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彈槍又名戰壕槍,成名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塹壕戰,因其簡單粗暴近距離開火時殺傷力巨大而獲得青睞,對於中國的老百姓來說,對它的熟悉則要歸功於那些警匪片。對於眼下這個時代來說,很多老式火槍其實打出去的都是霰彈,所以對其殺傷效果是很清楚的。這個時代的戰爭實際上開不了幾輪槍,最終還是會回到肉搏戰上來,所以制式火槍都帶有很長的刺刀。可如果接近到肉搏距離之前,其中一方每十個人中就有一人拿着霰彈槍乒乒乓乓的一頓亂射,那該給對手怎樣造成多大的殺傷效果?
「就算每個班只裝配一支轉輪霰彈槍,這總數也不小了,你的海研所產能跟得上嗎?」對於槍械的使用,張韜可比姜田要認識深刻的多,這種槍無論是肉搏戰還是巷戰,在衝鋒鎗問世之前,簡直就是無敵般的存在,要說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誤傷自己人了。
「跟不上!」姜田實話實說:「而且這也不是最終形態,如果硝化棉與賽璐珞的工業化生產進度能跟上,我可以讓這些槍的性能更上一層樓!」
硝化棉與賽璐珞是什麼?現場的其他人是完全聽不懂的,但武器性能還可以獲得提升卻是大家都能聽明白的,現在這種轉輪步槍雖然有着各種毛病,但火力持續性有目共睹。比它還厲害的該是什麼樣子?
只見張韜搖了搖頭:「朕比你還急!不過酸鹼能工業化生產之後,日本的銅供應也該穩定了,你還是想着完善銅殼彈藥吧。」
銅殼彈雖然好,可一來生產成本太高了,二來現有的工藝導致公差太大,成品率不高,張韜出於自己的使用習慣,一直對全金屬彈藥念念不忘,大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有生之年看見量產的意思。
「其實吧」姜田嘬着牙想了想:「咱們還是悠着點,火槍尚且不論,大一點的火炮可以搞分裝發射的方式,咱們現在能量產帶底火的銅底和硝基無煙火藥就不錯了。」
張韜早就被工業問題搞得神經衰弱,一堆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都是因為生產工藝的問題而無法量產。聽到兩個勾引人的名詞卻只是沒好氣的問了一句:「火棉能在北伐時保證軍隊供應嗎?」
「能!」姜田高深莫測的一笑:「就是產量不高。」
「哼!」張韜一副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實驗室里那點可憐的產量夠幹什麼的。」
「夠幹什麼?」姜田不懷好意的砸吧着嘴:「受三酸兩鹼的影響,硝化棉產量有限,但是配合硝酸甘油我試製了一批無煙火藥,如果這批藥裝填到全金屬狙擊彈藥中,那咱的狙擊手」
不用姜田說完,張韜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用無煙火藥發射的全金屬彈藥,其射程和威力已經和後世的步槍彈相差無幾,在無遮無攔的大草原上,騎兵一般在二三百米內發起衝鋒,而且帶頭衝鋒的不是軍官就是武勇過人之輩,若是能在遠距離精確射殺對方將領,對戰爭的影響可不是一般的大。況且狙擊手本來就少,給他們配發昂貴的特種彈藥也不是不可能的。
「硝酸甘油!」張韜好像想到了什麼:「那東西你放在哪生產了?」
「海研所的危險品實驗室,就在渤海邊一個無人的荒灘上,那麼危險的東西我可不敢放在人煙稠密的地方。」
一同觀看武器試驗的人們早已忘記了今天的目的,只是在努力的想理解這倆人話中的意思,大家雖然早就習慣了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狀態,但還是忍不住被話題中那些似乎威力無比的大殺器所吸引。
「海研所啊」張韜琢磨了一會:「我沒記錯的話,那裏應該叫皇家海軍研究院吧?」
姜田鄙視的看着張皇帝,不帶這麼不要臉的,看見有好處就把皇家兩個字抬出來,吃相可是夠難看的:「當然,陛下您說的對,全名的確是叫皇家海軍研究院,要說無論是海軍還是陸軍,都是您麾下的軍隊何分彼此呢,那下一年度的預算中陸軍就給海軍的小兄弟們留點湯喝吧?」
本來還等着看熱鬧的一眾陸軍官員臉色瞬間就晴轉多雲了,他們本以為皇帝用大義來壓迫海軍,把好東西拿
出來分享一下,誰知道姜大人的急智也是不差的,馬上就反戈一擊讓皇帝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被堵了回去的張韜瞪了自己這老鄉一眼,可對方竟然裝作看不見:「好好好,愛卿言之有理,這樣吧,你將硝酸甘油和硝化棉的配方和工藝整理出來,做價讓陸軍購買如何?」
姜田趕緊抱拳作揖:「臣謹遵聖旨!反正就算有配方,想要大批量生產還是得找我。」
張韜忍住了踢他屁股的衝動,畢竟自己還指望着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呢,別看倆人的意見相左可如果沒有姜田,那現在這種局面也將不復存在,再說這個時代也只有姜田能理解自己,並堅定的沿着既定的發展道路走下去,所以這個國家是不能沒有他的,至於時不時的和自己作對,反正他的初衷也是為了國家發展,忍一忍把火氣壓下去也就是了。
現在的張韜可不是當初雄心壯志,打算十幾年就能引領工業革命的那個工業小白了。僅僅是稍微領先一點的軍工生產就差點要了他的老命,每當他想拔苗助長的時候,姜田就總是拿大躍進的例子當反面教材,被說教的時間長了,他也知道產業升級來不得半點投機,更是被姜田絮絮叨叨的灌輸了大量海權論思想,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個老鄉雖然沒有當過兵,但是論起歷史知識與軍事理論來,比他這個野路子出身只知道陸軍戰術的老革命強多了。
各方關注的試槍大會算是圓滿結束了,騎兵得到了這個時代最好的騎槍,看得其他陸軍兵種眼紅耳熱。姜田也達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僅坐實了火器研發第一人的名聲,還為海軍研究院賺了兩艘驅逐艦的經費。這筆巨款被他分成了兩筆,一筆交給冀王旗下的造船廠,訂購一艘標準型驅逐艦。這是為了拉攏這個在軍方有着巨大影響力的親王,同時也算是雨露均沾。另一筆錢則交給海軍研究院的造船廠,進行針對驅逐艦的改造試驗。標準型驅逐艦經過一段時間的使用,既暴露出一些問題,也有需要發揚的優點,海軍在使用的過程中對這些優缺點是頗有一些想法的,所以改型試驗就被提上了日程。
只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鍛煉,海研所內部有這麼一批天資聰慧的研究人員,初步的具備了獨立研發的能力,姜田本着鍛煉隊伍的目的就將這次的改型設計交給了他們來做,自己最多對最後的方案進行審核,自以為能輕鬆一段時間的姜田馬上被自家老爹給堵在了書房裏。
「你小子最近挺忙啊?」老頭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座,只剩下一條胳膊還不忘了攥着一隻紫砂壺,時不時的對着壺嘴嘬上一口:「你和大丫的婚事打算什麼時候辦呢?」
姜田心想這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於是不急不緩的說道:「這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這當事之人的意見也是要考慮一下的,免得悔婚之事重演。」
他這是拿着老頭一生中最大的敗筆在說事,雖然當年悔婚的不是他姜家,但被人退婚還是一種奇恥大辱,老頭穩穩的將茶壺放下,並沒有多少情緒上的波動:「你若對得起那些度過的聖賢書,如何會做出拋妻之事,咱家也沒有嫌貧愛富的毛病。大丫也是個苦命之人,你要好生相待,她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妒婦,到時咱家能開枝散葉,你娘、你哥也能含笑九泉了。」
聽完老頭說的這一大套,姜田的臉直抽抽,老傢伙這兵法用的不錯啊!我說我的你說你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冷嘲熱諷,甚至還抬出了自己老婆打感情牌,不過從情理上分析,自己的年紀放在這個社會的確是晚婚晚育了,也難怪老頭會着急。
原先還有些官宦人家打聽自己這個鑽石王老五,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尤其是自己的風流故事天下皆知,一般的人家已經把他從准女婿的名單上剔除了。當然這只是表面的理由,這年頭不風流的才子還能叫才子嗎?真正的理由是大家對姜田的仕途充滿了不確定性,別看他現在風光無限,可這個愣頭青總是喜歡和皇帝唱對台戲,眼下好像也只有他算得上直言敢諫,當得起諍臣這兩個字,可明眼人都知道當今天子絕不會一直縱容這個師弟,現在只是因為他在科學上無可替代的作用才能猖狂到今日,萬一哪天他的作用不那麼重要了,皇帝新仇舊恨一起找他算賬,自家嫁女兒可別一不小心給自己全族招來殺身之禍。也正是這個原因,提親的官員幾乎絕跡,這讓滿府的女人們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就是孟大丫橫空出世的壓在了所有競爭者的心頭。
後來蘇家女眷被姜田所救,蘇玉娘本來有可能再次變成姜田的女人之一,但咱這位花名在外的風流才子其實並不是那種情場浪子,更沒有要報復對方的那種小心眼,除了給自己刷了一身正義的光環之外,還讓許多人看不明白他姜田究竟想要什麼樣的老婆?難道說非要是才華橫溢且粗通科學有共同語言的紅顏知己不可?
「這樣吧」老頭也明白孟大丫無論是長相還是學問都沒有什麼競爭優勢:「大丫還是你的正妻,同時你院子裏的那些姑娘們也一起娶進門當個偏房,好事一起辦了我也好早點抱孫子。」
姜田愣愣的看着自己老爹,心說您老人家胃口夠大的!一起娶進門?還早點抱孫子!您這是想廣種薄收提高命中率啊!還別說,一般人如果能獲得長輩的允許,同時將這些環肥燕瘦各具特色的美女娶進門,獲得個妾室的身份,早就能高興的一蹦三尺高。可他姜田還偏偏高興不起來。
「孩兒聽說,當今萬歲可是提倡一夫一妻,儘量不要納妾的。如今我也是位極人臣,如此興師動眾恐怕不好吧?」
「嗯」一提起這位皇帝,姜老頭不得不考慮一下:「的確是不合適,那麼你只取大丫為妻不就好了。」
又是一招順水推舟,姜田發現和這老頭鬥心眼,自己很難佔到便宜:「父親說的有道理,可我還聽說陛下主張婚姻自由,我與大丫雖是兩小無猜,但這麼多年沒有相見,是不是也該相互了解一番才好決定這終身大事啊!」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嫌棄這丫頭!」一瞬間,老頭有那麼點霸氣側漏的感覺:「你可別忘了,當年蘇家悔婚你心中是如何憤懣,如今也要學那嫌貧愛富食言而肥之人!」
這句話倒是把姜田給問住了,他倒不是嫌貧愛富,只是單純的反對包辦婚姻,可老頭卻點出了這件事的本質,那就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若是再被退婚,即便是他姜大人的表姐,恐怕也無法在這姜府之中存身,最好的結局無非是找個尼姑庵終老一生。單純考慮自己的感受卻可能將一個無辜之人推入深淵,這種道德上的綁架實在是讓姜田進退兩難。
總之無論是政治上還是道德上,哪怕只是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似乎都只能迎娶孟大丫不可了,對於這個結果府里那些女人們到是想的很明白,以她們的出身就算是財色兼備恐怕也爭不到正妻的位置,還不如就將這個寶座留給看似競爭力不高且人員還算不錯的孟大丫,以後誰能壟斷寵愛還不是各憑本事。
「學生恭喜先生!」張環笑嘻嘻的朝着姜田作揖:「前幾日父皇還說起過,不知先生幾時大婚還要討杯喜酒呢。」
「哼!」姜田沒好氣的往椅子上一坐,全沒有受寵若驚的表情:「你父皇是想看我的笑話呢。」
張環一時不知該如何搭話,旁邊吳遠趕緊說道:「先生何出此言?外邊都盛傳您乃是大仁大義信守婚約的典範呢。」
姜田伸手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這倆人坐下說話:「你們應該很清楚,我並非是嫌貧愛富或是以貌取人,只是我與陛下一樣受到恩師教導,崇尚婚姻自主。再說若只是為了成全我的名聲,卻害得一個姑娘委身於並不喜愛自己的男人,我究竟是大仁大義還是假仁假義?在我看來若是婚姻並無感情,只為了一己私利就定下終身,這才是真的道德淪喪!」
「這」張環有點想不明白了。
吳遠也是若有所思,恰巧這時心月端着茶盞走了進來,她本來是習慣性的為兩位公子上茶,卻被張環突然叫住:「師姐,先生剛才說的你可聽見了?你說究竟怎樣做才是?」
心月頓時臊了一個大紅臉,說的她好像是故意偷聽才進來獻茶的一樣,不過她還真的聽見了姜田的問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覺得先生的境界的確已非常人可比,但生在滾滾紅塵之中,世人自降生的那一刻起便被各種事情牽絆,不能遂願者不知凡幾,又有幾人能隨心所欲自在人間?」
吳遠聽得眉頭一挑,這話里的醋味直衝霄漢,時至今日心月與姜田的關係當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看姜田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至今除了一開始半推半就的收了清幽姐妹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舉動。雖然早就知道這種微妙的平衡保持不了多久,沒想到最終打破平衡的卻是一個鄉下來的丫頭。
此時也就只有一個不諳世事的張環還在那感嘆:「沒想到師姐您的話竟然也是如此深奧,前兩日母后也曾和我說起大婚之事,若不是父皇出面說我還不到年歲,恐怕如今也要娶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子了!」
太子大婚可是全國總動員的大事,尤其是在當今皇帝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的情況下,皇室血脈的延續比什麼都重要。要不是張韜自己定下的婚姻法規定男子不足18歲不得結婚,張環現在至少也要有三五個嬪妃了,但一個情竇初開還不懂男歡女愛的半大小子,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幸福可言,尤其是他現在的主要熱情都投入到了對科學的探索上。
誰也沒想到他會將話題引向這個方向,本着不對皇家的私事過多評論的原則,同時也是出於八卦的熱情,吳遠又一次施展出歪樓的本事:「恕我冒昧,據我所知先生對清幽姐妹也並未有多少真情,為何卻收入房中,難道只是因為她們曾為您侍寢嗎?」
當着心月問出這個問題,很顯然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姜田的回答:「的確,若從男女之間的愛情來看,我與清幽姐妹的確算不上是相愛之人,但是她們之所以和其他女人不同,不僅是因為有了夫妻之實,當初我得到了倚紅樓之後,也曾問她們是否有心儀之人,可惜並沒有能接她們離開這裏的人物,再說她們與其他還留在此處的女人不同,據我所知因為早已開始接客,當年老鴇子偷偷的給她們下了涼藥,這輩子如無意外恐難為人母,就算被人接走納妾,人老色衰之後難免是孤苦無依的結局,與其這樣還不如留在我這裏。」
哈哈哈我終於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