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清秋 第二百零五章

    許秋水卻揉了揉眉心，道：「哀家累了，你們下去吧。」她這麼說顯然是為這件事情畫一個句話，又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田靈兒，然後便起身朝着內堂走去。

    沐長卿看了一眼在坐的各位，於是道：「都回去吧。」他的聲音也帶着一絲的疲憊感。等眾人都離開之後，田靈兒卻冷冷一笑，隨即拉着一旁的跪地的喜巧，道：「很好，太后果然聰明。」

    大堂之中只有她們兩個人，喜巧卻冷汗直流，她可沒有田靈兒如此的心性，剛才她都快要嚇傻了，畢竟要是陳大的兩個兄弟指認了田靈兒，那麼自己也會跟着喪命的，可是喜巧卻不能提前知道事情的進展，畢竟這件事情的進展只有田靈兒自己知道，因為她一早就跟太后報備了，要知道在後庭之中安排點事，沒有許秋水的支持哪裏會如此縝密和周到。

    蘇若涵回去的路上，卻一路無言，凝香有些擔心，她把碳爐子放在蘇若涵的手心中，道：「娘娘，你在擔心什麼？」

    蘇若涵卻只是靜靜的坐在轎子之中，轎子裏面燃放了兩根紅燭，那燭火照亮了整個轎子內的陳設，轎子之中布簾的料子和上面的花紋，都可以看見的一清二楚。只是她淡淡一笑，道：「其實今日會有如此的結局，我一早就想像到了。」

    凝香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一說，隨即道：「娘娘既然已經知道了會有如此結局，為什麼還要帶着那兩個侍衛過來指正田靈兒呢？」她實在是不理解，於是便問了出來。

    蘇若涵則是淡淡一笑，道：「這個其實並沒有什麼，我今天來就是為了給她們一個台階下，畢竟這侍衛在我手裏面，一來說明了田靈兒的地位在後庭之中不可撼動，二來說明了，太后一直是田靈兒的堅實的後盾，所以今天看似什麼都沒有得到，但是得到的已經夠多了。」蘇若涵其實是想要借着姚媚兒和方柯柔的嘴去說今天生的一切，那麼後庭之中水越來越亂，越來越混，她才可以更好的下手。

    很快轎子便穩穩的停在了敬一閣門口，凝香扶着她下了轎子，這個時候也有宮女上前，用宮燈照路，引着她朝裏面走去，可是蘇若涵卻沒有跟着那些宮女而去，她淡淡道：「凝香，拿着一個宮燈跟我出去一趟。」

    凝香不理解娘娘還要去哪裏，但是並沒有問其他的，只是接過了其中一個宮女手中的宮燈，便快步跟上，一眾侍衛便想要跟上去，可是卻被蘇若涵責令制止了，只是遠遠的看見一個宮燈越來越遠了，侍衛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這個時候有一個為的侍衛，道：「快去稟告皇上！」

    「是！」

    其實也不能怪這敬一閣之中有很多宮殿的眼線，但是沐長卿的一股勢力卻是為了保護蘇若涵的安危而留下的，但是也是害怕她做了什麼傻事而不能回頭，可是總歸還是擔心她的多。

    御花園的方向後面卻是常年困冰的地下宮殿，她早早的就把麥香送來這裏了，可是她還是很擔心想要過來看一看，畢竟跟在她身邊的人，很多都受到了傷害，若她再不回擊，就真的對不起一直以來關心她的人。

    鍾離宮內。

    春桃正在整理着床鋪，她是姚媚兒的貼身女官，春桃是姚大人暗中安插了不少的眼線才給送進宮殿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春桃在宮中能夠幫助姚媚兒一點，畢竟她以前在府裏面，被斥候習慣了，可是後庭之中卻如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對方可能是敵人但是也可能是朋友，而春桃，就是自幼跟着姚媚兒一同長大，表面上是主僕關係，可是私下裏，姚媚兒卻當春桃是姐妹。

    春桃自幼就可以窺探人心，只要她上前交談幾句，就仿佛可以知道對方的心思，這個在姚府幾乎不是秘密了，可是春桃今日跟着自家娘娘一同去太后的寢宮，她自然是注意到了一直在姚媚兒嘴邊說不停的劉清秋，雖然只有遠遠的看見她，可是劉清秋給春桃的影響特別好，她表面上好像是受委屈了，可是春桃依舊可以看見劉清秋眼底閃過的一絲精光，所以，春桃知道，這個劉清秋不簡單。

    但是今天的事情，她雖然看明白了幾分，但是對於劉清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卻感覺到陌生，生平第一次，第一次對一個人居然有看不透的時候，春桃想到這裏的時候，她手中的被子突然頓住，似乎陷入了沉思了一般。

    姚媚兒這個時候已經更換好了小衣，看見春桃在那裏站着，一動不動，她有些好奇，走了過去，道：「春桃，你想什麼呢？」

    春桃嚇了一跳，隨即收回思緒，道：「小姐……」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改口道：「娘娘。」

    「沒有外人在，你怕什麼呀，只是你剛才怎麼了？」姚媚兒雖然平日裏有些囂張霸道，但是對於這個貼身的丫鬟還是很好的，當然了也是習慣了春桃整日裏叫她小姐長，小姐短的，而如今身為娘娘，她對於這個新身份也是有些陌生的，更怪不得春桃改不過來口。

    春桃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被子，道：「娘娘，今日的事情恐怕有些不對的地方。」

    姚媚兒自然是覺得不對，所以才來問春桃的，畢竟她對人心的把控還是比較厲害的，所以想要聽一聽，今日的事情她如何看待。

    春桃沒有故弄玄虛，而是直接開門見山道：「娘娘，這前朝餘孽實在屬於無知之談，事情從劉清秋宮殿之中帶回來的三個侍衛開始說起，這三個侍衛畢竟有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也不應該是自己親自審訊呀，畢竟也沒有審訊出來什麼，可是第一個已經死了的侍衛顯然是不願意說的，所以才會死的，而第二第三個侍衛為什麼活着，必然是因為他們不想死，那麼就是願意說實話，所以才會有劉清秋帶着兩個侍衛去太后的宮殿總討個說法的，可是在太后宮殿中卻被田靈兒率先給運用計謀給擋了一下，所以劉清秋無奈才跟着事情的進展，不得不認為自己手中的侍衛是前朝餘孽。」春桃說到這裏的時候，就不再說下去了，她安安靜靜的看着姚媚兒，用目光詢問她是否聽明白了。

    姚媚兒也思索了片刻，道：「所以說，這一切的根源就在田靈兒。」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了，果斷大膽的說出自己所懷疑的事情。

    春桃讚賞的點頭，道：「沒錯，記得在大殿上劉清秋說自己的宮女麥香是前一天晚上給叫走的，而叫她的人正是田靈兒宮殿的人，問題的根本就在這裏，已經很顯然了，是田靈兒想要通過宮女麥香去調查一下劉清秋的底細，奈何麥香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田靈兒自然不願意讓自己惹上麻煩，於是讓她身邊的人把已經打的奄奄一息的麥香給帶出去，也就是這個時候，現自己宮女不見了的劉清秋才去田靈兒的宮殿要人，也是這個時候才看見偷偷運輸出來的侍衛的行蹤，才有了劉清秋命人帶走那三個侍衛，這一定就最先生的一切。」春桃說到這裏頓了頓，她走到一旁的桌子旁邊，伸手給姚媚兒倒了一杯清茶，遞了過去，繼續道：「劉清秋一心想要為宮女麥香討個說法，也是故意在自己宮殿的庭院之中審訊這三名侍衛，提前讓太后的眼線知道，畢竟這後庭之後哪裏沒有太后的眼線，緊接着就有了夜晚去太后的宮殿，而太后更加不會讓田靈兒受到一絲的傷害，我懷疑，這田靈兒在宮殿門口跪着的一幕也是跟太后提前安排好的。」

    姚媚兒大吃一驚，不敢置信道：「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太后和田靈兒才是一夥的。」

    春桃點點頭道：「春桃看得出來田靈兒的面部表情，她沒有驚慌失措的神情，有的只是淡然，仿佛一切她都已經瞭然了，所以才沒有驚慌，要不然一個正常的人，知道自己宮殿中的人有前朝餘孽，哪裏還會如此淡定的呢。」

    姚媚兒也沉思了片刻，想來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道：「如此說來，這後庭之中跟她田靈兒一丘之貉的人，卻是太后！」雖然姚媚兒說的是疑問句，但是看見春桃這樣的神情，不由的更加相信了，要想在後庭之中立足，就要贏過田靈兒取得太后的信任，唯有這樣才可以讓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還有皇上！

    春桃看着姚媚兒想的很認真，於是道：「娘娘，縱然知道了幕後的底細，但是人前人後，還是要敵我分清楚，這個劉清秋雖然表面上看不出她是什麼樣的人，但是聽娘娘說她能夠捨命救你，想必她心性也不壞，只不過在後庭之中，她一下子脫穎而出，不得不讓人懷疑，當初她救你的目的，畢竟成了她就可以收攏所有秀女的心，若是敗了，在後庭之中，她哪裏能夠有一席之地呢？」春桃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出來，她也不想把劉清秋黑化了，但是她捨命救人，這麼做，不得不讓心懷疑。

    姚媚兒則是看了一眼春桃，她不想願意相信劉清秋當初的捨命相救是有別的目的，以為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旁人的關心，而劉清秋這個人，她打心眼裏還是希望可以成為朋友的。

    「娘娘，時間不早了，春桃斥候娘娘休息吧。」說着，春桃已經在一旁點燃了安神香，扶着姚媚兒上床休息了。

    室內的明亮燭火已經熄滅，一室寂靜，可是躺在床上的姚媚兒卻依舊新潮澎湃，久久無法睡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知不覺的一顆心還是想着沐長卿，她第一次見到他的場面。

    大火之中，她伸手拽着他的衣襟下擺，口口聲聲說：「救清秋。」

    她永遠也忘不掉，但是沐長卿眼中那一絲的哀怨和不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男子流露出這樣的神情，竟然也如此好看，如此的唯美，她從來不願意相信，兩個萍水相逢的人就會愛上對方，但是現在她願意相信，只有一次，只有一眼，她就身陷對方的清冷的眸子之中，愛入骨髓。

    在太后的寢殿，她依舊看見高高在上坐着的沐長卿，他一生黑色的錦緞長袍，跟以往威風凜凜的帝王裝扮還是不一樣的，可是現在的這一身，卻讓他有了一絲的人間煙火的氣息，讓她一顆心更加澎湃。

    那一刻姚媚兒才知道，原來愛上對方如此簡單，不需要任何的語言交流，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已經淪陷，無法自拔，只是現如今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注意過她，不過她願意相信，來日方長……

    一條十字路上，夜晚寒風刺骨，就看見一主一仆在一條修葺的石子路上行走，卻走的小心翼翼的，因為冬天下雪的緣故，這圓潤的石子在經過風雪的催化，就不是那麼好走，一不小心就要摔倒的，可是蘇若涵卻走到氣定神閒。

    這個時候寒風再一次的掛過，連帶着樹上的積雪也跟着飄落下來，蘇若涵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可是風雪卻如同有了一絲的靈魂一樣，一直往她脖子裏面鑽，讓她更加瑟縮了，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宮燈的光亮原本就不是很亮，可是依舊可以看見腳下的路。

    凝香跟在身後，小聲道：「娘娘，我們還要多久呀！」

    蘇若涵並沒有回覆她，而是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就聽她說：「到了！」

    凝香看了看四周圍，卻是怪石臨澧，很奇怪的地方，這裏她從來都沒有來過，其實也難怪，這裏平日裏很少有人過來的，畢竟只有夏季才會有專門的宮女過來打理，這裏是囤積冰塊所用的地下宮殿，蘇若涵輕車熟路的移動開關，就聽見「咔咔咔」的聲音，隨即兩座原本不起眼的假山就開始左右移動開來。

    凝香疑惑的看了過去，卻是一條黝黑的不知道前方是什麼地方的暗道湧現出來，可是她還是有些疑問，但是卻看見蘇若涵已經快步提着燈籠走了進去了，奈何凝香雖然有些害怕，但是還是跟着她進了這條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