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做可以不做。」葉知秋一句話就堵住了雲珩的嘴。
為了能繼續留在王府,雲珩只得忍辱負重地拿起馬鞭,充當起車夫。只是他趕車的技術實在不敢恭維,把車上的人顛得七葷八素。
小蝶走多了山路,尚能忍受,珠米這輩子都沒坐過這麼顛的車,一下車就把肚子裏的東西吐了個精光。
「你是故意的吧?」小蝶一邊幫珠米拍着後背,一邊瞪着雲珩質問。
雲珩死鴨子嘴硬,「只能怪你們太嬌氣,我怎麼一點事兒都沒有?」
「她們能跟你比嗎?」葉知秋領着佳禾從前面的馬車上下來,聽着這話便接起話茬,「你習武之人,本身又是男人,體質比她們好了不知多少倍。
連趕車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還能指望你做什麼大事?」
雲珩被她這毫不留情地話打擊到了,漲紅了臉爭辯道:「我擅長的是刀劍,又不是趕車……」
「我現在不需要你動刀舞劍,只需要一個趕車的。」葉知秋不客氣地打斷他,「在我們進去這段時間,你好好跟張大哥學習一下怎麼趕車吧。
如果回去的時候,你再讓坐車的人吐出來,那我這兒也留不住你了。」
說罷轉頭看向充當另一位車夫的張弛,「張大哥,有勞你了。」
張弛抱拳領命,「王妃放心。」
雲珩見她帶着三個丫頭進了千植署的大門,把牙磨得咯吱作響,「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雲珩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居然被一個女人處處壓制……」
「若不想被壓制,就不要被人捉了短處。」張弛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來吧,我教你趕車。」
雲珩現在瞧誰都不順眼,剛想刺他幾句,猛然想起葉知秋的話,又吞回去了,換成另一句,「技多不壓身,學就學。」
在距離千植署衙幾十丈遠的空地上,錯落有致地排列着七八個用來修建沼氣池的母洞,裏面已經密密實實地砌好了磚層,也已經用特製的防水膠封了縫隙。
接下來要做的是修建儲氣箱,這部分形狀如同倒扣的鍋,壘砌起來麻煩耗時,而且需要一定的技術。
為了能現場觀摩,曾允文特地上了摺子,請求鳳帝免了他早朝站班,天不亮就到這裏來候着了。還有兩位跟他一樣勤奮的千植署官員,就是崔實和方青玉。
這兩個人去過一趟清陽府,可謂受益匪淺,回到千植署之後處處效仿秋葉村的做法,為皇家的種植養殖業做出不小的貢獻,已經成為千植署的權威人物了。
然而他們心裏清楚,比起葉知秋來,自己還差得遠。聽說葉知秋要在千植署修建沼氣池,便自動請纓來協助她,都拿出百分之百的積極性。
一人手拿一本小冊子,隨時記錄,謙遜好學得跟剛入學的小學生一樣。
葉知秋知道這兩個都是鳳康的人,絲毫不吝嗇,有問必答。還在閒暇的時候參觀了他們指導建造的冬暖式蔬菜大棚,指出了許多不足之處。
按照她的建議修正之後,效果立竿見影,棚里的菜苗長勢明顯旺盛了。不止這兩個人,千植署絕大多數的人都為她折服了,就連一開始因她侵入自己的地盤感到不滿的幾位官員,面對她的時候也有了好臉色。
葉知秋想在千植署試驗的是沼氣池的催熱系統,發酵是有一定溫度要求的,冬季和深秋、初春氣溫過低,不利於發酵,就很難產生高質量的沼氣。
沼氣質量不高,燃燒起來熱度不夠,就會影響正常使用。
這個催熱系統,她決定以太陽能為主,輔以煙暖或水暖。
左右有朝廷承擔費用,試驗失敗也毫無壓力。試驗成功,就可以原樣照搬,在秋葉村大規模修建了。
進入冬季,果園和魚塘等處無事可做,使得千植署有了大批的空閒勞動力,正好拉來修建沼氣池。本也不是多麼浩大的工程,加之人手充足,不過數日之後,沼氣池便初步修建完成。
先啟用其中的三個,注入糞料,開始發酵。發酵期間,進一步完善輸氣管道。
與此同時,在皇子和朝臣們焦心的等待之中,能了大師帶來的十八羅漢也終於在御林軍的傾力配合下,佈置好了第二輪考驗的場地。
考驗正式開始的前一天,葉知秋果不其然地地接到了宮裏發出的邀請,讓她於第二日巳時之前趕赴玉林圍場,與帝後和滿朝文武共同鑑賞皇子們的出色表現。
同時受到邀請的,還有莎娜這位有名無實的郡主。
旨意上規定了每位女眷最多可帶兩名隨身侍奉之人,小蝶便動了心思,非要跟去開開眼不可。
葉知秋沒把東霞等人當丫頭來看,也不想讓別人把她們看輕了,是以一直不願帶她們入宮。帶着佳禾卻是沒辦法,一來她需要貼身保護,二來佳禾會武功,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因這一次的聚會場地不在宮裏,沒那麼多的規矩,也是被小蝶纏磨得沒法子,便應承下來。
小蝶去,添香便也決定跟去,為的是盯着她,以免她性子太過耿直,行差踏錯,給葉知秋惹上什麼麻煩。
定下這三人,葉知秋一轉頭,見桂糧一臉的羨慕,想着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放,索性把她也帶上了。
於是到了這天早上,佳禾和桂糧作為她的隨從,添香和小蝶則扮成莎娜的侍女,六人分別乘坐三輛馬車,由張弛、洛曉雁和雲珩充當車夫,出了王府,直奔城外的玉林圍場而來。
出門只要有小蝶跟着,葉知秋一定會安排她坐雲珩的車。她也不負所望,每次坐車必定對雲珩冷嘲熱諷,極盡打擊之能事。
雲珩被她抓着短處,毒舌功力發揮不出,時常落於下風,下了狠心要把趕車這活兒做好。
這段日子,在張弛的悉心調~教下,他趕車的技術已經大有進步。平穩性仍舊差了些,可也沒再把坐車的人顛吐過。
一行人趕到玉林圍場的時候,入口處的車馬已經排成了長龍。皇室和朝臣女眷們各個錦衣華服,妝容精緻,打扮得比冬元節那天去宮中赴宴還要花枝招展。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入宮赴宴見的都是女眷,今天不止有女眷,更多的是男賓。甭管是為悅己者,還是為己悅者,勢必要多費些心思的。
雖說今天的主角是皇子們,可也不乏高門大戶出身的青年才俊。因而有不少女眷挑了家族之中比較受重視的待嫁女兒,頂替侍從的名額,名義上帶她們來開開眼界,實際上是相看夫婿。
葉知秋一下車,便看到好幾個面熟的大家小姐,不由暗暗唏噓,這些名門閨秀真是辛苦,趕完這個場子趕那個場子,時刻不忘婚事大事。
一回頭,見莎娜很沒形象地打着呵欠,便忍不住打趣道:「你沒瞧見那些跟你年紀差不多的,都是一副端莊賢惠的模樣,時刻準備着釣個金龜婿回去嗎?
你也跟人家學學,免得好男人都被別人挑走了,你只能當老姑娘了。」
莎娜的表情很不以為然,「你們中原的男人比我們群島的男人差遠了,誰愛挑誰挑去,我才不稀罕呢。」
中原男人張弛和洛曉雁已經習慣了聽而不聞,雲珩卻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一身魚腥味的蠻夷佬,哪裏比中原男人好了?」
莎娜離着遠沒聽見,小蝶卻聽得清楚,立刻接口道:「人家至少會打漁,能養活妻兒老小,比你強。
你到處去問問,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你?連車都趕不好,只會舞刀弄槍,跟着你難不成要靠吃人肉喝人血過日子嗎?」
雲珩跟許多江湖人士一樣,四海為家慣了,對家庭並不看重,也沒多少嚮往。而且在女人緣方面,他還是比較有自信的,是以並不急惱,悠然反擊,「天涯處處皆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
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都二十大幾的老姑娘了,又沒點兒出眾的地方。閒着的時候多求求神拜拜佛,讓老天保佑你碰上一個眼瞎耳聾的男人,抓緊把你給娶了。
也免得你心浮氣躁,總找別人的晦氣。」
遲遲沒等到梅香的消息,小蝶最近的確有些心浮氣躁。雲珩這話無疑是踩到了她的痛處,着實把她惹怒了,「你放心,我就是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會看上你這種混蛋。」
雲珩還想說幾句,忽地瞥見她眼圈紅了,不由怔住。等回過神來,見她已經緊跟着葉知秋幾人進門去了,便悻悻地嘀咕道:「你看上我,我還未必看得上你呢。」
第二輪考驗的考場位於圍場西面,本是一片樹木稀疏的坡地,砍去樹木,移除雜石,依着山坡的坡度建了半圈木製的看台,下面稍作鋪填,便是一塊極為開闊的空地。
空地有將近兩個足球場那麼大,幾乎全部用紅綢蓋住了,全副武裝的御林軍圍成一圈,守在外圍邊緣,讓人很好奇下面藏了什麼樣的機關。
看台是半開放式的,坐北朝南,上面有棚,中間用隔板分成了兩大部分,男在右,女在左。兩邊看台的正中都有一處突出的平台,不用問,那是帝後專座。
此時看台下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三五成群,女的低語議論,男的大聲談笑。
葉知秋不想引人注目,便和莎娜挑了個僻靜的位置站了。沒一會兒,前面便騷動起來,隱隱地聽見什麼人喊了一句「皇駕到了」。
她抬眼望去,只見華蓋成林,錦旗環繞,輦轎之中,馬背之上,俱是華楚國身份最尊貴的人物,在御林軍的護衛之下,浩浩蕩蕩地行近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