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就如同一頭仰天長嘯的巨龍一樣,橫壓一方。
嫡系弟子足有數千,加上旁系,附庸家族,龐大得難以形容。可以說,只要虎軀一震,整個靈界都得抖上一抖。
能夠得到江家兩位強者的認同,對歐陽明來說,也是一件難以形容的大好事。
此時,小蠻躺在床上,調息了片刻,眼底先是露出一抹古怪之色,片刻之後全是驚喜,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
他強忍着虛弱,走下床來,雙膝跪地,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隱隱帶着一抹鼻音:「謝謝,小蠻這條賤命是您的!您什麼時候要,一句話就可取走!」他年紀雖小,但心智卻無比成熟,他不像江傾城一樣有小心思,心裏只想着玩,也不像小嵐一樣,怯懦軟弱。他是小蠻,他可扛起一片天地。
這一幕,直接讓江盈榕震驚得無以復加。
她太清楚小蠻的執拗了,可以說,除了對江傾城親熱一點,就算對她,也都不冷不熱。
歐陽明沉默了一會,輕聲道:「這靈藥雖然可以緩緩補齊你的根基,但是否能再達返祖地步,我也說不準,畢竟這與你自身的努力也有很大關係。而且,你心中執念太深,恨意太濃,不將這戾氣散盡,終有一日,善心必將會被心魔屠戮。就算有天大的機緣,也會隕落在心魔劫之下,不成尊,終究是螻蟻,你可懂?」
「小蠻明白!」他又是重重一叩,這一刻,毫不誇張的說,歐陽明就是他的天。
隨着歐陽明的聲音迴蕩之時,就如九霄神雷不停地向大地轟去,將江盈榕、江智海等人的心神世界砸得支離破碎。
一圈圈磅礴得難以形容地風暴席捲而開,掀起了滔天的轟鳴,心中只剩一個想法,這……這究竟是何種丹藥,怎麼可能有這種逆天的功效?
「補齊根基?」這簡直就是傳說之中的丹藥。
二人雙目呆滯,翹舌不下。呆滯之後,就被一股天大的幸福瀰漫。
這種逆天的丹方,竟然被我們掌握在手裏,這……這是多大的機緣啊!
這一刻,他們兩人真切地感受到,萬獸尊者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是何等的準確。歐大師可是鳳族使者,身上造化無盡,哪怕是從他指縫之間透出的一點兒好處,都可讓人受用無窮。
但這兩人卻不知道,若只是普通草藥,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
因為這些靈藥是種在老玄龜背上的,日久天長,竟融合了一些玄龜的血脈之力,又時不時地用靈液澆灌,讓才讓煉製而出的丹藥的效果達到了逆天的地步。否則,若是以普通的草藥,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別說緩緩補齊根基了,就算是祛除小蠻身體之中的毒素,也都有幾分夠嗆。
更何況,想要在大墟中找全這些藥草,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起來吧,你現在身子太虛弱了。」歐陽明袖子輕輕一揮。
「是!」小蠻輕輕點頭,又乖乖地躺到了床上,他要趕緊將身體養好,去跟何劍學習木雕。
這一日,小蠻真正的脫胎換骨,以一種橫壓一代之姿,如彗星一般崛起,無可阻擋。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房間之內,江傾城眼珠一轉,淺笑不止,可憐兮兮道:「瑜大叔,我想學習煉丹,你肯不肯教我啊?」
歐陽明瞥了她一眼,一臉不屑道:「極道修為煉什麼丹。況且,煉丹需要天賦的,靈氣需要是木屬性為主,火屬性為輔,你……哼!」
江傾城用力踩了一下木板,嬌聲道:「娘,你看,瑜大叔又欺負我!」
說着,走到了江盈榕身邊,輕輕扯着她的頭髮。
江盈榕用力輕輕捏了一下她紅撲撲的小臉,笑道:「瑜兄弟說得對啊,極道修為煉什麼丹?根基不牢,就知道好高騖遠!你看小蠻年紀這么小都成靈者了,你呢,整天就想着玩!」這一刻,小蠻也成了自家爹娘嘴裏「別人家的孩子」!
江傾城嘴巴一癟,頭一歪,不說話了。
但卻悄悄地用餘光打量着眾人,顯然,並沒有真的生氣,而是假裝的,這個妮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能在詛咒之地當中保持這種性格,實在太罕見了。怎麼說呢,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
臉一直板着,半晌之後,見無人搭理,眼珠轉了一圈,又笑嘻嘻的了。
「你啊!」江盈榕手指輕輕點在她的眉心,有點哭笑不得。
歐陽明對這小妮子的狡猾又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打定主意,自己一定不能招惹。
江盈榕看了小蠻一眼,道:「瑜兄弟,小蠻需要靜養,過幾日再來探望吧!」一聽這話,歐陽明就知道,她有話跟自己說。
對着江智海點頭示意,就主動向外走了出去。
江傾城還想跟着,被江盈榕用眼神嚇退了。
檀木小道上,微風輕浮,江盈榕一臉柔媚,髮絲隨着微風輕輕一盪,誘人心神。
她衣袖飄起,輕輕想前跨了一步,輕笑道:「瑜兄弟,江姐也是直爽人,沒有什麼彎彎道道。這種丹藥,不知還有多少,江家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價格。」她心中隱隱有種猜測,若自家丹師去煉製,一定會比歐陽明差上一絲,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將歐陽明綁在江家這艘大船之上。
在古城長壽巷的時候,她只是個裁縫,偷得浮生半日閒。但回到江家之後,她不再是裁縫,她是江盈榕,是家主之女,她要為了江家着想,當然最主要的一點是,她得為了江傾城這麼做。
每個孩子都是娘親的心頭肉,母愛溫柔如水,溫婉無比,她想給江傾城更好的環境。而只要將此事促成,不說讓歐陽明留在江家,只要綁在一起,她與江傾城的地位必然水漲船高。
而且,這也變相的送了歐陽明一份大禮。
要知道,歐陽明剛進入大墟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得罪了血龍姬家,還有血蛟一族。與江家綁在一起之後,這兩家就算想動,也得掂量掂量。當然,要是他知道,歐陽明將血蛟王子都宰了,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歐陽明思忖了稍許,輕聲道:「江姐,這種草藥極為稀少,我這兒也僅有數枚。江家若是有用,只管拿去便是。」這也是一個信號,他願意跟江家結盟,畢竟,在大墟之中,他的根基太薄。
江盈榕柔柔一笑,道:「多謝瑜兄弟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一處長亭之內,面前是一個小型湖泊,無數浮萍在水中蕩漾。
柔光之下,波光粼粼,盪起一圈一圈圓形水紋。
江盈榕身子一彎,撿起一塊碎石,輕輕扔到小湖之中,將湖中的靈魚全都驚走,濺起無數的細密水波。
她撩了撩耳邊青絲,笑道:「瑜兄弟,傾城年齡太小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還請你多多擔待。」
「沒事兒,她挺可愛的。」歐陽明看着湖面,眼底露出一抹喜意。
在他的感覺里,江傾城就像一個開心果一樣,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總能將他身上鬱悶的情緒衝散。
「她自幼就跟了我,性子開朗,有時候還會安慰我呢。」一說起江傾城,江盈榕眼裏就明亮無比。
歐陽明就聽着,沒有答話,偶爾輕輕點頭。
江盈榕說了很多,不知過了多久,輕輕搖了搖頭,看着小湖之中飄蕩的水草,感慨道:「我像這浮萍一樣漂泊了半生,沒想到到最終還是回到這裏了。」她臉色平淡,目光卻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種下什麼因,就得什麼果,無論是誰都逃不掉的。」歐陽明扭了一下身子,靠着長亭的柱子。
但不知為何,說這話的時候,他腦中又想起徐傲然將雷雲撕裂的一幕。
心中暗道,青天不死,黃天何立?他真是太驕狂了啊,一身傲骨,不屈天地,這就是上劫一族嗎?劫棺不毀,上劫不滅?
江盈榕可不知道這短短瞬息之間,歐陽明想了這麼多,點了一下柔美無比的下巴,附和道:「是啊,因果大道,貫穿人生,傳聞突破尊者巔峰之後,就可感受到天地法則,不知可是真的?」
「不知道。」歐陽明搖了搖頭,看向遠方。
長亭之中頓時安靜下來,只有蕩漾而開的碧波。
江盈榕猶豫了稍許,輕聲說道:「這次見到瑜兄弟,我總感覺哪兒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歐陽明聲音提高了幾分。
「不知道,說不上來,但更人更為祥和,好像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種玄妙的境界。」江盈榕聲音很柔,笑得也很好看。
歐陽明心裏清楚,這是因為參與毒丹世界法則的形成之中,不經意間,就會散出一種玄妙的氣場,影響周圍的人。
嘴上當然不會承認,隨意編了一個理由,道:「可能是因為上一次出去,我踏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了吧!」
江傾城聽着這個回到,臉上露出一抹原來如此的表情。無比篤定,必然是這個原因,眼中的異彩已經到了極致,暗道,這可是天人交感。
眼中光芒散去,看了一眼遠處,輕聲道:「瑜兄弟,起風了,我得回去了。」
說着,身子一動,娉娉婷婷消失在檀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