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貝兒忐忑不安的進了沈孟青辦公室,不知道這回沈孟青又想什麼厲害的法子來折磨她。
沈孟青正低頭看文件,聽見她進來也沒吭聲。
沈貝兒站了一會,終於是惴惴不安的叫了他一聲:「哥……」
沈孟青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表情明顯不善,下巴往窗子邊一揚,聲音冷淡:「過去。」
沈貝兒抬眼望去,窗子邊放着一張小圓桌,上面擺着紙筆,她一時沒明白過來,愣了一下,「哥,你讓我……」
「寫字,照着字貼一筆一划的寫,用點心,寫得不好我會讓你重寫。」
沈貝兒沒想到沈孟青說寫字竟是真的寫字,鬆了一大口氣,頓時喜笑顏開,「哥,真的寫字啊?」
「不然呢?」沈孟青沉聲說:「你想罰站也行。」
「我寫,我寫,」沈貝兒忙不迭的跑過去坐好,認真的寫起字來。
沈孟青斜眼看她,心裏卻是嘆了一口氣,沈貝兒當他的妹妹時,他從不管,現在成了她的妹妹,他卻不能不管。替她分擔,她才不會那麼辛苦。
沈貝兒原先想着寫幾個字有多難,可是她寫的是鋼筆字,跟平時用的簽字筆圓珠筆不一樣,一筆一划要力度均衡,字跡才會好看流暢。寫了半天才寫完一頁,手都酸了,不過字跡倒是整齊,沈孟青應該會滿意吧?
「哥,我寫完一頁了。」
「拿來看。」
沈貝兒獻寶似的把寫好的鋼筆字呈到沈孟青面前,可他一看就皺了眉:「你寫的是什麼?我讓你跟着字貼練,有哪個字跟字貼上是相似的?」
沈貝兒睜大了眼睛,寫得這麼好,居然還嫌棄,要知道她上學那會都沒這麼認真寫過字。
她嘟嚕着:「我覺得已經夠好的了。」
沈孟青把自己的寫的東西往她面前一擺:「看看,這才算好,你那能拿得出手嗎?」
和沈孟青的字相比,沈貝兒就自覺形穢了。
「再去寫過,寫滿十頁拿來給我看。」
寫一頁就這麼累了,十頁……沈貝兒欲哭無淚,高興得有點早了,原來寫字也是一種折磨!
她嘴唇蠕動了兩下,看着低頭工作的沈孟青,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苦着臉默默的回到了小圓桌前。
一個上午,沈貝兒都安靜的在寫字,偶爾注意力不集中,或是想偷懶的時侯,沈孟青的目光便會掃過來,那寒冷而銳利的目光總能讓她強打起精神來。
蘇思琪中途進來過一次,見她乖乖在寫字,很是欣慰,還給她送了一杯熱咖啡進來。
一直寫到中午,十頁字才寫完,沈貝兒腰酸背痛,覺得握筆的那隻手都不象是自己的了。發僵,還一直微微顫抖,在她看來,這並不比罰站好到哪裏去。
可惜她這麼努力的寫,也沒能讓沈孟青滿意,仔細的把寫得好的字圈出來,十頁紙,圈了都不到十個字。最後把本子往桌上一扔:「下午接着寫。」
沈貝兒寫怕了,只好求饒:「哥,別寫了吧,我手都僵了,還一直抖,真寫不了了。」
沈孟青冷哼一聲:「找衣服的時侯手可不僵,下午寫五頁,如果我挑不出二十個字以上,重寫。」
沈貝兒聽到這句,就知道他還在為昨晚的事耿耿於懷,不就是壞了他的好事嘛,小氣的男人!
周末的時侯,蕭筱過來了,自從阿野回來替沈孟青做事後,每個周末她都會過來住,到周一再離開。
她一來,沈孟青就放阿野的假,讓他專心陪女朋友。
房子裏多了個人,氣氛就顯得熱鬧許多,連平時神出鬼沒的阿野都有了笑模樣。
吃飯的時侯,蘇思琪和蕭筱一直說笑個不停,阿野也跟着笑,沈孟青雖然話少,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蘇思琪的臉,時不時給她夾點菜,有兩次還順帶着給沈貝兒也夾了菜。
沈貝兒有瞬間的愰惚,覺得自己在做夢,從小到大,這個冰山一樣的哥哥幾時給她夾過菜啊?
她也沒想到吃餐飯能這麼熱鬧!不是要食不語嗎?蘇思琪笑成那樣不怕嗆着?不怕咬到自己的舌頭?
可是哥哥不管她,看她的目光還很溫柔。
見蘇思琪和蕭筱聊得起勁,沈貝兒倒底沒忍住,接了話茬也加入到她們當中來。如果不是有蕭筱在,她才不願意和蘇思琪搭腔的。
聊着聊着,心情就好起來,沒有咬到舌頭,也沒有嗆着,反而比平時吃得多,沈貝兒心想,原來吃飯的時侯聊天是這種感覺,可以促進食慾。
阿野吃完很久了,但沒有離席,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蕭筱。
蕭筱正講着她們公司里的奇聞趣事,眉飛色舞的女人臉蛋紅朴朴的,好久都沒有咬了,阿野有點饞。
沈孟青喝完湯,放下碗,優雅的扯了紙巾擦嘴,目光輕淺的停留在他女人臉上,溫柔而寵溺。
沈貝兒餘光瞟兩個男人的眼神,在心裏哀哀的嘆了一口氣,一個兩個都是名花有主,只有她是孤家寡人。其實她交過很多男朋友,不管有錢沒錢,都得帥。沒錢的對她百依百順,坐在她的跑車裏象只寵物狗,她摸摸他,他就會搖尾巴,新鮮感一過就沒意思了。
有錢的,當然不及她有錢,所以還是對她百依百順,話里話外都透着想當沈家女婿的意思,恨不得第二次見面就跟她回去見家長,那種男人喜歡的不是她,是她顯赫的家世。
除此之外……她細細的回憶,好象並沒有誰是留在她記憶深處的。那些男人就象一陣煙,風一吹,全散掉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想起了莫守言,想起他溫熱乾燥的大手,還有那雙溫和清澈的眼睛,攏共只見過兩次的男人,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吃完飯,蘇思琪和沈孟青,蕭筱一起打跑得快,阿野不會,站在蕭筱後面觀戰,沈貝兒則興致勃勃的在邊上下注。
沈孟青打這種牌是老手,兩個女人當然沒有他厲害,一連勝了好幾盤,他們小賭怡情,沒一會,他面前的鈔、票就堆了起來。
蕭筱很沮喪,她就是個拿薪水的平民百姓,照這樣玩法,還不得把一個月工資全扔這裏啊?
阿野見蕭筱一直在輸,很着急,他雖然不會玩,但對數字很敏感,記憶超強,看了幾盤牌,心中有數,便拍拍蕭筱的肩膀:「我來」
蕭筱不肯:「你不會,來什麼?別把我的錢都輸光了!」
「放心,我替你把錢贏回來。」阿野躊躇滿志。
蕭筱便起身讓他玩,阿野的大腦就象個精密的儀器,從洗牌開始就一直盯着那些花色數字,飛快的計算出各種可能性,把牌摸完,他心裏差不多也有底了。
精確的估算,加上他對沈孟青的了解,接手第一局就讓他翻盤了。
蕭筱大喜,又蹦又跳,得意忘形之餘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把阿野弄了個大花臉。
沈孟青卻是有些不可思議,他常跟方卓越他們打這種牌,很少輸,他不相信自己一個老手會輸給剛學會的菜鳥阿野,認為那不過是運氣而已。
卯足勁再來第二盤,結果還是被阿野搶得先機,手裏還有一半牌就全憋死了。蘇思琪更慘,摸了一手好牌都沒有上手的機會。阿野打牌完全不按套路,拆分整合,前後夾擊,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只兩三盤的功夫,沈孟青面前的那堆鈔票就跑到阿野這裏來了,蘇思琪和沈貝兒也一直在輸。沈貝兒倒不蠢,看出來阿野是這方面的天才,不再死守沈孟青,趕緊換了陣營,三兩盤的功夫,她輸掉的錢又回來了。
其實這點錢對沈貝兒來說不算什麼,但這是她自己贏回來的,而且贏的是沈孟青的錢,好象有一種惡作劇般的得逞,每次阿野一贏,她就跟着蕭筱一起得意洋洋的吶喊助威。
現在的局面變成兩個贏,兩個輸。蘇思琪一盤都沒贏,眼見自己的錢都輸光了,她不幹了,乾脆把最後一張紅票子壓在阿野那裏,大家都鬨笑起來。
沈貝兒說:「姐,你這叫賴皮好不好?」
不是有求於她,不是害怕沈孟青,這麼自然而然的衝口而出,蘇思琪的心都要化了,話也說不出,只是傻笑着。
蕭筱是多有眼介力的人啊,趕緊接茬:「貝兒,你姐這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過她可精着呢,就算不贏,也不會輸了。」
沈貝兒這時侯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叫了蘇思琪一聲姐,有些不好意思,裝作喝水,走到一邊去。
蘇思琪瞟了她一眼,不由得偷笑,妹妹這是不好意思了。
打到最後,輸的只有沈孟青一個,個個喜氣洋洋,當着他的面清點着鈔、票。
蕭筱一隻手拿錢都拿不過來,乾脆分成兩份,一份給阿野,阿野不要,「都給你。」
蕭筱笑得眼睛都彎了,把鈔、票揚得嘩嘩響:「行,留着給你買肉吃。」
沈貝兒第一次這樣認真的數着自己的錢,心花怒放,厚厚的一疊,裝在小包里,想着下次逛街的時侯花掉。她一本正經的對沈孟青說:「哥,我覺得象這樣的娛樂活動,以後可以多玩一玩。」
蕭筱舉雙手贊成:「好提議,就定為每個周末的固定活動吧?」
阿野傻哈哈的笑:「好象還挺好玩的。」
沈貝兒的提議,蘇思琪自然是附合的:「好啊好啊,就這麼定了。」
沈孟青看着沒心沒肺的女人好笑:「她們有此提議是想贏我的錢,你湊什麼熱鬧?」
蘇思琪理直氣壯:「我也想贏你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