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會議在羅天運的勝利中結束了,他一回到辦公室,就撥通了馬英傑的電話,馬英傑剛剛回到了秦縣,一見是羅天運的電話,趕緊接起來就說:「書記,我剛到秦縣,謝謝書記。」
羅天運「哦」了一下,馬上說:「馬英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任命下午在常委會上全票通過了。」羅天運的聲音吐露出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氣,馬英傑馬上明白,這個任命的通過一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這個會議一開就是兩個多小時,一個簡單的任命卻用了這麼長時間,足以證明任命的通過是多艱難。不過,馬英傑沒說自己的想法,而是同樣用喜悅的聲音說了一句:「書記,我會更努力工作,更努力地跟着您學習的。」
「好好干。你的工作是市委副秘書長兼市政研室的主任,今後所有的材料把關,就是你了。這樣一來,我身上的擔子要輕不少。而且市政研室主任也算是一把手了,你要學着用一把手的態度和心胸把握全局的問題。作為一把手,如何把握住自己的下屬,把人心歸向劃入自己的勢力之下,這是一門大的學問。我之所以讓你兼着這個任務,就是要訓練你,開始用一把手的眼光和視野看問題,而不是你在秦縣任副縣長的視野範圍。另外,你這個位置是承上啟下的,所以,你一定要把承上啟下的工作做好,做完美。李惠玲市長雖然有些反對你的任命,但是她最終還是妥協了,對於她的心態,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多多捉摸。說白了,你的任務接下來就是要和李惠玲市長搞好關係。」羅天運在電話如此叮囑馬英傑。
馬英傑一字不落地認真聽着羅天運的電話,可是聽到後來,他有些迷糊了,為什麼要和李惠玲市長搞好關係呢?他不是羅天運的力量嗎?對於羅天運的力量,李惠玲市長是排斥的,在這一點上面,彭青山早就告訴過馬英傑。可是老闆怎麼會派給他這樣的任務,這個任務很有些艱巨啊,和對手搞好關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是老闆竟然有這樣的決定,一定有他決定的理由和道理。馬英傑如此想的時候,趕緊說:「書記,我會牢記您說的話,一定努力去做到這一點。有什麼不懂的,我會隨時隨地請教書記的。」
羅天運見馬英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沒有繼續再往下說,而是問馬英傑:「欒小雪怎麼樣了?」
馬英傑拿眼睛去找欒小雪,欒小雪在她的房間裏不知道忙什麼,馬英傑便問羅天運:「要欒小雪接電話嗎?她好象在整理孩子的用品。」
「孩子的用品?」羅天運不大明白地問了一句。
「她嫂子給孩子做了許多尿布,她自己也給孩子織了一些毛衣,她想都帶到醫院裏去,還在整理這些呢。」馬英傑趕緊解釋了一下。
「其實有些東西可以去買的,別弄得這麼複雜。」羅天運在電話另一端說着,好象聽電話的是欒小雪一樣。
「我們這裏的風俗習慣是娘家準備這些東西,書記,讓她去吧,不讓她做這些事情,她反而會不踏實的。她還一個勁地問,孩子生下來後,是不是要母嬰隔離呢。我在安慰她,會讓她隨時隨地見到孩子的。」馬英傑在電話中儘量詳細地告訴羅天運,關於欒小雪的事情。羅天運和欒小雪要是通話,估計欒小雪也不大敢把這些小事一點一點地告訴羅天運。唉,也確實夠難為欒小雪的。不知道要如何和羅天運這樣的人說話,該說什麼,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嗯。我知道了。你什麼時候送她去醫院?」羅天運想掛電話,突然又記起了這個問題,他倒有一種急切,好象明天欒小雪的孩子就會生下來一樣。
「我準備明天就送欒小雪去醫院,我等會就給蘭姐打電話。醫院安排好了,我明天就開車送欒小雪去。如果書記晚上有時間,我就去吳都接您,您覺得怎麼樣?」馬英傑在電話中如此和羅天運商量着,畢竟真正要做父親的人是羅天運,不是他馬英傑。
「你給小蘭打完電話,安排好後,給我回個電話。我明晚儘量推掉應酬,只是你讓小蘭暫時不要回江南,老爺子身邊隨時隨地需要她的。」羅天運兩邊都要顧着,哪一邊都是他的親人,哪一邊他都放心不下,可是哪一邊他都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顧及。這人,一旦踏入了官場,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真的身不由己。如果沒有馬英傑,羅天運實在不敢想像,這麼多的家務事,他如何去應對和處理。而馬英傑倒在他的家務事情中,應對和處理得比他還自如,比他還得心應手。在這一點上面,他確實感覺自己不如馬英傑。
「我知道怎麼做,放心吧,書記。」馬英傑倒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讓羅天運很是感激了一下,不由得對着手機說:「謝謝你,馬英傑。你也辛苦了。」
「書記,快別這樣說。沒有您,哪有我的今天。做這些事,全是我應該的。」馬英傑禮貌而又熱情地說了一句,羅天運又「哦」了一下,便掛掉了電話。他總不能繼續和馬英傑這樣婆婆媽媽下去吧,這不像他羅天運的風格。
羅天運掛掉電話後,馬英傑便給司徒蘭打電話,電話響了好半天,司徒蘭才接電話,馬英傑在電話中叫了一句:「蘭姐,」司徒蘭一聽是馬英傑的聲音,竟然在電話中哭了起來。
「蘭姐,你怎麼啦?」馬英傑着急地問着司徒蘭。
「我爸,我爸他,他好象不行了。」司徒蘭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結結巴巴地說着。
「老首長到底怎麼啦?」馬英傑這回也急了。
「他被送進了急救室,還沒出來。」司徒蘭的聲音平靜了一些,可是哽咽還存在着。
「怎麼這樣呢?他不是一直精神很好的嗎?」馬英傑象是自問,又象是問司徒蘭。
「我就是奇怪,醫生說我爸快不行了,怎麼突然精神這麼好。看來,他是放不下我,才有這麼幾天精神狀態好的時候。」司徒蘭又在哭。
「蘭姐,你別急。你對老闆講一下老首長的病情,看看他需不需要我現在飛北京好嗎?」馬英傑在電話中着急地對司徒蘭說着。
「我不給他打電話,他怎麼就沒電話來呢?他就這麼放心我爸啊。」司徒蘭在電話另一端氣呼呼地說着,馬英傑看不到司徒蘭的樣子,但是他絕對想像得出來,司徒蘭此時的傷心和氣憤。
「蘭姐,老闆其實是關心你的。是他讓我給你打電話的,真的。」馬英傑趕緊替羅天運圓着場子。
「別替他說話了。他如何,我清楚得很。」司徒蘭還在生氣,也大約是傷心吧。
「這樣吧,蘭姐,你上次說送欒小雪去醫院的事情,你給一個電話我,我自己去找別人,我先把欒小雪送到醫院裏住下來,晚上乘飛機去北京好嗎?不過,我得請示老闆。你等一下,我先給老闆商量一下。」馬英傑要掛電話,司徒蘭卻在電話中說:「你直接找李衛醫生,他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說完,司徒蘭哪邊先收線了,馬英傑正準備給老闆羅天運打電話的時候,手機信息進來了,他一看,是李衛醫生的手機號碼。馬英傑盯着這一排數字時,竟然又湧起了說不出來的酸然和內疚。在這樣的時候,他還得讓司徒蘭出面幫欒小雪,還得要司徒蘭去承受欒小雪在她生活中存在的事實。從某種意義來說,他,老闆和欒小雪都對不住司徒蘭。馬英傑這麼想的時候,便在內心暗暗地下決心,以後儘量對司徒蘭好一點,至少儘量多關心她一下。老爺子這麼一撒手而去,司徒蘭就剩下她自己了,相比而言,欒小雪比她幸福得多。
馬英傑撥通了老闆羅天運的手機,電話一通,羅天運的聲音就專了過來:「安排好了?」
「書記,」馬英傑有些沉重地叫了老闆羅天運一聲,羅天運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問:「又怎麼啦?」羅天運的聲音很急切,他怕啊,欒小雪是他的希望和未來,她不可以再有什麼事情的。
「老爺子可能不行了,目前在急救室里。估計這一次凶多吉少,書記,我把欒小雪送到醫院後,是來接您,還是您讓司機送到省里來?我要不要和您一起趕到北京去呢?」馬英傑在手機這一端儘量用商量的語氣表達着他的想法,其實他此時很想飛北京去,他此時覺得自己最愧對司徒蘭。而且,司徒蘭需要他,至少比需要老闆的心情重得多,她可以在他面前去哭,去笑,去做很多她想做的事情,可她卻連個電話都不願意給老闆打,這就是生活中的悖論,是他,也是許許多多的人所無法理解和解決得了的問題。
羅天運鬆了一口氣,只要欒小雪沒事,他就會稍微寬一下心。老爺子的事情,他早就有準備,他留下馬英傑就是感覺老爺子快不行了,只是他沒想到馬英傑會回到吳都來,而且說老爺子的精神狀態不錯,這大約就是迴光返照吧。沒想到,他真的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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