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下轟開了,七嘴八舌什麼樣的話都有。
李婆子兒媳婦早逃進了房間裏不敢出來。
李婆子則痛哭流涕的數落兒子不孝,欠了多少賭債,她也是沒法子了,才想了這麼個主意,知道喬娘子人好,只盼着能騙點兒錢回來給兒子還賭債。不然兒子就要被剁手了,她也是沒法子呀……
一邊說一邊哭,李婆子竟然還就勢耍賴求其喬小如來,求她施捨一點兒銀子救救她兒子。
眾人目瞪口呆,喬小如絕倒!
也有些人嘆息,忍不住同情李婆子,勸說喬娘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此事便這麼算了。
喬小如喝住李婆子,冷冰冰道:「你說錯了,我不是什麼濫好人,別人對我好,我才會對她好。你這婆子心思如此歹毒,為了一己之私便想要害我百味齋從此毀掉,被我揭穿了居然還有臉張口要銀子?這天底下有沒有這麼不講理的事情?」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真有這麼大的難處,不妨去藍氏繡坊求一求大少爺藍景和,或許他很樂意幫你呢!」
李婆子心中一驚,臉色大變,捂着臉嗚嗚的哭着一邊念叨着不知數落什麼,卻再也不敢鬧了。
喬小如冷冷看了她一眼,與眾人離開。
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聽完小廝戰戰兢兢的回稟,藍景和原本得意冷笑的臉、期待閃爍的眼睛立刻一僵。
臉色「刷」的陰沉了下來,瞪着那小廝大喝:「滾!」
小廝嚇了一跳卻也鬆了口氣,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剛到門口便聽見背後傳來瓷器落地的清脆聲音,嚇得一個哆嗦,兔子似的跑得更快。
「喬小如!盧杏兒!你們兩個賤人,我藍景和不收拾得你們服服帖帖我誓不為人!」
藍景和咆哮着,胸腔怒火洶湧。
他怎麼能不氣?原本認定十拿九穩的事兒,沒想到也會出了差錯,竟然被那賤人輕而易舉的便化解了。
他還得暗自慶幸僥倖,幸虧那賤人沒有死咬着不放追查到底,不然,他更加丟臉。
他從來不認為李婆子以及收買的哪些人嘴巴能有多嚴實。
藍景和還沒有想到如何繼續報復喬小如和盧杏兒的方法,藍氏繡坊卻出事了。一件價值數千兩的巨型繡品《富貴玉堂圖》在客人驗貨的時候竟然在那盛開的海棠花下發現了兩點指甲蓋大的血跡!
那兩點血跡混在飄落的花瓣之間,乍一看去就跟花瓣一樣,仔細看才能發現。
眼前一陣發黑,藍景和險險氣得沒差點暈過去!
這幅繡品是大型作品,價值八千兩銀子,由繡坊中技藝最精湛的七名繡娘繡了三個多月才完工。
他千叮萬囑務必小心上心,時時檢查進度,沒想到交貨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么蛾子!
銀錢還是小事,八千兩雖然不少,但藍家還拿得出來。
重要的是,這繡品是東昌賀家二老爺要的,是藍景和好不容易才搶來的生意,為的不是賺錢,而是跟賀家搭上關係,不然如此精湛巨大一幅作品怎麼也得值兩個八千兩,怎麼可能這麼便宜賣給賀家?
賀家,乃東昌望族,家族中所出大大小小官僚無數。其中老太爺乃京中延文殿大學士,大老爺在御史台。二老爺身體不太好沒出仕,卻管着老家整個大宅事務。
藍景和去東昌機緣巧合之下認識賀家二老爺,又恰恰有這麼個機會往前湊,只要這件事做的滿意,不愁賀家以後不會給他方便照顧,不愁繡坊生意不會更上一層樓。
可沒想到——
晴天霹靂!
賀府前來收貨的三管家臉色很不好看,拉長着臉皺眉道:「這是我們二老爺給二夫人的母親祝壽所用壽禮之一,就在這個月底便要用,這事兒真是……唉!」
「賀管家別急,我再想想辦法,我再想想!」藍景和尷尬不已連連陪笑。
他本是多疑之人,幾乎不用動腦子便聯想到了喬小如,聯想到了百味齋的事兒,知道這是喬小如的報復,心裏的憤怒到達了極致!
然而眼下,他只能先將這天大的簍子堵上。
這回是別想攀上賀家了,不惹怒賀家就算是萬幸了!
藍景和根本不願意去細想,一想他覺得他會吐血。
賀三管家臉色頓時又多了三分不好看,急忙道:「可別!這是壽禮,不是別的東西。這沾了血污的東西便是再好也不吉利,也做不得壽禮了!藍大少爺還想怎麼補救?」
難不成他還想將血污洗掉或者乾脆在上頭繡朵花遮蓋?真是豈有此理!
賀三管家心裏輕哼,心道這小地方的人就是不靠譜,這麼簡單的事兒也能辦砸了,可見此人輕浮,毫無本事。
就這點兒水平也想巴結賀家,活該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自己賠也就算了,只怕還要連累自己回去挨罵。誰叫自己倒霉呢?攤上了這麼個差事。
原本以為簡單至極——實際上也是簡單至極,可惜遇上了個蠢貨,生生橫生出麻煩來。
藍景和臉一紅,更又添了幾分尷尬,急的額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忙擠出笑臉連連陪笑:「不會不會!我哪兒能這麼糊塗、會這麼想呢!想別的辦法、別的辦法!一定讓您能夠體體面面的交了差事、令二老爺二夫人滿意。」
實際上,他心裏原本還真就是那麼想的,被賀三管家點了出來,能不臉紅尷尬嗎?
就差沒鑽地縫了!
賀三管家聽了這話面上才鬆了兩分,儘管心裏頭鄙夷瞧不起,面上卻笑眯眯的,點頭笑道:「呵呵,我就知道藍大少爺是個有能耐的!不然年紀輕輕能掌管着你們藍家這偌大的家業嗎?成,有藍大少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只是,府中事務繁多,恰好我負責的好些事務最近都得我親自在場處理才成。在這隨雲縣怕是待不了多少時日……」
這是逼着他定下時限了。
藍景和又氣又急的怒意暗生,卻不得不忍着——誰叫做錯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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