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細無聲 211章 行家

    「我說老宋啊，當年我上大學的時候也被你們盤剝過，別人我沒看見也就不管了，但他我看見了，還幫你答對了題，你說該怎麼辦？」洪濤的好心眼屬間歇性的，說不準啥時候會犯，反正你只要觸動了他心底的那些軟肉，他說不定就會立地成佛，比如說現在。

    「提成！必須提成！不提我是孫子！」宋老闆這時候就展現出來一個合格生意人的素質，捨得！有舍才有得嘛。

    「先別聊提成不提成的，他回答對了是一方面，集線器、網卡、網線、水晶頭、測線器這些東西你有貨嗎？你可別指望從中那邊調高價貨來糊弄我，那樣我不如直接過去自己買，反正我又不是買這一次，你說是吧？」犯善心、幫助人並不是洪濤的必須選擇，他一般都是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才會有佛性，大部分時間裏都和佛相差很遠，甚至是對立面的。

    「我有，真有！我兩個老鄉都在中二樓有櫃枱，就是做網絡設備和視頻監控的。不信您問小高，他還去那邊幫我拿過電源呢，是不是？」宋老闆答題不靈，但應付這種局面的本事頂呱呱，說得有鼻子有眼，還打算讓他的小夥計給他當證人。

    「老鄉是吧？來，小高，在紙上給我寫個櫃枱號，你不是去過嘛？」洪濤才不會吃這一套，你的小夥計，你就算說你自己是聯合國主席他也得點頭，咱來個小測試就知道真假了。

    「……用不着這么小心吧，1231和1232，兩個櫃枱面對面，不信我現在就帶您過去，真是我老鄉，我幹這個還是他們帶着乾的呢！」宋老闆對洪濤的測謊方式有點哭笑不得，這是拿自己當賊防了啊，不過看在錢的份上還得忍。

    「我和宋哥也是老鄉，他對我不錯……還管飯！」看到自己老闆面色不太好看，小夥計想表表忠心，幫老闆正正名。

    「得，我也跟着你叫聲宋哥吧。怎麼樣宋哥，跑一趟吧？三台十六口集線器、二十一塊pi網卡、一箱網線、一盒水晶頭、一個測線器。對了，讓你老鄉再送我兩把壓線鉗，這個不能算錢啊。我給你寫個地址，哪天能送？」宋老闆能伸能縮，洪濤也是屬王八的，伸縮得比他還自如，老宋馬上變成了宋哥，就算為剛才的事兒道歉。其實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屁用沒有，還得蹭人家兩個壓線鉗。

    「……大概得六七天，我和小高一天攢五台電腦還得烤機，不能再快了。」不管洪濤叫不叫哥，宋老闆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兒生氣的，買賣人最不缺的就是臉皮厚度。

    「你們倆攢電腦？別介，千萬別心疼我，就把配件原封不動的給我送去，包裝都別打開，我自己攢！」沒想到洪濤突然急了，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聲音立馬提高了八度。

    「……攢電腦不收費，免費的……」宋老闆都快被洪濤折騰暈了，誰買電腦不攢好了？這樣一旦配件有什麼問題，直接就能更換。

    「我還不知道免費，收費我也得給啊？我是不放心你們倆的技術！對了，一說這事兒倒是提醒我了，你們還白賺了我的攢機費呢，錢也別退我了，把現在流行的遊戲盤給我弄十幾盤吧。我可不要合集啊，必須帶包裝的假正版。」一聽還敢提費用的事兒，洪濤那一雙小眼睛也充血了，不光一分錢沒給加，還有盤剝了宋老闆幾十張遊戲盤。

    「……好像還有一樣東西您給忘了吧？」宋老闆讓洪濤噎得直伸脖子，本來不需要自己攢機是個好事兒，怎麼從他嘴裏說出來就這麼難聽呢。

    「顯示器吧？嘿嘿嘿……這個就不勞煩您費心啦，我去買拆機貨。地方我都看好了，科苑裡來了一批索尼十七寸彩顯，都是工作站撤下來的，點距.22、垂直刷新85，價格不到三千，比普通顯示器強多了！」看着宋老闆一臉苦相，洪濤就自內心的高興。中關村市場裏這些賣配件的商戶，有一個算一個，只要經營時間過半年的，就沒一個善主兒，碰上外行小刀子都快着呢，刀刀見血。能讓他們吃次憋不容易啊，必須值得高興。

    「拆機貨好是好，可不太保險，質量好壞全憑運氣，我們都不怎麼碰那玩意，搞不好買家去用兩個月就壞了，只能抱回來修，不給換……」還真別說，這位宋老闆心眼確實不錯，讓洪濤這麼折騰也沒找機會下刀子，還能替洪濤考慮呢。

    「咱能打無準備的仗嘛？來，小高，告訴告訴你宋哥，這倆玩意叫啥？這五萬是設備的預付款，最晚明天下午我要見到貨，收據上您得給我寫清楚型號和到貨時間，差一點兒可別怪我不結餘款。金月，你就在宋哥這裏待着，我去乾的活兒有點髒，你去了也幫不上忙。想要什麼軟件就和宋哥說，讓他幫你找，不收費的，嘿嘿嘿……」一聽宋老闆的提醒，洪濤嘴都快撇到後腦勺上去了，把地上那個大旅行包往櫃枱上一放，拉開半截拉鏈，讓人能看到裏面裝的東西。然後才從小挎包里往外掏了五沓子鈔票，連收據都沒拿，就提起旅行包邁着方步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奸笑。

    「小高，洪老闆包里裝的是啥玩意？」看着洪濤的臭屁摸樣，宋老闆手裏的錢都忘數了。旅行包里裝着一個長方形的機器，還有好多電線之類的東西，他沒認出來。

    「示波器和萬用表……我頭一次看見有人拿着這玩意去挑拆機顯示器，好貨還不都讓他給挑走啊？……對！等我買電腦的時候，也從系裏借個示波器來用用，抱個十七寸的大顯示器回去！」小夥計臉上的表情比宋老闆還複雜，旅行包里的設備他認識，也正是因為認識，才對洪濤的背影無比崇拜。都是大學生出身，之間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以後再也不敢隨便說自己是學計算機的了，和人家一比，丟人啊！

    其實和宋老闆一比，科苑市場裏賣二手顯示器的攤主更倒霉，他也是頭一次見到提着示波器來買二手顯示器的。他這些顯示器都是舊貨，有些是國內科研單位淘汰下來的，但大部分都是從國外弄來的，有點類似于洋垃圾。

    很多外國的公司對顯示設備都是有使用年限限制的，比如說夠多少小時就得更新。換下來的顯示器並沒壞，只是某些原件可能會存在壽命問題。這些顯示器都是高級貨，一水兒的國際大品牌高端型號，甚至國內市場上想買都買不到，所以即便是舊貨，但售價也不會太低，甚至比國內中低檔的同類顯示器的新貨還貴。

    一般採購這些顯示器的人都是專業人士，他們對顯示器有比較高的要求，比如說製圖、廣告、出版等行業。解像度不夠、色溫不穩、色差太大的中低端顯示器他們沒法用，買新的又買不起，只能用這些二手貨。

    洪濤弄電腦屋其實用不到這麼專業的顯示器，但他覺得畫面細膩點、鮮艷點、清晰點、大點也沒害處，最主要的是他有把握能從這些洋垃圾里挑出質量比較好的顯示器，花三分之一的錢去享受上萬元圖形工作站級別顯示器的效果，幹嘛不呢？

    至於說費事不費事、丟人不丟人，這都不予考慮。在別人看來一台一台開蓋測試是個很累人的活兒，在他看來有機會看看國外高端顯示器里的電路設計和元器件選擇，就是個極大的樂趣，別說免費了，就算花點錢他都樂意。丟人？這丟啥人？總比買衣服因為幾塊錢和別人鬥智鬥勇高檔多了吧。

    假如洪濤不是一次就買二十多台顯示器走，這位老闆也不會答應他如此挑挑揀揀，一切忍讓都源於一個字兒，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