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緊拳頭:「殿下,臣去殺了她!」
君舒影腥紅的雙眸驟然放大:「你敢?!」
蕭城燁低頭。
君舒影壓抑住內心的戾氣,冷聲道:「扶本王回甘泉宮。」
「是……」
沈妙言千辛萬苦將君天瀾帶回青鸞殿,把他送進內室,讓兩個小太監伺候他解手和沐浴。
她將床榻鋪好,卻又忍不住皺起小眉毛,今晚……要不要分床睡?
罷了,看皇后那意思,似乎就是將四哥全權交給她負責。
她如今在外人眼中不過是個寵妾,可她從沒想過當妾也會這麼累,誰家的妾室還要跑到皇宮裏來學規矩,還要這般事事顧慮周全!
若成了正妻,那些勞什子的事兒,豈不是更多。
她坐在床榻上,輕悠悠嘆了口氣,大周皇族的媳婦兒,真不是好當的。
正擰眉間,那兩名太監扶着君天瀾出來了。
她看過去,只見男人已經沐浴乾淨,換了身雪白的流光緞中衣,烏髮垂至腰下,面容冷峻精緻,卻因喝了酒的緣故,眼角染了些緋紅。
他在床榻邊坐下,兩名小太監行過禮,便退了下去。
殿中燭火幽幽。
沈妙言偏頭看他,他靠在拔步床的雕花床架上,單手扶額,雙眼微闔,眉宇間都是疲憊。
她躊躇了會兒,低聲道:「四哥,我去沐浴更衣。」
說罷,便低着頭繞去了屏風後。
等她洗完,卻見君天瀾仍舊保持着那個姿勢。
她脫掉繡花鞋,在他身後跪坐下來,伸手幫他按摩頭上的穴道:「就不能讓旁人幫你擋酒嗎?那樣拼命地喝,不難受才怪。等着吧,明兒一早醒來,你頭還得痛。」
她這話,聽起來像是小娘子在跟夫君抱怨,君天瀾聽着,薄唇不禁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
「皇后娘娘還教導我向你學習,說你行事最是穩妥不過。可我瞧着,你總有莽撞的時候,還不如顧欽原呢。這樣的酒席,喝幾杯意思意思就夠了,那人不喜歡你,難道你多喝幾壺,他看在眼裏,就能改變對你的看法了嗎?」
她按摩的手法很好,君天瀾被按得舒服,沒吱聲,任由她數落。
沈妙言又說了他好一頓,君天瀾終於被她嘮叨得煩了,突然握住她按摩的手,將她推倒,修長高大的身軀,嚴絲合縫地覆在她柔軟的嬌軀上,用薄唇堵住了她的嘴。
即便漱過口,他的嘴裏也仍舊瀰漫着濃烈的酒氣。
「唔……」
沈妙言囤了滿肚子的話說不出口,只得拿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去瞪他。
這人也忒霸道了,不愛聽直說就是,還非要……
親她。
這個吻綿長輾轉,將沈妙言吻得暈頭轉向,仿佛自己也喝了數杯陳年佳釀,躺在那兒像是飄在雲端,半晌回不過神。
等她終於醒過神,君天瀾從她身上滾下來,將她抱到懷中,把頭埋在她的肩窩,深深嗅了口她的味道,聲音喑啞,似是喟嘆:「妙妙真好吃。」
「四哥喝醉了,就會說胡話。」沈妙言臉蛋紅紅,躊躇半晌,又輕聲問道,「君子佩若是嫁給拓跋烈,草原就真的會成為君舒影的一顆棋子。四哥難道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她說完,等了半晌,也不見這人回答。
她抬頭,男人鳳眸緊閉,淡色的唇抿成好看的弧度,已經睡着了。
她凝視着這張容顏,良久後,朝他懷中鑽了鑽,嗅着他身上的酒香,沉沉入睡。
……
大周與草原的聯姻勢在必行,君烈今早賜婚拓跋烈和君子佩,並挽留草原人在鎬京多留幾日,讓一眾皇子與年輕的世家貴族們奉陪。
沈妙言沾了君天瀾的光,也能跟着去御花園參加酒席。
她剛到,身着火紅掐腰窄袖紗裙的姑娘立即竄到她跟前,眼如彎月:「妙妙,好久不見,我真想你呢!」
說着,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沈妙言笑得開心:「我也很想你。」
拓跋珠與謝陶一樣,都是很簡單純粹的人,與之相處不需要時時刻刻留心眼,所以沈妙言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朋友。
擁抱過後,拓跋珠望向君天瀾,他今日依舊戴着暗金雕花面具,因此她沒認出來,只看了一眼,察覺到男人眼底的冷峻與不善,連忙將沈妙言拉到旁邊,小聲道:「這個傢伙真可怕。妙妙,那個月亮一樣的男人呢?你為什麼要拋棄他?他那麼好。」
沈妙言失笑,湊到她耳畔低語了幾句,她恍然,朝君天瀾微微頷首,便興高采烈拉着沈妙言往花園中心跑:「妙妙,咱們去跳舞吧,姐妹們都在牡丹花里跳舞呢!」
君天瀾背着雙手,目光落在拓跋珠握着沈妙言的手上,眼底掠過不悅。
此時的牡丹園,絲竹管弦齊鳴,草原上的姑娘從未來過這般精緻的花園,置身於牡丹花的海洋中,忍不住拎起裙裾翩翩起舞,五顏六色,絢麗熱情。
在場的大周公子們,目光俱都黏在那些草原姑娘身上,恨不得也跟着鑽進花叢,與她們花間共舞。
大周的貴女們端坐在圈椅上,儘管眼中流露出嚮往,可礙於身份與從小到大的教養,誰都不敢跟進去跳舞,聽見四周男人對於草原姑娘的稱讚,眼中又是鄙夷,又是嫉妒。
薛寶璋好整以暇地品茶,掃了眼身邊的謝昭,笑道:「妹妹舞姿最好,聽聞那年之所以會敗,乃是因為大風的緣故。若今日重來一場比試,想來挽回聲譽易如反掌。」
謝昭盯着蝴蝶般翩躚而來的拓跋珠,笑容不達眼底:「贏了又如何,都是虛名罷了。」
薛寶璋聞言,詫異地轉向她,但見她側臉端麗,看不出任何不甘心。
她忍不住搖了搖團扇,這樣的謝昭,倒是有些陌生。
正沉默間,四周忽然響起一陣倒吸氣聲。
她抬眸望向花叢,只見拓跋珠將面容絕美的姑娘拉進花叢,那姑娘穿着件大擺的緋色衣裙,裙擺上繡滿紅蓮,儘管舞步並不算出眾,可一顰一笑都透出天地間極致的靈動。
純真,卻又嫵媚……
足夠令男人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