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內,紅楓給皇太后掖着被角,聽到了皇太后發問,不由得笑道,邊說邊幹活,手上利索的很,「奴婢那裏懂這些,娘娘正是問道於盲了,」她也抖起了書簍子,「不過奴婢想着,取名字,總是越吉祥越好聽的字眼越好,這是沒錯的。」
「你這話說的對,」太后笑眯眯的說道,她伸了伸懶腰,「簡單易懂又要好聽,這倒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叫什麼名字呢?平安?太平?不,太平銀行,感覺是死人的地方,那麼是吉祥?又不是航空,發財?招財?太土了些,俗不可耐,這個名字倒是要好好的想一想,」她轉過了頭,看着紅楓把殿內的電燈給按滅了,只留下了炕桌上的一個小燈,昏昏黃黃的,太后的眼睛在燈光的照映下閃閃發亮,她倒是還不太困,所以拉着紅楓絮叨聊談,「這些日子,宮裏頭有什麼新聞嗎?也和我說一說,免得宮裏頭什麼事兒我都不知道。」
紅楓知道皇太后睡前都是要這麼聊一聊的,於是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什麼淑芳齋的茉莉開的極好,又說那裏的牡丹開了並蒂的姚黃,很是好看,許多宮裏頭現在空着,倒是鴿子燕子多了許多,太監宮女閒的無聊,尋了穀子投喂,一般來說,皇太后只是聽着,而不會多嘴問什麼,但是今個她倒是問了,「宮裏頭多空的嗎?」
「是,」紅楓說道,「太妃們不是都去了壽康宮和慈寧宮了嗎,宮裏頭就剩下幾個貴妃了,那裏還不空呢,」她這個時候突然發覺了什麼,止住話頭,「奴婢真真是多嘴了。」
「是空啊,」慈禧太后微微嘆氣,「英宗的嬪妃也就那麼幾個,不算多,這一次都帶到圓明園去,她們年紀輕輕的就守寡了,在宮裏頭活死人一般的過日子,不容易,都帶到圓明園去玩玩,疏散疏散,心情就好了些,宮裏頭那麼空,皇帝接下去要立後選妃,宮裏頭就熱鬧起來了,」她這個時候倒是想到了什麼,「趕緊的,叫桂祥的女兒,那個叫靜芬的,明後天就入宮,讓我瞧一瞧。」這一次是要好好的瞧一瞧,問一問,不能和以前那樣簡簡單單的就混過去。
「是,遵旨!」紅楓輕輕的說道,「娘娘,時辰不早了,您明天還要叫起呢,該早些歇息了。」
太后嗯了一聲,「今個有一個心頭的難事解決了,」她滿意的閉上了眼睛,「應該可以好好的睡一覺咯。」
一夜無夢安睡到了早上,起來之後梳洗打扮,就神清氣爽的從儲秀宮出發,前往養心殿辦理政務,早上先見了見要殿見的官員,說了一會話,然後又批了一會子的摺子,午飯是在養心殿吃的,吃了之後打了一個盹,於是叫大起,這一次是規模極大的叫起,宗室親貴,內閣大學士,軍機大臣並六部、交通、鐵道、郵電、教育部,理藩院、理教院,大清銀行,通政司十五尚書侍郎烏壓壓的一片盡數到齊,還有在京的總督巡撫們,李鴻章,載凌自然也在場,共同商議胡雪岩的「奏請發行新幣並監管票號並新設銀行折」。
軍機大臣們熬了一個晚上,把這個摺子都盡善盡美的修改了許多遍,終於定稿,發行新幣大傢伙是早就知道的,但是這個監管票號和新設銀行,實在是前所未聞,於是胡雪岩又解釋了一番,資本必須在政治之中尋找到自己的代理人,閻敬銘和山西的晉商關係要好,但是他知道不能因為私交而廢公事,所以是不會管有些人情往來的,但是別人並不能免俗,別的倒是罷了,新設銀行是斷了財路,監管票號這簡直是要商人們上吊,饒是軍機處都已經同意,可外頭的這些人沸沸揚揚的,吵鬧的不停,大傢伙都知道高坐寶座上的皇太后是講理的人,不會無故因為辯論而發怒降罪,於是誇誇其談,一直辯論不休,堅持決不可「設銀行與民爭利」不可監管票號「荼毒工商」,又指責胡雪岩「包藏禍心,假公濟私」,批評閻敬銘「在其位不謀其政」管不好大清銀行,又諷刺禮親王為首的軍機處「尸位素餐」。如此熙熙攘攘,鬧了小半天,直到了黃昏時候還是吵個沒停,畢竟包括晉商在內搞金融業的商人們,能夠影響到朝廷,這是很明顯的事情了。
李鴻章聰明的很,這個時候他是絕不會多說什麼的,說支持,那麼自己就朝着胡雪岩服軟道歉,人生在世,最要緊的還是面子,附和着一個昔日的手下敗將,我李合肥的面子朝着那裏擱?若是反駁這個摺子,第一要惡了中樞,還要得罪太后,又要被世人譏諷睚眥必報,這麼多年,還不放過昔日的仇敵,兩面不討好,不如不說,只是閉目養神,禮親王垂問的時候,他只是說這事兒不太精通,還是請中樞做主,這麼輕飄飄的擋開了。倒是載凌年輕氣盛,幫着胡雪岩開始了辯論,如此到了黃昏落日時分,最後一個個都說完了,吵的沒什麼可吵,一直沒說話,只是聽着大傢伙吵架的太后悠然開口了:「大傢伙既然這麼多反對的意思,那麼接下去就先試行吧!」
群臣大驚,這兩句話有什麼因果關係嗎?反對的人那麼多,怎麼還要試行?「大傢伙的意思都說的不錯,只是呢,如今咱們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新幣是必然要發行的,其餘的兩個事兒,都是配合着新幣所以才辦的,咱們如今大清國,」太后的臉上露出了悲戚之色,「窮啊!」
「窮的沒什麼銀子使了,若是不發行新幣,只怕明年,就沒多少銀子可用了,到時候山窮水盡,發不出俸祿,將士們也沒有糧餉,難不成我又要學着文宗皇帝,巴巴的把圓明園裏頭的銅鶴銅獅都融了鑄錢哪?可是圓明園裏頭也沒多少銅獅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