽,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不過面上還是不以為意道:「那是他該做的。」
朕養了他這麼多年,被他氣了這麼多年,讓他守着朕一夜怎麼了?
「現在江南局勢如何?朕死後,司馬家的勢力應該都浮出水面了吧。」齊帝問道。
「江南的勢力,都浮出水面了。」紀仁說着話,將這些日子暴露出來的勢力,盡數說出。
「拜月宮為核心,聯繫江南世家,推王家於台前,又以張景謀為傀儡,到最後是荊州謝家。陳郡謝氏,拜月宮,地方世家,江湖勢力,好,真好。」齊帝咬牙切齒道。
荊州謝家,在他下江南前,他打算打壓,但真沒懷疑他們和司馬家勾結。
而拜月宮,他雖然不悅,但也沒有懷疑。
結果,好傢夥,全是。
看着齊帝咬牙切齒的模樣,紀仁神情略顯微妙道:「陛下,臣這次入秘境九死一生,僥倖生還,有所奇遇。」
「你福運連綿,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有奇遇。」齊帝笑道。
「這次有奇遇的不止我一個,拜月宮月神,入超凡了。」紀仁道。
「什麼?」齊帝聞言,面色頓時一變。
他不喜歡拜月宮。
準確來說,沒有哪一天皇帝喜歡江湖勢力。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不是說笑的。
在齊帝眼中,大齊就不應該存在拜月宮這麼大的江湖勢力。
尤其是如今出現了江南之亂後。
待他收拾好司馬家一群人之後,定然是要找拜月宮秋後算賬的。
哪怕月神是被矇騙的,也不能輕饒。
因為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拜月宮有這個能力。
這次是解決了,下次呢?
結果月神入超凡了?
「月神也是為手下所欺,如今知曉自身罪孽,願意襄助陛下撥亂反正。」紀仁又道。
「好。月神果真奇女子也。朕一時不察,為小人所欺,被王超這賊子所害,而月神也和朕一般,為身邊人所欺,不曾想同為天涯淪落人。此番回京後,朕當冊封其為國師。」齊帝面色又是一變道。
「陛下英明。」紀仁笑道。
「少來恭維,她沒入超凡,是朕要她的命,她入超凡,是她可以要朕的命。」齊帝沒好氣道。
皆是自家人,倒也沒什麼好裝的。
「這倒也不是,臣在,這天下就沒有人能傷得了陛下。」紀仁道。
不算天上的。
此刻手握斬仙劍的紀仁表示,放眼天下,沒一個能打的。
「那是,伯義乃朕之福星,伯義在,朕無憂也。」齊帝笑道。
雖然他不信,但紀仁這個態度,他很滿意。
「陛下暫且調養好,等到今晚,說不得,還能有意外收穫。」紀仁道。
「意外收穫?」齊帝看着紀仁道。
「沒錯,意外收穫。司馬家在江南的勢力差不多查清了,但在江南之外還有。」紀仁道。
「還有?大宋?」齊帝皺眉道。
「不,京畿重地。袁家。」紀仁道。
「袁家?」齊帝面色驟變,眼中陡然射出兩道寒芒。
「沒錯,袁家。陛下,劍聖守衛您多年,為您心腹,緣何背叛?想要收買他,不僅需要高額的成本,還需要讓王超相信。吳王沒這個本事,江南勢力更沒這個本事。」紀仁道,「而且司馬家這些人他們不蠢。相反,他們還很聰明。陛下駕崩,轉移注意力,固然可以,但不保險。最保險的是下一任天子在他們的掌控當中。這樣就沒人查這件事,但吳王不一定能登基,那就再反過來推算一下,假設吳王不登基,那便是太子登基,而太子身後就是袁家。袁家,他們商隊上很多東西並不正常。這一點甄雅可以佐證。同時,這段日子,賈老也查了很多,袁家絕對不清白。」
吳王帶着齊帝的屍體和所謂的傳位詔書一旦進京,就兩種情況。
要麼詔書是真,廢太子,吳王登基。
要麼詔書是假,太子登基。
至於魏王和漢王,是真排不上號。
這些事情,他在發現齊帝沒死,冷靜下來之後,慢慢復盤出來。
若是其餘諸國。驟然間皇帝駕崩,必然會有內亂,說不得還能讓反賊趁勢而起。但在大齊,有諸葛清嵐在,齊帝駕崩,其實引發不了太大的亂子,不至於讓朝政沒有決斷。
而相反他們要壓制諸葛清嵐,最好的方法就是帝王。
這一點,在上次西涼之事上已經有過驗證。
「放手去做,朕許你先斬後奏,江南文武,隨你發落。」齊帝冷聲道。
「陛下今夜,當有收穫。」紀仁面露微笑,忽然聽到旁邊有些許聲音響起,轉頭望去看着喬輕語、喬輕音眼睛睜開,嘴角笑容更勝。
正式開殺。
說起來,還是賈儒威懾力大啊。
賈儒一天沒有下落,司馬家那老東西竟然也就一天沒有離開江南,想盡辦法要除掉這個計劃中唯一的變數。
各種嚴防死守,結果反倒是他的下落被摸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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