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不是壞了嘛,剛修好沒幾天!」這瞎話編的就太低級了,洪濤也沒想在這方面費心思,不管自己說得多圓胡警官也不會信,自己打的什麼主意他很清楚。
「你這玩意違法不違法?」胡警官也不和洪濤廢話,反正現在攝像頭的事兒他知道了,以後那一片兒再發生什麼案子,直接就先去看錄像資料,看你再敢壞。
「合法,必須合法!您放心,頭天裝上第二天我就去分局技偵登記備案了。上次我店裏不是丟了上萬塊錢的內存條嘛,裝這玩意主要是防備小偷的,誰想到今天用到這兒了。」
洪濤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既然已經挖好坑了,肯定不會讓坑自己塌,四周都加固好了,恨不得用水泥都抹了一圈,槓槓結實。
「你這套東西貴不貴?誰給你裝的?」胡警官好像對攝像頭的事兒特別上心。
「您不會是想讓我給您管片裏都裝上這個玩意吧?」洪濤大概猜出來胡警官想幹嘛了,如果胡同里隔不遠就裝個攝像頭,他的工作就好干多了。
可是這不現實啊,自己裝是個人的事兒,營業場所或者公共場所去分局辦個手續就成了。派出所安裝監控系統就太麻煩了,先不說這麼做合適不合適,這筆錢誰出?總不能讓自己掏錢給派出所裝設備,憑什麼?
派出所就算有錢,它也不能裝,因為沒有這筆預算,也就是說領導沒同意。想裝就得上報分局,分局批了之後也不能由派出所自己出錢裝,得由分局或者市局裝材處統一採購、統一找有資質的單位進行安裝。
搞這麼一大套程序,光是一個派出所裝肯定就不合適了,那就成了一項大工程。所以分局自己還做不了主,甚至市局都不能拍板。
中國的事兒就是這麼怪,下面幹活的沒權利,上面拍板的沒實際經驗,往往上面制定的措施到了下面可執行性很低。權利的高度集中還造成了效率的極度低下和極大的浪費,幹活的人狗屁權利都沒有,誰會給你誠心誠意的干?不干又不成,咋辦?
很好辦,當年中國人是怎麼對付小鬼子的,現在就照方抓藥再來一遍唄,磨洋工。大部分工作都是糊弄領導,什麼百姓滿意不滿意全是扯淡,只要讓領導挑不出毛病就是好活兒,多一點都不帶乾的。
至於說這麼幹對國家是不是有害處,老百姓的回答是:去他娘的蛋!誰掌權誰去操這個心,老子狗屁權利都沒有,能幹這麼多就不錯了。
「我哪兒有那麼大權利,不過我可以和管片裏的幾個重點單位提一提,讓它們也在門口裝這麼個玩意。只要別太貴,我想它們應該不反對,沒什麼害處嘛。」胡警官想的比洪濤更具可行性,不愧是老警察,凡事兒都能找出合理合法的解決辦法。
「這事兒好辦,我來提供設備,保證一分錢不賺,還送貨上門指導安裝使用。價格就是三五千塊錢的事兒,一個攝像頭不值錢,一台二手電腦加點線路也沒幾個錢,哪個單位都能拿出來。拿不出來就是不支持您的工作,趕上機會擠一擠,他們還得乖乖的安上。」
胡警官的意思洪濤聽懂了,他是打算私下在轄區里利用關係組建這麼一套視頻監視錄像系統。別的地方安不安他管不着,也不用派出所掏一分錢。在自己這件事兒上胡警官很仗義,所以他的事兒自己也必須大力支持,這就叫投桃報李。
「出來一下……你別呲牙,我饒不了你!」洪濤正和胡警官聊的熱鬧,房門被人推開了,管所長板着一張黑臉站在門外先沖胡警官招了招手,然後惡狠狠的瞪了洪濤一眼。
「你怎麼還認識徐家的人?」很快胡警官就進來了,眉頭緊鎖,滿臉都寫着一個字兒,怪!
「徐家是誰?」洪濤讓胡警官問愣了,哪個徐家?自己那位表舅姓趙,是姥姥的侄子,不可能當了官就改姓吧。
「就你們家後面胡同里33號的徐老太太。」胡警官說了一個門牌號碼。
「不認識……知道但從來沒說過話。」一說門牌號,洪濤立馬想起來胡警官說的是誰家了。
這一家人很奇怪,從老太太到小孫女,三代人都是女的,家裏一個男的都沒有。她家的院子才是真正的四合院,進門有影壁、進院有大棗樹,很標準的那種。
只是平時這家人很少露面,和外人也不怎接觸,在街坊鄰居之間存在感特別弱,不特意想都想不起來。鄰居們大多也不清楚她們家的底細,只有一些上了歲數的老人能說出點皮毛,具體的也不清楚。
「她家和你父親有交情?」胡警官對洪濤的回答不太滿意,又想出一種可能性。
「不太可能吧……聽我媽說她們家是民主黨派,以前我爹在的時候她還來發展過我爹呢,嚇的我爹看見她就躲。」洪濤小時候見過這個老太太幾次,待人挺和藹的,可就是讓人親近不起來,好像她身上有一個保護層總是阻擋你和她過於接近一樣。
「那可就邪門了,她閨女正在分局局長辦公室里坐着呢,你猜去幹嘛的?」胡警官覺得洪濤說的也靠譜,他認識洪濤這麼多年了,從來也沒聽說過、沒見過洪濤和徐家有什麼走動。
「不會是因為我這件事兒吧?」既然胡警官這麼問自己,那應該就不是為了別的事兒。可是洪濤想不太明白,徐老太太家裏人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事兒去找分局局長呢?再說了,她想找就能見?她是誰啊!
「廢話,因為別的事兒我用得着來和你匯報!他們家老太太是全國政協委員,她閨女是市人大代表!非要和我們局長行使監督權,監督你這件案子的審理程序是否公正。你再仔細想想,會不會是你父親和她閨女之間有什麼瓜葛?歲數好像差不多吧。」
胡警官越說越納悶,徐家人肯定不是去保周家的,那就只剩洪濤了。這種事一般人躲都躲不及,她卻直接出面行使人大代表的權利,不是很親的親屬堅決不可能。
「哎,胡叔,熟歸熟,咱可不帶這麼開玩笑的。我爹在生活作風上一向清白,他人都走了,還背後說閒話有點過分了吧!」胡警官的推測差點沒讓洪濤竄起來,怎麼說着說着,一件治安案件改成風花雪月了,還有辱沒自己老爹的嫌疑,必須不能忍。
「也對……你家是後搬來的。要不就是你們家別人給你找的托兒?這托兒可找對了,就是有點太硬,都鬧到局長哪兒去了,管所兒這邊難做啊。不管你的案子最終啥結果,管所兒都得挨批評。」胡警官也覺得把屎盆子往故去的人頭上扣是不太合適,但還是不死心,又想出另外一個可能性。
他之所以對徐家這麼上心,主要還不是因為洪濤。作為一個管片民警,連自己轄區里這麼關鍵的人際關係都沒搞清楚,以後的工作就很難開展嘛。普通人可以忽略,但這種手眼通天的人必須不能。
「嘟嘟嘟……嘟嘟嘟……」正說着呢,洪濤兜里的電話響了。
「嘖,怎麼回事兒?還懂不懂點規矩了,關了關了!」到了問詢室里,就沒有聯繫外界的自由了,原本應該把電話上交的。洪濤是派出所的老熟人了,也就沒走這個程序,但洪濤應該自覺點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