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這話,讓她們都放心不少,只要樓月卿不完全被南宮翊控制,那便少一份危險,甚至,多了一份逃出來的可能。
只是這只是僥倖心理,不能全憑這一份僥倖便什麼都不做乾等着,蕭允珂當即吩咐了所有隨行的暗衛,在東宥境內秘密探尋南宮翊的下落。
而蕭傾凰也在容六月之後不到一日便醒了過來,但是因為身子中過劇毒,加上之前的傷勢未愈,人很虛弱,醒來得知樓月卿被南宮翊帶走不知去向,還是因為自己才導致了樓月卿受制於南宮翊,大受打擊急火攻心,一口毒血吐出,又昏迷了過去。
不過也因此,本來殘留在她體內未曾排出的餘毒都吐出來了。
容郅日夜兼程趕了兩日夜的路抵達上原城的時候,清瀾莊早已沒有人,南宮翊帶着樓月卿不知去向,容郅怒不可竭,當即一把火燒了清瀾莊,之後吩咐隨行的暗衛全部去找南宮淵的蹤跡,這才根據莫離留下的人告知的地方,來了酈城。
看到容郅來,容六月當即撲進他懷裏大哭了起來,小丫頭心裏委屈,又擔心樓月卿,哭的滿臉的淚水,看着十分令人心疼。
容郅看着自己將近半年沒見,落入敵手剛被救回來的女兒,沒有和以前一樣繃着臉,而是一臉心疼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
哭的差不多了,容六月才從容郅懷中出來,憋着嘴抽抽噎噎的,看着甚是讓人心疼。
然後,容六月才抽抽搭搭的和容郅說:「父王,娘親讓我告訴您,不要擔心她,她不會有事,您只管調集大軍備戰,她很快就會回來!」
眾人一驚,這話,之前六月沒說過啊。
容郅則是眸色一眯:「你娘親真這麼說?」
容六月點了點頭:「嗯,她給姨姨餵了解藥昏迷之前,抱着我,附在我耳朵邊說的,還壓低了聲音怕被聽見,然後說完沒多久就昏迷了,然後就被那個變態南宮翊帶走了!」
大家的心終於放下了幾分,如此看來,樓月卿確實是有自己的打算,被南宮翊帶走,雖是因為蕭傾凰而有被迫無奈的原因,但不見得真的完全受制於人,她既然留下了這些話,肯定是自己心裏有數,確保不會有危險。
然而,雖是收到樓月卿留下的這幾句話放心不少,可是容郅仍不能安心,還是派出了所有暗衛尋找樓月卿的下落,之後才帶着蕭傾凰容六月她們回了楚國。
他儘管很想在東宥親自尋找,可是現在的局勢不允許,若是之前沒有容六月轉告的那幾句話,他定然不顧一切,可現在樓月卿既然留下了這幾句話,且漫無邊際毫無頭緒的尋找也於事無補,他只能留下所有的暗衛任由蕭允珂等人指揮尋找,先把蕭傾凰和容六月帶回去安置好,做好戰前準備,一舉反攻東宥,將南宮翊逼出來。
而樓月卿被南宮翊帶走下落不明的消息傳回北璃之後,本來已經停戰休整的蕭以恪和蕭以慎立刻率兵大肆攻打東夏城,成毅大敗,退守岐州,而蕭以恪未曾停下,馬不停蹄繼續攻打岐州,且十日之前蕭以恆下詔從東境調兵三十萬增援,三日前援軍已經到了,加上之前還剩下的三十多萬人,一共六十萬大軍,將成毅打的節節敗退,如今岐州也快要守不住了。
戰況傳回,南宮翊倒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讓曹寅傳消息去,讓成毅看情況守城,若是情況不妙,不必硬守。
曹寅頗為不解:「陛下為何不讓成毅死守?若是再敗,怕是軍心會大亂,朝廷也會不穩!」
南宮翊反問:「死守就能守得住麼?」
曹寅忽然靜默。
現在這樣的局勢,守不住是肯定的,可是南宮翊的這個態度,終究是不太妥當。
南宮翊淡淡的道:「既然註定守不住,那便讓他們拿去,反正遲早都是要拿回來的,如今何必再費如此大的代價去強行守城?」
曹寅瞭然,當即道:「陛下聖明!」
南宮翊端着茶杯輕抿一口,想起什麼,忽然勾唇笑了一笑,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而且,北璃也撐不了多久了!」
算算日子,用不了多久,北璃也該自顧不暇了!
這時,一名侍衛走進來稟報:「陛下,娘娘午睡醒了!」
因為南宮翊的吩咐,別院中的人都稱呼樓月卿為娘娘,樓月卿對此,沒有任何態度,不反對也不接受,隨便他們。
南宮翊聽言,擱下茶杯豁然起身,一言不發便轉身走出書房,往樓月卿那邊去。
樓月卿身上軟筋散的藥效還在,所以每日都感覺綿軟無力,睡覺的時間比以前還要多,一天下來十二個時辰有起碼六七個時辰是睡覺的,當然,也是她懶得應付南宮翊才睡那麼久,因為她只要醒着,南宮翊都會寸步不離的在她身邊,要麼下棋,要麼撫琴,要麼品茶,要麼作畫,反正總有事情做,哪怕是睡覺的時候,他也讓侍女在房中看着她,只要一醒來就有人去稟報他。
這不,午覺睡了兩個時辰醒來,樓月卿剛洗了把臉,南宮翊就又來了。
樓月卿聽見腳步聲,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隨即舒展開來,依舊慢條斯理的拿着侍女遞上來的布帛繼續擦拭臉,沒有理會門口走進來的人。
南宮翊緩緩跨入走門口走來,行至她身側,傾身手搭在她肩頭,柔聲問:「月兒醒了?這一覺睡得可好?」
樓月卿微微垂眸,淡淡的道:「還行!」
南宮翊蹙眉:「還行?那便是不怎麼好了,那可不行,月兒在我身邊,一定要每一覺都睡得極好才行!」
樓月卿淡淡的道:「你把你放在我房中監視我的那些眼睛弄走,那我便睡得好了!」
南宮翊挑眉:「哦?月兒不喜歡她們看着?那也可以,我撤走了她們,我親自看着好不好?日日看着月兒的睡顏,我倒是樂意的很!」
樓月卿眸色微動:「那倒不必了,不敢勞宥皇大駕!」
南宮翊不置可否,轉頭吩咐一旁的侍女:「還不快伺候娘娘梳妝?」
那幾個侍女忙上前為樓月卿上妝打扮。
樓月卿隨便她們折騰,一動不動的坐着。
一刻時辰後,裝扮完畢,侍女將樓月卿扶起來。
南宮翊才上前輕聲道:「後園的梅花開的極好,你不是一向喜歡梅花麼?我帶你去看看?」
樓月卿聽言挑眉:「你不打算把我關在這個院子了?」
她醒來已經三天了,卻只能在這個院子自由走動,一步都不能踏出去,她也沒有讓南宮翊允許她出去過,隨便南宮翊如何安排,本以為南宮翊打算把她一直關在這個院子,倒是沒想到今日會答應讓她出去。
南宮翊柔和笑道:「前幾日不讓你出去,是因為你剛醒來身子虛弱無力,加上外面風雪陰寒,如今你好了些,今日雪停了,出了好大的太陽,你出去曬曬對身體有好處,也好觀賞梅花景致!」
樓月卿聽言,點了點頭:「那就走吧!」
說完就要往外走。
南宮翊挑眉:「你就這樣出去?」
「那不然怎樣?」
南宮翊無奈嘆道:「外面天氣冷,你穿的如此單薄,在這個院子倒也還好,可外面嚴寒,你如今身子抵抗力弱,若是吹了風着了寒可如何是好?」
說完,轉頭對一旁的侍女吩咐:「還不快給娘娘換一身厚些可以禦寒的衣裙?」
侍女忙轉身去找厚一些的衣服。
很快,便相繼捧着一套厚的衣裙和一件狐毛披風走來,帶着樓月卿去了屏風後換衣,而南宮翊則是坐在外間等着,很快樓月卿便換好了衣服走出來。
南宮翊忙上前要扶着她,樓月卿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攙扶:「我自己走!」
南宮翊倒也不強迫她,點了點頭,讓她自己走,然後跟在她身旁。
這幾日,南宮翊有一點做法讓樓月卿百思不得其解,當然,也讓她稍稍緩了口氣,那便是南宮翊雖然總是對她又是搭肩又是拉手,可她每次都拒絕不讓他觸碰到,而她拒絕之後,他從不強迫,然後,她不喜歡他在她睡覺的時候隨意進她房間,他也順着她的意,似乎尊重她縱容她似的。
樓月卿也樂的他這樣。
樓月卿這幾日一直猜測不到所在的地方是個什麼地方,出了院子跟着南宮翊走向後園後,才發現這個地方看着像是一個莊園,很大,後園中確實是種着大量梅花,且梅花的花種甚多,各種顏色混在一起,令人眼花繚亂之際,倒也不失為一番美景。
樓月卿緩緩走在梅園間,環視着周圍的梅花,面上當然不見喜怒。
見她神色寡淡,南宮翊劍眉一蹙:「不喜歡麼?」
樓月卿淡淡的道:「看得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南宮翊蹙眉不語。
樓月卿話落後,想了想,轉頭對南宮翊淡淡的道:「不過,你有心了!」
南宮翊自嘲一笑:「看來終究是東施效顰,適得其反了!」
樓月卿不置可否。
南宮翊忽然好奇的問:「還沒問過你,為何喜歡梅花?」
他這些年讓人查了她從小到大的喜好,可查到的卻很少,而對她的有些喜好,他不太懂。
樓月卿眸色微凝,想了想,才淡淡的道:「小時候喜歡,是因為母后喜歡,從小看着父皇為母后種的一園子梅花,自然而然就養成了習慣和喜愛,後來喜歡,是因為覺得自己很梅花很像,人不都這樣麼?總是對與自己命運相似的人事物產生好感!」
南宮翊瞭然頷首,隨後興致勃勃的道「月兒這樣說,讓我對月兒從小到大的事情愈發的好奇了,可以和我說說麼?我想更加了解你!」
她的事情,他能查到的不多,也都只是一些很淺的,重要的他都一無所知,不知道她從小到大經歷過什麼,那些事情他派出了很多人都查不到。
樓月卿轉頭看着他,情緒不明,淡淡的問:「你想知道什麼?」
南宮翊沉思許久,想到最近的一個疑惑,問:「你妹妹……是當初那個頂替的長樂公主?」
樓月卿愣了愣,隨即嗤笑,語氣生冷了幾分:「既然你都猜到了,那還明知故問作甚?」
南宮翊雖然在知道蕭傾凰是她妹妹的時候就猜到了,但是現在得到肯定,仍是有幾分驚訝,對她的這些事情,愈發好奇了。
當然,對她的了解多一分,就多心疼她一分,心疼她曾經承受背負的這些事情,也終於明白了那三年她為何總是那樣心事重重,總是被層層哀傷籠罩着。
他想,在這個世上,他唯一心疼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樓月卿又看着他問:「你還想了解什麼?一併問吧,我都回答你!」
南宮翊垂眸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不了,過去的事情我不問你了,我在意的,只是你的以後!」
「隨你!」
話落,她提步往前走去。
南宮翊也隨之跟上。
走一回兒,樓月卿忽然停下,轉頭看着他問:「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裏多久?」
南宮翊神色一愣,隨後淡笑道:「這裏景致極好適宜居住,我打算和你在這裏白頭偕老!」
樓月卿看着他沒說話。
南宮翊挑眉:「怎麼?月兒不喜歡這裏?」
樓月卿嗤笑:「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世事如何,如同囚犯一般,難道你喜歡?」
南宮翊忽然勾唇淡笑:「為何不喜歡?只要是和月兒在一起,我甘當囚犯!」
這句話,並非假話。
只是,他現在就算是願意帶着她一起隱居山林不理會外面的紛爭,局勢與現實都不會允許。
樓月卿淡聲道:「可我不喜歡!」
南宮翊聳聳肩,不以為然道:「月兒不喜歡,那便算了!」
樓月卿聽言,眯了眯眼:「所以,你答應我的條件,是不打算遵守了?」
南宮翊沒有否認,悠悠笑道:「既然月兒不喜歡和我在這裏過一輩子,那我自然是要好好籌謀,畢竟月兒應該清楚,我已經退無可退了,與其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倒不如搏一把,贏了,以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威脅和障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