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初秋的夜風,夾雜着陣陣花香,拂過黎小暖的鼻端。那是一棵有點年頭的桂花樹的香氣,醇香怡人。
樹下,是相對而站的二人。
一人將頭埋得低低的,那是黎小暖。
一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低垂的腦袋,那是周柳飛。
&我不夠好,還是我配不上你?」周柳飛再次出聲。這一次,他的聲音沒有了清冽,顯得有些暗啞。
黎小暖深吸一口氣,桂花的香氣令她沉醉,心情愉悅。抬頭,她回視周柳飛掩在暗影里的雙眼,回到:「柳飛哥哥,你很好,真的。是我配不上你,而且,我有點害怕你。」
&我。怕我什麼?是怕我打你,還是怕我吃了你?」周柳飛的聲音,此刻低醇魅惑,黎小暖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柳飛哥哥不會幹那些事。只是,柳飛哥哥你··」黎小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周柳飛的心口,「這裏生病了。」
纖細的手指眼看就要點到周柳飛的心口。周柳飛先是整個人一僵,隨後,驚懼得直往後退。一連退了四五步,周柳飛才回過神來。那原本驚懼陰狠的表情,瞬間被撕裂成愧疚。
鬆了松被緊握成拳的雙手,周柳飛尷尬的咳了兩聲,歉意的說到:「對不起,小暖妹妹。我只是···只是沒做好準備。你放心,你下次再要碰我,我絕不會躲,真的。」
黎小暖目光微閃,有些失望的說:「柳飛哥哥,你這樣是不行的。若以後你當真娶了妻,難道還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對她下手嗎?」
周柳飛懊悔的垂下頭,幾次張口欲言,最終只化為一聲嘆息。
黎小暖更為失望,又說:「柳飛哥哥,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但至少,你要區分開壞人跟好人。不,應該這樣說說,你要辨別出對你好的人,跟算計傷害你的人。那樣,或許能將你的心病治一治。」
周柳飛閉上眼,將沉痛跟悔恨都掩藏起來。他顫着聲音說到:「小暖妹妹,我沒有心病,沒有。對不起,小暖妹妹,你就當我什麼話也沒說過好了。」
黎小暖斂去失望的神情,上前幾步,在離周柳飛一步之遙時停下。她伸出雙手,探向周柳飛的雙肩。就在黎小暖的雙手離周柳飛有半指距離之時,周柳飛情不自禁又往後退了兩步。
黎小暖不做停頓,直逼上前。
周柳飛狠狠的吸了幾口氣,雙拳數度緊握了又鬆開。他背後已經抵到了那棵桂花樹上,沒有了退路。
&暖妹妹,請你別再過來了,求你了。」周柳飛的聲音里,充斥着隱忍跟暴怒。與之前那種低沉醇厚的質感不同,這一刻,他的聲音是高亢而尖銳的。
黎小暖雙手停留在周柳飛的身側,很坦然的對他說:「柳飛哥哥,你瞧,我不過是想拍拍你的肩膀,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你說你沒有心病,那麼,你為什麼不願讓我觸碰你?」
周柳飛敏感的用餘光留意黎小暖的雙手。他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到:「小暖妹妹,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承認我是有些失控了。但男女授受不親,我這樣做也並沒有什麼不對呀。」
黎小暖嘆息一聲,收回雙手說:「柳飛哥哥,這就是我害怕你的原因。你看,你心裏明明就藏有這麼重的心事,但你從來不對別人說。你總是一味的戒備防護,對於一切接近你的異性都懷有殺心。你說,這樣的你,要怎麼成親?成親後呢,你要怎麼去接受那個跟你拜堂的女人?難道,你娶她,就只是為了跟她同一處過日子嗎?」
周柳飛順勢靠在桂花樹上,漸漸放鬆了繃緊的神經。他深吸一口氣,嗅着濃郁的桂花香,突然覺得這一刻有些奇妙。樹蔭下,黎小暖纖瘦單薄的身影影影綽綽。
夜風襲過,牽起黎小暖鬢邊一縷長發,掛在了她的唇邊。周柳飛看着黎小暖那張清秀的臉龐,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去,替黎小暖將那一縷髮絲取下。
黎小暖就這麼站着,既沒有迴避周柳飛的手,也沒有出聲制止。等周柳飛的手取掉髮絲後,黎小暖迅速伸出雙手,一把將他的手抓住。
周柳飛條件反射間就想要甩開黎小暖的手。但他內心一直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傷了黎小暖,不能有所動作。然而,在黎小暖抓住他的手時,他整個人就已經進入了崩潰的邊緣。
黎小暖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周柳飛。她抓了周柳飛的手後,整個人立刻向前逼近,大有偎到周柳飛胸前的趨勢。
看着突然放大的臉孔,周柳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突然低咒出聲:「該死的娘兒們,等不及來送死是吧。那好,那我現在就成全了你。」說完,周柳飛使勁將手掙出來,一把掐住了黎小暖纖細的頸脖。
那一瞬,黎小暖清晰的感受到了周柳飛的怒氣跟憤恨。他手上的力道大的驚人。又面目猙獰,看着有幾分嚇人。
黎小暖就是不掙扎,也不求救,就這麼看着周柳飛。靜靜的,坦然的,帶着詢問性的。
周柳飛也看着黎小暖的雙眼。但他的眼神是瘋狂而陰狠的。此刻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完全看不到了黎小暖的一切。
&柳飛哥,你們在嗎?」院外,響起小陽的叫聲。
這一叫聲,如五通寺的鐘聲,敲醒了處於癲狂狀態的周柳飛。他驚懼的放開黎小暖的脖子,無措而又悔痛的看着她倒向地面。
月光下,黎小暖無力的趴伏着,一邊咳,一邊大口大口貪婪的吸着氣。曾有那麼一刻,黎小暖覺得自己肯定就這麼死去了。
&姐?柳飛哥?你們在不在裏面啊?」小陽不敢喊得太大聲,怕被那些個好事的人聽見了,說閒話。
黎小暖這時,已經緩過來一些了。她深吸了兩口氣,忍下脖子上的不適,以正常的聲調開口應到:「小陽,我在呢。你柳飛哥哥喝醉了,如今正在院子裏撒酒瘋呢。我一人攔不住,你趕快進來幫幫忙。」
說完,黎小暖迅速的從地上站起來。周柳飛懊惱的一拳捶向老桂樹,雙唇咬得死緊。黎小暖見狀趕緊上前,想阻止他那種自殘的行為。
小陽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因此他深信黎小暖說周柳飛喝醉酒的事。
&飛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瞧,這是一棵樹,是你們家種的桂花樹。你別打了,再打下去,你那手就該廢了。」小陽跟哄孩子一樣,邊抓住周柳飛力度驚人的雙拳,邊勸導他。
但周柳飛畢竟有功夫在身,小陽這麼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哪裏能抓得住他的雙拳。
黎小暖在一邊看得着急。眼看小陽就要站到樹前去擋拳頭,黎小暖才大聲罵道:「柳飛哥哥,你鬧夠了沒有啊?不就是看你喝的醉些,想讓你先回房睡覺去嗎?你這樣發脾氣算什麼啊?你若是還這樣鬧下去,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大概,是黎小暖那略顯沙啞的聲音,讓周柳飛清醒了。也或許是因為周柳飛自己想通了。他當真停了手,任由小陽扶着他往房裏走去。
在經過黎小暖身邊時,黎小暖出聲到:「柳飛哥哥醒來後千萬別自責。要怪,也得怪這月色太美。所以,你是因為貪看這美景,才會對小暖發脾氣的。小暖不怪你,真的。」
周柳飛腳步頓了頓,卻沒有真停下。他此刻無話可說,因為事情的真相他說不出口。而他,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黎小暖。
等周柳飛被扶進房後,黎小暖便再也忍不住蹲到地上,摸着脖子急促的呼吸着。剛剛說話,她是強忍了喉間的疼痛出聲的。此時,她的整個喉嚨火辣辣的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