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譁然,楊琪與南爺面面相覷。
言多必失,當真不假。
楊琪差點兒忘了她之前從未向沙家寨的任何人自報家門,今個兒她有口無心,錯一點就露了餡兒。
好在她機靈,及時為自己與南爺打了圓場,
「我娘楊氏,與我爹爹私定終身。爹爹跑商在外,一走就是數年。」楊琪委屈至極,無辜的眸子中閃動着淚光,看得旁人油然心生憐憫。「我娘備受千夫所指,私自生下我,含辛茹苦將我養大……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還有個爹爹……」
就這足能以假亂真的一番話,讓南爺盡遭人冷眼。
「南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程老二同情心泛濫。
周圍的人跟着起鬨,「怎能丟下她們孤兒寡母不管呢?」
「就是啊,小仙姑定受了不少苦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為楊琪打抱不平。
南爺啼笑皆非——
沙家寨雖是個土匪窩,其中人性子裏竟也帶淳樸,居然對楊琪胡編亂造的話深信不疑。
南爺有冤無處申,暗地裏在楊琪腰上擰了一把,以泄私憤。
楊琪不敢再得意忘形,唯恐再說錯一句。
南爺硬着頭皮,站出來解圍,「諸位——這幾天本是沙寨主的大喜之日,南某與小女不敢喧賓奪主,諸位還是向寨主道賀去吧。我與小女隨後就來。」
小三哥附和,「南爺說的是,大哥正在興頭上,若回過神來發現有誰沒去跟他道喜,恐怕要不愉快了。」
眾人聽得心虛,便在程老二的帶領下,往南院方向去了。
南爺正要跟着大部隊走,一看身旁的楊琪沒了影兒,便四下張望。他一回頭才發現這丫頭正狼吞虎咽流水席桌上的滷肉!
見她徒手抓着豬蹄就啃,南爺忙掏出帕子上前擦她手嘴上的油膩。
他落座楊琪旁邊,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他竟也食指大動。
南爺隨便拾了幾顆花生米,塞到嘴裏。
「你真是好有本事,接生都難不倒你,你還有什麼不會的?」南爺陰陽怪氣道,他與被蒙蔽了的沙家寨中的人不同,他可不信楊琪是神仙下凡。雖說他有那麼點認同她是福星轉世,可沙大嫂母子三人能夠平安靠的可不是運氣。
楊琪的姑姑可是二十一世紀某婦產醫院的主任,從老前輩那兒,她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婦科知識。
她傻頭傻腦望南爺一眼,只裝聽不懂他話背後的含義。
楊琪抄起雞腿,塞到南爺的嘴裏,故作嚴厲道:「食不言,寢不語!」
她人長得不大,能耐卻不小,教訓起大人,竟也有板有眼。
楊琪從南院吃到東院,這一路上直嚷嚷肚子撐得慌,但也沒見她有片刻消停,也從不見她嘴有閒住的時候。
經過一宿,沙大嫂多少恢復了些氣力,不過依舊虛弱。
聽聞楊琪與南爺前來道賀,她硬撐起身體,「小仙姑,請受我一拜!」
即便磕一百個頭,也無法全然表達沙大嫂心中對楊琪的感激之情。
「這可使不得!」楊琪趕忙到床前阻止沙大嫂跪拜,上下打量她後,由衷擔心道:「大嫂,你正是氣血虛弱的時候,快好生歇着吧。」
沙大嫂撈住楊琪的小手,感恩溢於言表,「小仙姑,這回若不是你,我們母子三人的平安都難以保證!」
其實楊琪對接生一竅不通,當時被強趕上架,她無奈之下,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楊琪卻說:「大嫂,是你爹娘在天有靈,保佑你們母子吶!」
隨後南爺安撫了沙大嫂幾句,又對沙家夫婦道了恭喜,並自慚形穢表示如今潦倒落魄,沒能拿出像樣的賀禮,便將隨身戴、價值不菲的青玉佩送給了沙小寶,算是叔侄倆的見面禮。
人人都圍着沙小寶轉,同樣剛出生的小妹妹卻備受冷落。
這小女娃生來便乖巧,沒人管之下也不哭不鬧。沙大嫂將她餵飽後,便放到床尾,由她咿咿呀呀去了。
沙家的女娃雖是個小妹妹,睜眼卻比沙小寶早。
楊琪湊上去,被一對黑呦呦、水汪汪的眸子望得心都要化了似的。
「好萌啊!」楊琪小聲說。
小女娃跟楊琪特別投緣,一見到楊琪就咯咯直笑。
討喜的笑聲引來眾人的目光,程二嫂出頭說道:「寨主的千金呀,跟小仙姑特別有緣。你們是不知道,昨夜裏小千金出生那會兒,不哭不鬧,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們這些婆子都嚇壞了!」說着,她還露出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隨即又展顏繼續說:「誰知道被小仙姑一抱,她就咯咯咯一直笑,你們說奇妙不奇妙!」
此話一落,不少人附和着點頭稱奇。
坐月子中的沙大嫂,行動不便,只能在床上跟人說話。她若有所思一陣,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先請示沙老大,「當家,咱們女兒還沒個名字,不如求小仙姑賜個名兒吧!」
還不待沙老大反應,楊琪就趕忙擺手,「給孩子取名兒都是你們大人的事兒,我一個小娃娃可不敢當!」
「有啥不敢當的,你可是我沙老大的恩人!」沙老大算是肯定了沙大嫂的主意,而且他比沙大嫂更堅持,「你要是不依,我可就跪下來求你了!」
楊琪無奈,見南爺頷首後,她才道:「好吧。」她思索了一陣,一個名字始終盤繞她腦海不去,於是說:「賴名兒好養活,就笑笑吧。」
「笑笑……沙笑笑……」沙大嫂與沙老大一同咀嚼着這個名字,兩人臉上不由得都露出笑容來。
沙笑笑手舞足蹈,嘴裏發出類似愉快的咿呀之語。
程老二察言觀色,立即出言討好,「這名字喜慶,大哥大嫂你們瞧,她也喜歡咧!」
時至晌午,沙大嫂要餵養一對兒女,眾人便離開南院,吃流水席去了。
沙老大特意請了南爺同座,三杯兩盞過後,便喝紅了臉,對南爺與楊琪「父女」的謝意更是三句不離口。
南爺借着酒勁兒向沙老大提出了辭行之意,「沙寨主,我父女二人在府上已叨擾多日,南某的家眷只怕還在外面苦苦尋覓我二人的蹤跡。小女如今年幼,不經世事,卻從小與她娘相依為命。南某擔心孩子她娘那邊會以為我父女二人遭遇不測,她若一時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小女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