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冢 第265章 防不勝防（4）

    官彥辰心如亂麻，腦如混沌。與清漪四目相對，卻未能看到清漪多餘的情緒。

    「夠了！」

    官彥辰喝道。

    繼而他又說道：「清漪，你過來，有些話我們當面說清楚。」

    清漪道：「我又不聾，站在這裏便能聽清楚。」

    官彥辰被她這麼一噎，到了嘴邊的話又盡數咽了回去。

    「你曾經在山林之救過我，但是你將我帶走，害我幾乎背井離鄉。你兄長將我砍至重傷，阿珩取了他性命。你的護衛將我從城樓一掌擊飛，若沒有師伯出手相助，我與阿珩早下了黃泉了！」清漪聲音忽然提高，牽扯到了心口處的疼痛，她秀眉顰顰，怒道，「師傅殺他，也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半分！」

    官彥辰見她大有將死去的殷循拉起來鞭屍的心思，不由得說道：「這些話你不必說，我並不曾怪你，哪怕被殺的人是殷循……」

    呵，清漪心再次迴蕩着數聲冷笑，他此言難道是想讓她感恩戴德嗎？眼角不覺帶了三分凌厲，與陌寧泛狠的神態簡直如出一轍。

    「官彥辰，我說這話是想告訴你，從此之後你我恩斷義絕！」

    緊接着傳來了寶劍出鞘的聲音，眾人聽得一陣心驚，凝神去看，只見那尚方寶劍被清漪甩進了腳下堅實的泥土之，僅有劍柄還在外頭！

    「他日沙場相見，不是你死，是我活！」

    清漪轉身，再不看官彥辰一眼。

    繼而對着陌寧等人說道：「咱們回去。」

    沒有軍令發出，北荻士兵無人敢前阻攔。

    軒轅珩早被陌寧帶來的人扶到了馬車裏。清漪凝神看去，發覺杜寧安也來了。杜寧安的眼神似乎在不住打量着陌白。清漪無暇多想，走了幾步，卻看到了不遠處的余鈞彤。

    她竟沒走！

    清漪看了她一眼，漠然而回。

    眾人皆走，軒轅瑒將深入泥土的劍拔了出來。本來準備還給清漪，一看之下卻愣在原處了。

    清漪雙手握住劍鞘的樣子，他不是沒看到。這把劍劍身竟然與劍鞘做的一模一樣！通體黑色，龍鳳呈祥。

    是尚方寶劍！

    緩過神來的軒轅瑒覺得頭腦仿佛涌過無數驚雷，清漪如何會有尚方寶劍？印象他那父皇雖然對清漪的確有幾分喜愛，但也不至於將尚方寶劍賜予她吧。看着清漪的背影，再看着那個隱世人陌白。軒轅瑒好像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眾人都在外後走，只有餘鈞彤興沖沖跑了來。她當即抓住軒轅瑒的胳膊，說道：「阿瑒咱們趕緊回去吧。」

    軒轅瑒想起方才清漪之語，心不禁犯疑。一邊走着，一邊問余鈞彤道：「鈞彤，你是如何被那北荻的五王子給抓去的？」

    余鈞彤早已想好應答之策，但是她還是鼓起嘴，撒嬌道：「我要你猜。」

    軒轅瑒道：「我着實猜不出，也不想猜。你若願說，徑直說罷。你若不願，我不問便是。」

    在城樓軒轅瑒還與她深情款款，怎的忽然便變成現下這種冷淡樣子？余鈞彤不知其緣由，又生怕軒轅瑒知曉她與官彥辰暗往來之事，只得打着馬虎說道：「那晚我心情不佳，一個人出去走了走。卻不想越走越遠，等我發覺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北荻那些蠻夷給圍住了。」

    她忽然抽離自己的手，將袖子捋了起來，一臉委屈道：「阿瑒，你看。」

    那如蓮藕般嫩白的胳臂，幾道猩紅的印痕分外醒目。

    軒轅瑒道：「好了，我知道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余鈞彤傻眼了，若是往日，軒轅瑒縱使內心裏不關心，面也會敷衍幾句。然而現在，他對余鈞彤的態度像是對陌生人那般疏離。這讓余鈞彤摸不着頭腦，甚至愣在原處許久。

    「郡主還不走，莫不是要留下來與五王子好好敘敘舊？」

    余鈞彤這才發覺她竟然停在了楊驍面前。看着楊驍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余鈞彤心着實惱火。

    「原來是你——」

    她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楊驍道：「請恕我聽不懂郡主這話。」

    余鈞彤索性撕破了臉，惱道：「楊驍，你少在這裏裝蒜。如果不是你在阿瑒面前搬弄是非，他怎會不理我？」

    楊驍發出一聲長笑，道：「大丈夫行事，仰不愧於天，府不怍於地。我不妨說一句明話，阿瑒未必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醜事。他不理你，與我無關。」

    軒轅瑒見余鈞彤並沒有跟來，轉身去看。卻見余鈞彤與楊驍二人，一個杏目圓睜，一個皮笑肉不笑，他走了幾步，折返回去，將二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的不悅更甚，於是他出言道：「鈞彤，你莫要對阿驍無禮。我不過是今日心情不佳罷了。」

    余鈞彤自動將前半句忽略掉了，問道：「那你告訴我，你為何會心情不佳？方才在城樓，不還是好好的嗎？」

    「鈞彤！」軒轅瑒不自覺地吼了一聲。

    余鈞彤再次傻眼了，眼圈一紅，淚盈於睫，看起來楚楚動人。

    「我今個心裏頭亂得緊，你別再多問了。」

    軒轅瑒無煩躁。

    余鈞彤沒有再問，也沒有對着旁人發火，只是靜靜地跟在軒轅瑒身後，走向那早已備好的馬車。

    西陵眾人回去之後，北荻這邊的諸人還站立在原處。尤其是官彥辰，他的心似乎隨着清漪那句「恩斷義絕」而陷入了無邊的空洞之。他那麼呆呆地站着，知道左腿處隱隱作痛，才聽到旁邊的樊符說道：「殿下，該回去換藥了。」

    他受傷的左腿還在醫治之，雖然復原的可能性極小，但總還有希望。當初自斷其腿，以恆遠的身份進入西陵軍營，皆是他自願，無人逼迫於他，所以今日這種種痛楚也自當承受。對於清漪也是如此。沒有人逼他對清漪好，也沒有人逼他帶走清漪，可是他是想將她徹徹底底地留在自己身邊。因而他不得不設計傷她身邊之人。今日清漪與他決裂，也全是他一手導致。這種恩斷義絕的痛苦，也自當默默忍受。

    他終於將目光收回，回道：「那便回吧。」

    「殷統領怎麼辦？」樊符試探着問道。

    「殷統領以身殉國，我定會親自稟告給父王，求以厚葬。」

    樊符看着躺在地的殷循，又看看失魂落魄的官彥辰，心不覺悵然道：「殷統領說的果真不錯，這紅顏都是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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