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雖未聲淚俱下,但言語中的那份無奈以及為保全皇兒而作低的姿態,着實令瞭然有幾分動容。燃武閣 www.ranwuge.cc
瞭然深知即便是如今,容妃的言行依然不可全信。這宮裏的人兒,尤其是置身後宮多年的女人們,做戲做得久了,恐怕是入戲太深,難辨真偽了。
「自從皇上向臣妾透露了想立我皇兒為太子的消息,臣妾承認,為了讓我皇兒身後少些絆子,臣妾卻是做了些手腳。」容妃說到這裏竟是有幾分悽然,「這皇宮在世人眼裏高貴莫測,其實卻是個吃人不吐渣的地方。這麼些年,臣妾固然沒少使計謀,但我們母子也並沒有少被人算計。不過,終究是臣妾更謹慎幾分,才總算保全了自己罷了。」
容妃銀齒輕咬,卻又正了正神道:「只是,武脈大人,臣妾雖是沒少動心思,但二皇子云浣,臣妾卻真真不曾傷害於他。二皇子自幼與珣王親近,一來在宮中待得不多,二來珣王也給了他不少貼身之人,一般人輕易也動不了他。至於二皇子所中之毒,卻真真與臣妾絲毫沒有干係。」
「但你分明是知道二皇子中毒之事?」瞭然並未錯過容妃話中的深意。
容妃臉色蒼白,眸光閃爍,卻終究只是道:「臣妾確是略知一二,但卻不敢說,還望武脈大人見諒!」
瞭然倒吸口涼氣。讓容妃不敢說的,這偌大的鸞宮裏,還能有誰?
只是,那毒畢竟如此霸道。如要說真是那人下的,瞭然卻無論如何想不到緣由。
事實上,即便是如今容妃的態度,也是瞭然先前不曾想到的。有關瞭然的一系列推測,容妃原可一概否認。畢竟,瞭然手中並無任何證據。
但容妃偏偏並未否認。
謀劃了這麼多年,容妃就真的甘心這般放棄?畢竟太子依然當位,且太子背後有鸞皇在,名正言順,容妃的退讓,實在有些不合乎常情。
但容妃既然有了退讓的心思,想必是有些緣由的。瞭然約莫也猜到了幾分,只是並不點破。
瞭然攙了容妃起來,方才說到正事。
「這鸞宮裏的是是非非,本座並不關心。本座今日請容妃來,是想將一人託付於你。」見容妃面露詫色,瞭然則是直言不諱:「那陳妃玲瓏乃我閨中舊友,本座十分看重她之安危。只是,本座終不會久留於這鸞宮。而容妃在這鸞宮中位高權重,心智超群,想必只要容妃有心,必定能護得陳妃周全。而那陳妃膝下無子,想來與容妃也並無衝突,本座應不算是強人所難吧?」
見容妃目色閃爍,不等她作答,瞭然卻又裝作不經意地言道:「如不是陳妃固執,本座本可隨時將她帶出鸞宮。只是,陳妃憐惜她那一殿奴才的安危,不願累及無辜,本座也只好作罷。往後本座自會安排妥當之人護佑於她。只是,萬一,萬一陳妃遭遇了什麼為難之事,還請容妃不要袖手旁觀。」瞭然直視容妃雙目,朗聲道:「只要容妃能護得陳妃周全,本座也承諾於你,他日無論如何必定會保全太子之性命!」
這話顯然是有些敲打的意思了,即是提醒容妃切莫動歪了心思想着他日以陳妃安危來要挾於她。陳妃的身邊,亦是有人相護的!
容妃聞言卻神色大動,這是瞭然第一次名明言他日必定會保全太子性命。她自是願意讓武脈大人承她一份情的。至於那陳妃,平日裏倒是個安分的,也不似對鸞皇有什麼非分之想。要保她一份周全,想來並非難事。
於是容妃肅顏道:「武脈大人但請放心,只要臣妾在這鸞宮一日,必定不讓陳妃受絲毫委屈。只是,鸞皇那裏,卻不是臣妾能……」。瞭然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陳妃絕沒有那些心思。」容妃這才鬆了口氣。
瞭然此番卻是親自將容妃送出了長榮殿。容妃告辭之際,瞭然卻是再次提醒:「希望容妃切莫忘了今日於本座的承諾!」相比來時,容妃離開時顯然是帶着幾分歡喜的。也正是這份歡喜,才真正讓瞭然有了幾分放心,從此要將玲瓏託付於她。
至於玲瓏,瞭然自是不忍見她孤獨終老於這鸞宮的。幸而這朝堂之事尚存諸多變數,將來之事,眼下倒不必過於執拗。
是夜,瞭然再次悄然出宮。她估摸着,自己出入這鸞宮的次數大約也不會太多了。
這一夜,葛將軍的府上卻是寂靜無聲,各院都是黑漆漆的,不見一絲燈火。而將軍府四周,卻分明潛伏着幾道身影,大約都是鸞宮裏出來的暗哨。只是,瞭然的潛入卻並未引來任何一人的警覺。
更沒有人能想到,日間給瞭然捎去暗信的人,竟是容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那小宮女顯然是身懷武功的,絲毫沒有驚動容妃,便在與瞭然擦身而過的剎那將暗信塞至瞭然手間。瞭然並未質疑暗信的真偽,因為那信上的標記正是來京前珣王向她囑咐過的。只是不曾想,容妃的身邊竟是也有珣王的人在。想來這看似至高無上的鸞宮,大約也從未平靜過。
瞭然一直知道,葛將軍是珣王的人。否則當初珣王也不可能安排她拜在葛將軍膝下。只是,當初瞭然不曾預想到的是,珣王明明看似已遠離朝政,且多年來一直以逍遙王自居,但實則他在朝中的勢力依然不可小覷。
按照暗信指示的地方,瞭然找到了將軍府里的一條暗道。通過暗道後,瞭然現身於一處庭院,暗道出口處有個小廝模樣的少年接應着。瞭然稍一打量,這小院落挺安靜的,不像是處於鬧市的民宅,但也並不算氣派,大約是個官銜不高的小官員的府邸。倒是個議事的好去處!
那小廝領着瞭然進了內宅,卻見那不小的廳堂內,竟是黑壓壓地聚了不少人。見瞭然進來了,眾人面上皆浮現出喜色,繼而又皆俯身向瞭然見禮。
只是,這一眾之人瞭然皆不相識。那打頭的長者並未因瞭然年輕而有任何的輕視,反倒是十分恭敬地向瞭然言道:「老朽乃本朝右相。」接着他又一一向瞭然介紹了在席之人。原來這堂上之人多半都是珣王的舊屬,此外便是二皇子的幕僚。
眾人分別與瞭然見禮後,右相才肅然向瞭然言道:「珣王有令,見武脈大人如見珣王,我等皆可聽武脈大人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