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凌氏懷了身孕後,蘇晗就接管了蘇家後宅內務,安心的讓凌氏養胎。蘇三爺一有空就會陪着凌氏散心,小心翼翼的,短短几天凌氏氣色紅潤了不少,尖尖的下巴略有些豐盈。
「夫人,這是老爺一大早就吩咐的鮮魚湯,新來的廚子做的。」
宜人端着托盤一進屋,凌氏皺緊了眉鼻尖忽然一陣腥味傳來,立馬捂着唇噁心的吐了。
蘇三爺恰好進門,唬了一跳,「快去請連太醫!」
因為凌氏的關心,蘇三爺和連太醫的關係走進了不少,連太醫醫術高明是太醫院院首,蘇三爺很放心。
起初兩人之間還有點矛盾,蘇三爺因為這事沒少厚着臉皮跟着連太醫打哈哈,連太醫煩他,連太醫有一個愛好就是喝酒,蘇三爺豁出去了,喝的酩酊大醉終於把連太醫喝趴下,醒來後,兩人莫名就成了至交好友,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見面三句話准掐,樂此不疲。
連太醫來蘇府的次數越來越勤,這一次差點又忍不住青筋暴跳,急匆匆的來,折騰一圈,啥事也沒有,逗他呢。
「這是孕婦的正常反應,誰也幫不了,孕婦切忌用藥只能等三個月以後,自然就好了。」
蘇三爺一聽沒事,就放下心,臉皮很厚絲毫沒有覺得折騰人家過意不去,倒是凌氏鬧了個大紅臉reads;。
送走了連太醫,凌氏整日還很嗜睡,蘇晗盯的也緊,一應吃喝全都不假手於人。
蘇霆走後的第三天,皇后大喪,全城哀悼戒了一切宴會,不准大肆舉辦歌舞。
服喪一月,不宜出門做客,蘇晗樂的自在。每日除了抄寫女戒就是打理庶物。原本這個月末蘇菀就該下聘了,因為大喪的關係延遲到了明年年初,時間夠用所以窩在了房裏繡繡嫁妝。
偶爾還會替未出世的孩子繡一些小肚兜和襪子之類,雙龍戲珠,虎頭鞋等繡得活靈活現。
凌氏也不苛待她,一應規格都是按照庶出的略高一等,蘇菀感激不盡。
蘇晗想起了蘇晚,瑾王世子出征,正好給了她休養生息的機會,只是聽聞她脾氣變了很多,變得暴躁易怒,顏氏成日裏跟着操勞,前陣子還不幸流掉了一個孩子。
蘇晗嘆息,送了不少極品膏藥,雖然不是她造成的,但多少也是因為她,兩人到底不如以前了。
廊下,青書手臂上小白蹦蹦跳跳一點也不怕人,腳腕上還戴着一支竹筒。
這是閒來無事,和戚瓏兒孟瀲灩等人飛鴿傳書,蘇晗看着鴿子傲嬌的小眼神,想起了某人的桀驁。
似乎快四個月沒見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啊欠!啊欠!」某人連打數個噴嚏,衛然抱了抱胳膊,凍得嘴唇有些發白,看了眼某人身穿的貂皮大氅,太后娘娘果然有先見之明啊。
「一定有人在叨嘮本世子!」戚曜彎唇,自然而然認定是蘇晗。
戚曜已經四個月沒看見他的小丫頭了,不知道過得怎麼樣,其實暗衛每隔一個月都會把蘇晗發生的事如數的告訴他。
戚曜性子急,爆脾氣一上來直接就忍不住罵出來,一連十幾天心情都處在焦急狀態,他的小丫頭那麼出色,賊招人惦記,不親自守着不放心。
戚曜每每一想起這個,就坐立不安,但小丫頭似乎總能給他帶來驚艷,冰雪聰穎。
戚曜開始有點後悔,來到這個鬼地方,上當了!
不止一次又一次的把景隆帝罵了個遍。
「爺?今天差不多了,都兩個時辰了。」
戚曜得了信,差點忍不住騎馬就回去,脾氣正暴着呢。上去就是一腳,臉一沉,「囉嗦什麼,快練!再加兩個時辰!」這戚曜都嫌慢。
衛然叫苦不迭,跟着戚曜,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開始有點羨慕衛津。京都每來一次家書,爺的臉色都跟吃了砒霜似的陰沉沉的,比外邊的天都冷,衛然第一次把一個女人記掛在心上,不止一次的祈禱蘇家姑娘安安穩穩,有這麼難嗎?某人心情一糟,就苦了手下的人,天蒙蒙亮就開始操練,一日復一日,戚曜在帶兵打仗確實很有一套,挑選的兵都是個頂個的精英。
勢如破竹,短短三個月就收復了不少的失地。
轉眼一個月,天色開始轉冷,天色灰濛濛的。這日,蘇晗坐在窗邊一手執筆開始抄寫女戒,她尚在禁足,皇后大喪已過,京都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皇宮已然成了德妃的天下,蘇映也成了蘇妃,榮寵不衰,蘇安懷伯府也成了安懷侯府。
蘇晗中醫抄齊了百遍女戒女訓派人交給了皇帝,算是交了差。
年底越來越近,凌氏已經三個多月了,漸漸顯懷,一家人其樂融融,歲月安好。
閔府
女子身形瘦弱一身布衣,原本華貴艷麗的容貌消瘦了許多,露出了尖尖的下巴,髮鬢只用一根銀簪固定住,神色拘謹了許多,不似往日的囂張reads;。
「爺?您來啦。」女子略帶沙啞的嗓音是因為前幾個月天天叫喚傷了嗓子沒有及時用藥,留下了隱患,不復往日的空靈,磨在耳朵里有些刺耳。
閔暨十分滿意現在的戚扇,跟普通的奴婢沒有什麼兩樣,足足用了兩個月碧彤才馴服了戚扇。
戚扇等了兩個月,遲遲沒有見景隆帝回心轉意,私下裏她不止一次的叫人遞書信進宮,一直都是石沉大海音信全無,慢慢的戚扇消磨了期待,絕望而又卑微的活着。
閔暨擺手,很快就有一個丫鬟端着華麗的衣衫走上前,還有一些首飾。
戚扇愣了下。
「去幫少奶奶打扮一下。」
戚扇忽然欣喜若狂,她終於熬出頭了麼。
碧彤下手極有分寸,戚扇身上並沒有留下太明顯的疤痕,肌膚如雪,只是身形消瘦不少。
換上了一件她最愛的緋紅長裙逶迤至地,戴上了熟悉的首飾,站在鏡子前,她想起了幾個月前的自己,美麗高貴的三公主。
碧彤不小心扯斷了戚扇的一根頭髮,戚扇忽然臉色一變站起身對着碧彤就是狠狠一個耳光,迅速的拔下手裏的簪子對準碧彤的胳膊扎去。
噗呲!金簪入骨,鮮血染紅了衣裳,碧彤緊咬着牙忍受着,臉色變得蒼白,睜大瞳孔。
「你!」
戚扇很快意的笑,這兩個月她受盡了折磨,都是碧彤帶給她的,戚扇就是那種抓住時機把人往死里整的人,像一條毒蛇。
「賤婢!敢和我斗,憑你也配?去死吧!」
戚扇拔出了簪子欲要扎第二下,碧彤也不傻,推了下戚扇,捂着傷口就跑了出去。
閔暨坐在大廳手裏把玩着酒杯,眼神一眯。
「爺?救我!」
碧彤臉色很白。
閔暨鷹眸微眯,「去上藥吧。」
戚扇先是嚇了一跳,趕緊追了出來,見閔暨沒有任何異常,稍稍鬆了口氣,碧彤不過一個賤婢罷了,她收拾了又能怎麼樣?
「夫君…。」
閔暨抬眸,像是忽略了這一切,笑的溫和無害,「在府里悶了兩個多月,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是。」戚扇喜極而泣,她就知道閔暨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她看上的男人又怎麼會冷血無情呢。
一路閔暨對戚扇溫柔備至,呵護有加,看的閔府上下錯愕。上馬車前,閔暨親自抱着戚扇蹬了上去,馬車裏燃起了暖爐,桌子上精緻可口的糕點,鋪上了最上等的羊毛絨地毯。
戚扇簡直受寵若驚,嬌笑的摟着閔暨的脖子,閔暨也不惱,只笑着倒了一杯酒。
「天氣冷,喝杯酒暖暖身子。」
戚扇不疑有他,笑着抿了小口,生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夫君,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性子莽撞,這兩個月我也在反思,只是碧彤這賤……丫頭,實在是太讓人放肆了,奴大欺主,以後傳出去對咱們府上名聲也不好reads;。」
「夫人以為如何?」
戚扇很想說直接仗斃,但是又不想在閔暨面前表露的這麼直白殘忍,「不如交給妾身管教一番,她是爺身邊的人,總要講究情面。」
閔暨淡淡聽着,偶爾恍惚的點點頭,無論戚扇說什麼,閔暨都是淡笑不語。
戚扇漸漸懂得開始得意忘形,「還有小姑子,她年後就該笈笄了,母親成日裏操勞家事,難免有所疏忽,妾身身為閔家兒媳,自該為閔家分憂,想替母親分擔一些,夫君覺得如何?」
戚扇想着她是閔家少奶奶,等到她管理後宅的時候,那些給她顏色看的賤婢,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尤其是碧彤,一定要折磨她生不如死!
「好!」
戚扇驚訝,沒想到閔暨這麼快就答應了,正要高興可到嘴的話卻說不出來了,渾身燥熱無比,車廂里的氣氛陡然變得黏熱,戚扇一驚。
她這是怎麼了?
戚扇握緊閔暨的手也緩緩滑落,酸軟無力的躺在閔暨懷裏,不安的瞪大了眼睛。
慢慢的,渾身如千萬隻螞蟻如一陣熱浪襲來,一點點蠶食她的意識。
閔暨面上始終保持着不變的微笑,冷峻的臉龐透着一股冷意,戚扇眼皮重重一跳,心間湧上一層不詳的預感。
「吁!」
馬車停下,隔着車簾,馬夫的聲音從外傳來。
「爺,到了。」
閔暨嗯了一聲,一把抱起戚扇高山湖了寬大的毛氅遮住了她嬌小的身子。
京都有一條由着千里外冰泉引來的湖,水質常年溫潤,周邊種植着不少花樹竟相綻放,九曲廊坊,燈火通明,湖面上停擺着無數隻大船,聽歌載舞,與世隔絕。
漸漸入了夜,湖面上變的熱鬧起來,某一條大船內,蘇晗和戚瓏兒還有孟瀲灩等人出來遊玩,孟瀲灩再過不久就該出嫁,所以趁着未出閣幾人出來好好聚聚,嫁了人就不能這樣隨意了。
而且,幾人為了不掩人耳目穿的都是男裝。
「聽說,有位流芳閣今日來了一位牡丹姑娘,傾國傾城,才華橫溢,琴藝雙絕,尤其是那雙嗓子,清靈如煙,餘音繞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孟瀲灩朝着最大的一搜畫舫瞥了眼,裏面的歌聲瀰漫在整個湖中央,婉轉動聽。
蘇晗頜首,那位牡丹姑娘也是一位性情中人,是一位高官獻給睿王的尤物,長得那是不必說很得睿王寵愛,可惜紅顏薄命。
「那比第一美人如何?」戚瓏兒穿的一身抹藍色長袍,髮鬢高高束起只用一根發箍固定,嬌憨動人的笑臉透着一股白嫩的青澀,不似孟瀲灩,舉手帶着英姿颯爽,乾淨利落的長髮梳的一絲不苟,面不帶笑,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蘇晗月牙白長衫,髮鬢高束,周身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貴氣,像個翩翩貴公子,眉眼之處竟是芳華,流轉墨眸,只淡淡一瞥叫人驚艷,看的小姑娘們個個漲紅了臉,恨不得上前掐兩把粉嫩的臉頰,待長成又該是如何絕色。
戚瓏兒說着抬起了下巴,順着視線望過去,朱寧柔由婢女扶着上了一艘大船,披着一件白色披風,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reads;。
「那是睿王世子的船,真是不害臊!」
在戚瓏兒眼裏,朱寧柔和戚扇是一夥的。
很快,許久不露面的廉茹也出現了,上了那艘大船。
「咦?」蘇晗疑惑,「廉姑娘不是被送去莊子上養病?她怎麼會來這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呀,現在是安伯侯沈世子的貴妾,德妃娘娘親自保的媒。」
孟瀲灩撇撇嘴,「堂堂一個侯府嫡女卻偏要自甘墮落給人做妾,自個兒作踐自個,能怪得了誰?」
蘇晗瞭然,伯安侯夫人的性子也夠廉茹喝一壺的,德妃娘娘的手段還算高明,為了不讓兩家生嫌隙,想出了這麼一個折中的辦法。
青書忽然湊近蘇晗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蘇晗驚訝。
「回去打發人告訴母親,今晚我們幾個留宿郡王府,明兒一早回去。」
蘇晗打發一個小廝去給凌氏報信,省的她擔心。
「晗妹妹?」
蘇晗狡黠一笑,「等會帶你們去看場好戲。」
幾人一頭霧水,但都是躍躍欲試,好奇極了。
人群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蘇晗是認識的,前世頂替蘇霆的婁鳴,從小小的舉人到狀元,能力非同一般,這次是剛從外任回京都。
戚扇的追求者之一,可惜當初被她狠狠的當中拒絕過,於婁鳴無顏在京都只好去了外任,這些年奮發圖強,成績相當出色,這次回京十有會接管兵部尚書一職,前任兵部尚書因為家中老母逝去需要丁憂三年,這空出來的位置被爭得頭破血流,偏偏皇上在這個時候召婁鳴回京。
其意思,不言而喻。
這個人,也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軟硬不吃,睿王和瑾王拉攏好幾次都沒成功。
衛津親眼看見閔暨從馬車下抱出一名女子,風微微吹過露出半張小臉,是戚扇無疑。
夜色如墨,明月如鈎,船漸漸的靠近畫舫,因為婁鳴是提前進京所以比較低調,包括睿王身邊都沒有帶多少侍衛,全都守候在不遠處的岸邊,正好給了蘇晗機會。
青書早就探好了風,指了指其中一個房間,打開了隔離,隔着屏風,能清晰的看見裏面發生的一切。
蘇晗耳朵剛一貼緊,眼睛瞄了眼裏面。
只見床上一名女子帶着面紗,不安地扭動着身子,衣衫半褪,露出十分火辣的身材。
一名男人站在塌前,勾了勾唇,「睿王的一片心意在下心領。」說罷轉身就要走。
「大人,請留步!」小廝忙喚道。
婁鳴勾起一抹不屑,只見小廝上前飛快的拽下女子臉上的面紗,露出整張臉來,嫵媚多姿又十分熟悉,婁鳴頓時驚住了。
小廝滿意一笑,「大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婁鳴忽然哈哈大笑,「好!殿下果然好誠意,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小廝低着頭,很快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兩人,戚扇痛苦的半睜開眼,渾身熾熱難耐reads;。
婁鳴冷笑,一步步走近伸手拿掉了戚扇嘴裏的布,動作極其溫柔的解開了戚扇後背的繩子。
沒了束縛,戚扇再也忍不住,緊貼着牆壁冰涼舒適的感覺,讓她意識清醒了幾分。
睜眼,發現自己渾身身無存縷,一名男子正冷笑的盯着自己,激靈下,「你是誰?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可就要叫人了!」
「公主殿下,你這麼快就把我給忘記了?」婁鳴故作傷心,戚扇一臉疑惑,「你忘記了也沒關係,我來告訴你,金鑾殿前,武狀元婁鳴!」
戚扇想起來了,「是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綁架我……嗯…。」
婁鳴笑更歡了,冷嘲道,「綁架?公主說錯了,是你的好夫君親自送你過來伺候本大人。」
「你胡說!怎麼可能!」
「胡說?你自己中了什麼藥還不知道嗎?」婁鳴早就看出戚扇的不正常,多年遊走花間,他眼光毒的狠。
「快給我出去!出去!放肆!」
戚扇腦袋越來越重,渾身火燒火燎,緊緊咬着牙不敢置信,一顆心如墜冰窖,就算不願意相信,戚扇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是閔暨,親手把她送上來的!
戚扇怎麼接受得了這個事實,婁鳴也很爽快,站起身,「好!我走!」
剛不出三步,衣角就被拽住了,一回頭發現戚扇一臉祈求的看着他,低賤的像一隻擺尾乞憐的狗!
哪有半點尊貴如公主時的樣子,婁鳴得意一笑。
潛意識裏,戚扇是排斥的,可是身體卻十分誠實。
戚瓏兒瞪大了眼,半天合不上,「這……」
蘇晗臉色爆紅,深吸口氣不再去聽去看,一點也不同情戚扇,都是她自找的。
孟瀲灩也驚呆了,徹底刷新三觀,捂着唇快要作嘔。
「閔暨也太過分了!」
蘇晗不否認,簡直就是個人渣,戚扇再怎麼說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沒想到他下手這麼狠。
蘇晗卻一點也不奇怪,閔暨比起易豐,都是同一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蘇晗敢肯定,經此一夜,婁鳴必定倒戈睿王,因為她清晰的看見戚扇手臂上一顆鮮紅的硃砂。
果不其然,在半盞茶後,裏面傳來一聲尖叫痛哭聲,很快又淹沒了。
「姑娘,時間不早了……」
青書臉不紅心不跳,有些無奈,這件事要是讓某些人知道,還不得拿刀剁了裏面的人,少不得他們也得跟着受罰。
蘇晗回過神來,臉還是紅撲撲的,戚瓏兒早就嚇得合不攏嘴,半天沒晃過神來。
宣王妃一向把她教養的很好,這些東西她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今天真是被嚇到了。
孟瀲灩就好多了,她馬上要出嫁了,有教養嬤嬤會提點一二,所以她也知道一點點,一顆心狂跳不止,只覺得心底一陣陣泛起噁心,對成婚,又多了一層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