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的職員都在私下裏猜測,今天來見大老闆的男人是誰?氣宇軒昂的青年才俊不少見,但這種自帶氣場的冷峻型男人卻不多見,看上去比從前的杜總還酷,有人便猜他是大老闆請來接替杜總的。
總裁辦公室,雲長博聽完秦森的話,突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他在商海沉浮數十年,大風大浪見過不少,力挽狂瀾的不是沒有過,殺戮果斷,手段狠毒,偏偏到了老年,行事越發謹慎起來,倒被杜銘宇弄得焦頭爛額,心裏又記掛着中泰,當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焦灼。
事情其實鬧得都不大,都是些瑣瑣碎碎,中間又彼此牽連,有當局者迷,沒想到秦森聽他把事情了一遍,很快就抓住了重,一條條理順,讓他茅塞頓開,越發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才華橫溢不可覷。
秦森,「總裁,我雖然不了解杜銘宇,但他能給你下這樣的套,是個厲害角色,如果他資金充裕的話,短時間內,雲氏可能扳不倒他。這樣下去必定是一場持久戰,總裁要有心理準備,如果他的後盾真的是文杰迅,雲氏岌岌可危,所以我們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斬斷杜銘宇的後盾,沒有資金支持,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沒用。」
雲長博嘆了一口氣,「是我看錯了人,以為他是個重情義的,好歹念及我當初對他的好,彼此能留幾分薄面,沒想到他忘恩負義,竟想置雲氏於死地。阿森,你有什麼好辦法?」
秦森沉默片刻,「總裁,擒賊先擒王,文杰迅支持杜銘宇和雲氏斗,他想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咱們何不給他來個暗度陳倉,打他個措手不及。」
雲長博一驚,神色凝重,「動文杰迅?他可不是杜銘宇,在北安,文杰迅幾乎隻手遮天,勢力大的很,哪裏能輕易被板倒,這幾年我和他斗,一便宜也占不到。他老奸巨猾,城府很深,不是好惹的人,雲氏跟他斗,無異於以卵擊石。」
秦森倒是一臉風輕雲淡,「總裁,文杰迅再厲害他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弱,只要我們找到他的弱,加以擊破,不怕扳不倒他,爬的越高,摔得越重,只要有心,沒什麼做不到的。」
雲長博沉默不語,良久才,「現在動他,不是時候,他們兩頭夾擊,我只怕力不從心。」
「總裁,你對我過你的發家史,白手起家,一路披荊斬棘,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一直心生佩服,文杰迅不過是祖上蔭蔽,如果你擁有他那樣的資源,一定比他做得更好,我們就讓他以為雲氏被杜銘宇牽制,放鬆警惕,攻其不備。」
「可是在商場上跟他硬拼,我們不是對手。」
「避之所長,遏之所短,速戰速決!」秦森眼神冷厲,一派殺戮果斷。
雲長博看着他,神情若有所動,秦森還真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大概是真的老了,他比從前顯得有些優柔寡斷了。
「你有幾分把握?」
「如果要做,當然是十成把握。」秦森聲音平靜,神色卻十分堅定。
雲長博看着桌面上攤開的亂七八糟的資料,默不作聲,心裏仍然拿不定主意,這件事太重大,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不能冒險。
「阿森,容我再考慮考慮。」
秦森笑了笑,「總栽有總裁的考量,畢竟心駛得萬年船,大概是我有急進了,看看再也好,只不過有我輔佐總裁,如果讓文杰迅鑽了空子,我會很遺憾。」
雲長博把做的東西慢慢整理好,「阿森,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迂腐,文杰迅真的打上門來,我豈能不還手。再等等。」
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也算有了解秦森,商業奇才,喜歡知難而進,手段了得,從不掩飾自己的鋒芒,年輕人嘛,持才傲物,敢打敢沖,他很欣賞,但此事太過重大,還是謹慎一的好。
秦森了一根煙,青煙裊裊在指尖升起,透過朦朧煙霧,他看了雲長博一眼,垂下眼眸,是他太急了嗎?想快開戰,快讓這一切結束,快以沈孟青的身份回到她身邊。
吃晚飯的時候,雲長博,「阿森,今晚就住我家,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晚上我們還可以聊一聊。」
秦森禮貌的拒絕,「不麻煩總裁了,來之前已經訂好了酒店。第一次到s市來,我待會兒想出去走一走。」
雲長博頭笑笑,「也好,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跟我這個老頭子待一晚確實很乏味,明天什麼時候走?」
「訂了下午的高鐵票。」
「那上午一起去打場球吧!這裏的球場還不錯。」
「總裁盛情相約,秦森恭敬不如從命。」
雲長博笑了:「我明天叫司機來接你,把行李帶上,中午給你踐行,吃完飯讓司機送你去高鐵站。」
秦森也不客氣,「謝謝總裁。」
吃完飯,雲長博把秦森送回酒店。半個時後,秦森從酒店裏出來,招了一部出租車,沒入茫茫夜色中。
翌日清晨,秦森很早就醒了,赤腳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綠色草地出神,指尖的煙灰已經積了長長的一截,終究撐不住,悄無聲息的落地,他仍是未曾察覺,直到煙灼了手指,才微微一驚,卻沒有鬆開,換隻手捏起煙頭吸了一口,然後扔進煙缸,走到浴室去沖涼。
7半,司機準時到達,接了秦森去高爾夫球場。因為是周末,會所里吃早餐的人不少,秦森想起很早以前,他和蘇思琪,陸天臣,趙菁四個人一起在這裏吃早餐的情形,那時候,陸天臣正準備追求蘇思琪,而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竟然當着他的面,毫不掩飾對陸天臣的好感,那些時光,歷歷在目,是煎熬,是心酸,也是他不能放棄的守護。
「合胃口嗎?」雲長博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還不錯,」秦森優雅的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果汁,用餐巾擦擦嘴角,一副紳士派頭。
「起來一直沒有問過你,你家裏……」
「我是個孤兒,」秦森淡淡的,「在孤兒院長大。」
雲長博睜大了眼睛,很是吃驚的樣子,「真沒有想到……看你氣度不凡,還以為……」
其實他暗地裏調查過秦森,知道他從在孤兒院長大,大概因為從缺少溫暖,所以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冰冷氣質,一個毫無背景的年輕人,在華爾街混得風生水起,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受了多少的磨難,才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他從秦森的眼睛裏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非常渴望成功,所以他才會提出要對付文杰迅。
綠色起伏的草地,穿着淺色制服的球童示步亦趨的跟着客人,有白色球凌空飛過,劃出一道拋物線,飛上果嶺。
秦森看過去,雲長博也扭頭看,神情有些陰冷。
秦森問,「總裁,你認識?」
雲長博哼了一聲:「他就是杜銘宇。」他又看和杜銘宇在一起的男人,眉頭皺起來,「果然是他。」
「那個男人是誰?」秦森問。
「方卓越,看來他們真的冰釋前嫌了。」
「他們以前有過節嗎?」
「有,不過都是陳年舊事了,還以為方卓越是個重情的人,沒想到……那句話真的沒錯,天底下沒有永遠的敵人,一切以利益為重。」雲長博突然想到,幾年前的那件事,一直是他出面做惡人,文杰迅躲在幕後操縱,方卓越並不知道文杰迅跟那件事的關係,所以,他才會幫着文杰迅來對付他。包括現在,文杰迅依然在暗處,做着沽名釣譽的善人,將來真的有什麼人要為沈家報仇的話?頭一個找的肯定就是他。他不由得暗自冷笑,這個老狐狸!
那邊打球的方卓越也看到了雲長博,冷冷目光一掃,「真倒霉,怎麼碰到他?」
杜銘宇專心看着地上的白球,恍若未聞,醞釀了一會才揮杆打出去,目光一直追隨着白球的影子,直到落了地,他才看了方卓越一眼,「你今天約我出來,不光是為了打球吧?就不怕被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有什麼好怕的?我幫你對付雲長博,江撲良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什麼。」
「但是雲長博看到了,他會知道我的資金從哪裏來?」
方卓越哼了一聲,往前走,「以雲長博的老謀深算,難道到現在還會不知道?看到就看到,我也沒打算要隱瞞。」他又看了那邊一眼,「跟雲長博在一起的是誰?瞧着很面生。」
「鬼知道,」杜銘宇神情淡然,「他向來喜歡招攬青年才俊。」
「是不是請來跟你做對的,畢竟他的大本營在北安,他分身無暇。」
杜銘宇輕笑一聲:「是那樣就好了,以我在市這麼多年的人脈背、景,如果雲長博真是這種打算,我現在就可以在你面前誇海口,一定把雲氏拿下。」
方卓越挑了挑眉,「你還挺自信,跟以前的杜銘宇還真是不一樣了。」
「人都是會變的,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還能在一起打球。」
方卓越遠遠的看着秦森的背影,淡淡的答了一句:「我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