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情況,收攝心神,進入止水不波的清明境界,心中無憂無喜,無驚無懼。
感受着他們彼此的氣息,各自兵器的來勢!
方青的槍來的最快,這平中一槍兼含速度與力量最是難防,岑傑的唐刀緊隨其後,唐刀兼含刀劍所長,變幻莫測,可剛可柔,岑傑的劈砍走圓弧勢,剛猛又不失靈巧速度最慢的是韋寧,他的大鐵鞭有小孩手腕粗壯,少說也有四五十斤的重量,這等兵器若非神力過人,持拿都很吃力,何況以之為兵刃。韋寧這當頭砸下,若挨個結實,非成肉泥不可。
大槍疾快唐刀靈活鐵鞭剛猛,他們分作前左右從不同的方向襲來,招法不一,來勢不同卻意外配合巧妙。
能抵擋住大槍的疾快,卻未必擋得住唐刀的靈活,僥倖避開這兩招,還有剛猛霸道的鐵鞭緊隨其後……
周邊人設身處地一想,都是脊背發涼,自問不可抵擋,均想:後邊無人,往後逃跑放是上策。
然而裴旻的舉動卻讓他們驚呼出聲,面對這三人的同時襲擊,對方竟然選擇不閃不避。
方青的槍先一步刺到,裴旻長劍平舉,傾斜刺出,手腕翻轉,卻使出了借力打力的絕妙手段,一引一帶,竟將長槍,牽引向了岑傑。岑傑嚇了一跳,腦中一念閃過,這方青難不成識得這位少年郎,不是求財出手,而是助戰?正想收改變攻勢去防方青刺來的槍,卻發現裴旻的劍先一步如附骨之疽纏在了他的刀上,然後他驚覺自己的力量,收不回了。不但收不回,反而受到了外力的牽引,與方青的槍一起往裴旻所在的方向猛刺了過去。
裴旻小退了一步,方青的槍,岑傑的刀猛的與韋寧揮砸來的鐵鞭撞擊在了一起。
單以力量而言,韋寧遠勝方青、岑傑任何一人,但方青、岑傑的合力在加上裴旻牽引的力量,三股力量合在一處,卻比韋寧一人之力大的多。
韋寧只給震得手臂發麻,虎口都裂開了一道口子。方青、岑傑也好不到哪裏去,力量的撞擊是相互的,裴旻及時撤招,避開了與韋寧神力的碰撞,但他們二人卻撤招不及,鐵鞭的力量外加三人力量的反噬,也震得手中兵器幾欲脫手而出。
三人都是地方上的好手,拼鬥經驗尤為豐富,為何會各自斗在一起,卻一臉茫然不解。
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裴旻長劍已出,以劍身重重的拍擊他們手背,唐刀大槍鐵鞭幾乎同時落在地上。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出聲稱讚,周邊的人都驚呆了:這以一敵三,還一合就分出了勝負,這少年郎武藝之高,招法之詭異精奇,委實匪夷所思,駭人聽聞。
韋寧、方青、岑傑三人你眼望我眼,各自長嘆一聲,羞愧的退了下去。
這一回竟無人上前來了,他們各自神色複雜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郎,五十金固然吸引人,可也要有實力獲取才是。
蔣博突然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回想當初拜得太平公主門下,意氣風發,往來長安幽州一地,揮金如土,人人敬仰巴結。可最近先讓兩個小丫頭攪得心神不寧,惶恐不安,現在又被一個少年郎莫名欺上門來,打的他招募來的好手,無還手之力,心中氣悶,實在不吐不快,喝道:「給我拿下他,一人五十金!」
五十金,若非遇上亂世,物價上漲厲害,可供小康家庭十年衣食無憂。
一人非這少年郎敵手,三人也打不過他,五人十人呢,難道還不是他的敵手?
周邊人躍躍欲試,只是顧念顏面,不願爭這個先。
最終有人經不起誘惑,搶先出手,一人動,餘人跟着動。
廳前十數人除去先前敗給裴旻的趙銘、蘇沛等幾人外,差不多都加入了戰團。
裴旻接連克敵,正是鬥志昂揚,狀態大好,見周邊好手群情而上,也是不懼,手中秋水劍泛起漫天劍影,左衝右突,遊走而擊,不給他們合圍的機會,任是將十餘人逼在了三尺青鋒之外,近不得身。
不過對方終究佔着人數優勢,尤其是後方之敵,背後乃是人類視線死角,虛時刻留心,裴旻的攻勢難免無法兼顧,即便瞧見對方有諸多破綻,也無力進招,將之擊敗。一番惡鬥,他雖不弱下風,卻也傷不了人。
趙銘與韋寧、方青、岑傑等敗在裴旻手上的人物,起初還覺得裴旻勝之不武,前者輸在了輕敵,後者是為古怪招式牽引,猝不及防,都覺重來一次,未必會輸。這時暫且置身事外,方始領悟到裴旻劍法中的精妙絕倫之處。哪怕是平凡常見的招式,在他手上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妙用,均自愧不及。
蔣博瞧得越發心驚,昔日公孫幽、公孫曦二女大戰他二十餘護衛,其中真正的好手不過十人,余者多是一般護衛。今時今日,是在他巢穴家中,十數人都是地方上的成名人物,他們聯手竟然奈何不得一個少年,看着裴旻越戰越勇,這幾日猖惶不安的心反而平靜下來:當前的局面以是一團亂麻,自身生死存亡,以在眼前,實無必要,再生事端,橫生枝節。
「都退下吧!」蔣博不再遲疑,喝退了眾人。
裴旻也喘了口氣,有着小小的疲憊,本打算斗到酣處,搬出薛訥來,卻不想對方竟然先一步放棄了。
「少年郎,好功夫!卻不知我蔣博與你有何冤讎,如此猖狂,闖我府邸!」蔣博面色依舊含怒,但人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裴旻揚聲道:「公孫姐妹在哪?是不是你們擒住了,今日不交出公孫姐妹,我裴旻與你沒完!」
裴旻,竟是裴旻!
若說目前,薊城風頭最勁的人,莫過於裴旻。
劍挑公孫曦,力擒李五義。
周邊人在薊城都聽過此人名字,只是想不到裴旻會如此年少。
尤其是蔣博聽到裴旻之名,神色突地大變,想着太平公主謀劃之事,聯繫到裴旻身後的薛訥,好似大冬天當頭澆了盆冰水,從頭寒到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