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最近都忙着學醫術,哪裏有時間玩。」
「學醫啊……你要進宮當醫女嗎?我聽說,皇宮中的娘娘很難伺候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杖斃。」沈青青打量了沈妙言幾眼,在石凳上落座,笑容看起來頗為真誠,「國師大人說,我是魏國皇族遺落在外的明珠,等再過幾天,就會把我送回魏國都城大梁。你若願意,倒可以跟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沈妙言在心中暗暗翻了無數白眼,面上卻依舊笑意吟吟:「我聽聞,魏國人好鬥,你若是去了,可得小心,別被人打死了。」
綿里藏針的話語。
沈青青面色一紅,壓抑住怒氣,冷聲道:「我好心待你,你便是這般與我說話的?!你不就是仗着國師大人對你的寵愛麼,可即便大人寵愛你,你也不過是個通房丫鬟的命!」
說罷,十分不屑地別過臉。
沈妙言盯着她,對她的厭惡更甚,起身就離開了亭子。
沈青青氣得不行,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怒聲道:「嬤嬤們,你們在那邊看什麼熱鬧?!還不趕緊過來教我規矩!」
沈妙言鬱悶地回到臨水閣,在床上趴了會兒,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起身去衡蕪院找君天瀾。
她穿過檐下長廊,途徑書房的窗前,卻聽到裏面有人說話:「……長公主十五年前離開大梁,下落不明。這十五年來,先皇派了無數人搜查長公主的下落,卻都一無所獲。先皇駕崩前,命我們帶了無數寶貝,坐船渡過峽海,穿過周國,又跋涉過東海,最後到達瓊華島,耗費無數寶貝從渡仙台那裏換來消息,長公主早已仙逝,並在楚國京城留下了小郡主。我們又翻山越嶺,不停地找小郡主,找了十幾位信息接近的女孩兒,卻都並非是小郡主。如今得到國師您的幫助,實在是感謝非常。」
這口音同楚國人不大一樣,大約就是魏國人了。
沈妙言想着,聽到君天瀾淡然開口:「本座在京城中的耳目甚多,尋人易如反掌。只盼你們帶着她,速速返回大梁,莫要再傷及我楚國人了。」
「那是那是!國師大恩,我們謹代表皇帝陛下記住!我們魏人向來有恩報恩,將來若有機會,國師若有所求,皇帝陛下定會欣然應允!」
「無妨。」
「那,我們可以去看看小郡主嗎?」
「本座帶你們過去。」
緊接着便是腳步聲。
沈妙言站在廊下,有些茫然,原來沈青青是魏國長公主的女兒啊,果然是好命。
君天瀾帶着幾個大魏人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發呆的沈妙言。
丹鳳眼複雜了幾分,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臉:「在這兒做什麼?」
沈妙言抬起頭,視線越過他的肩膀,那幾個魏人正好奇地打量她。
其中一名十分歡喜地開口道:「國師大人,莫非這位就是小郡主?聽聞長公主生前格外美貌,如今小郡主,竟也出落得如此漂亮,當真是魏國之幸呢!」
這話若是讓楚人說,會顯得十分輕佻。
然而大魏國風開放,他的語氣又帶着由衷的讚美,倒顯得非常真誠。
沈妙言笑得不好意思,躲到君天瀾懷中不說話。
君天瀾握住她的手,對大魏人道:「她並非你們的小郡主,請隨我來。」
幾個魏人盯着沈妙言,聽到君天瀾的話後,顯然有些失望。
此時的沈青青大約也被告知魏人尋來了,被嬤嬤們帶去廂房重新梳洗過,換了身嶄新的絲綢衣裳,臉上還抹了珍珠膏與胭脂,看起來格外嬌艷動人。
她坐在上座,優雅地捧着杯茶水,正緊張之時,門被人推開。
君天瀾淡淡道:「她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沈青青緊張地看着那幾個身材高大、長着絡腮鬍子的魏人,那些人打量她一番後,似乎不是很滿意,用魏國話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最後才一同跪拜下去:「臣等奉旨,前來接小郡主回家!」
沈青青在心底鬆了口氣,連忙起身親自去扶他們,照着嬤嬤們教的話,笑道:「久離故鄉,我也甚是思念。諸位大人旅途勞頓,辛苦了!」
這番說辭落落大方,那幾名魏人想她果然是皇族血脈,即便受了十四年的貧窮,在對人處世時,也仍然不卑不亢。
他們放了心,君天瀾開口道:「府中備了宴席,諸位若是不介意,可以移步花廳。」
那幾名魏人有對着他好一番道謝,才擁着沈青青往花廳而去。
沈妙言正要跟上,卻別君天瀾拉住:「我讓人在臨水閣大廳備了一桌好菜,你去那裏吃。」
「為什麼?」沈妙言眨巴着圓眼睛。
君天瀾摸了摸她的腦袋,他不能告訴她,是因為他怕魏人發現她比沈青青更像出自魏國皇族,便騙她道:「我還有些重要的事,要同他們商議。」
沈妙言是信他的,應了聲「好吧」,就乖巧地回了臨水閣。
君天瀾盯着她的背影,瞳眸中閃過不忍,卻又狠下心,轉身往花廳而去。
這幾個魏人酒量頗好,在酒桌上敬了君天瀾許多杯酒,又拿來魏地的特產聊表謝意。
沈青青自然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魏國的小郡主,可是再一思索,這些魏人都說她的娘親早已逝世,但她的娘親分明還在。
若她是真的郡主,那她的幾個弟弟豈不是郡王了?
這樣想着,心中便多了層疑慮,莫非,她是被國師大人拿來冒名頂替的?
她忽然想到被國師嬌養着的那個女孩兒,莫非,她才是魏國的小郡主?!
她也姓沈……
這個認知叫她渾身都起了層冷汗,她握着酒盞的手微微發抖,不可置信地望向君天瀾,對方看起來面色微醺,然而眼底卻都是清冷的神色。
他冷厲的目光掃到她臉上,攜裹着淡淡的威脅,叫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果然,她的猜測是對的……
她又望了眼那些因為高興而酩酊大醉的魏人,旋即垂下眼帘,視線掃過桌上的珍饈美酒,這樣的榮華富貴,她喜歡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