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蔥蔥地山頭。
一處是清澈地池水,碧波蕩漾,十分清涼。
沐長卿寧心靜氣地,側耳傾聽,眉心一挑,聽見稀稀疏疏地腳步聲,看來有人來了。
蘇若涵席地而坐,仰頭看着天空朵朵白雲。
「還記得先前的鄧世昌嗎?他不過是一個小人,你何必惹他?」
蘇若涵一聽卻不樂意了,道:「還記得這茬呢?只不過是他沒張眼睛,先撞我的。」
她立即反駁回去。
「不過,我大人大量,不把俗世放在心上,所以那天也就饒了她了。」
沐長卿一聽,卻冷笑一聲,哪裏是她放過對方,明明是他們打不過自己,有些忌憚罷了,她胡謅的本領還真是讓他甘拜下風。
「小人鼠肚雞腸,惹到了小人,就等於惹到了麻煩,天底下定數小人惹不起。」他給她分析厲害關係。
「你怎麼會這麼想?不過,你這麼說我也認同,沒必要時刻與莽夫過不去,但是一定要給他攢着,新仇舊恨加起來,正義和正理都屬於你了,那麼瞅准機會,一定要徹底地教訓他,往死里整,往死里揍,讓他小子記住,除了他爹以外就沒有人能慣着他的臭毛病。」
蘇若涵說的正起勁的時候。
沐長卿挑眉,笑道:「認同,但是你看那邊。」
蘇若涵轉頭一看,只見上來二十幾號人,她不由地傻了眼,連忙躲在他身後,道:「怎麼回事啊?」
「忘了告訴你了,你惹的不是善茬,聽過一句話嗎?強龍難壓地頭蛇。」
「少莊主,這些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一步。」
蘇若涵連忙朝着身後跑去,完全把他晾在原地。
「不是剛剛說過的,新仇舊恨一起算,現在怎麼跑了?」
「今時不同往日!」她氣喘吁吁地跑着,不一會兒便跑進了森林,消失無蹤跡。
沐長卿打量一下他們,只見他們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但是袖子上卻大大地寫了一個『鏢『字,真是欲蓋彌彰,明明是鄧世昌的人,現在卻裝山賊。
「裝模作樣,鄧世昌呢!」
幾個殺手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居然能看出來,相互眼神交流了一番,為首的人下達命令:「殺!」
蘇若涵聽着身後打鬥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唇角淺淺勾起,這麼多人,恐怕也會阻擋他一會兒,那麼現在跑,是最佳的時機。
她頭也不回,加快了腳步,朝着山上跑去。
沐長卿一邊對付幾個黑衣人,餘光處親地離開,好啊,還是沒斷了逃跑的念頭。
他勾起唇邊的一抹笑意,就這些人,他並不放在眼裏,他提起縱身,劍氣所致,將其一一擊倒,殺手們一個個人仰馬翻,再無還手的餘地。
他轉身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蘇若涵氣喘吁吁地停下,回頭看並沒有人追上來,不由笑了笑,道:「沐長卿,大笨蛋,你以為我那麼傻,不跑才怪。」
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突然沖了出來,利劍明晃晃地橫在她眼前。
她連連數步後退,卻已經退無可退,身後便是一處懸崖,眼下她難道就身首異處了,不由地後悔。
黑衣人步步緊逼,手起刀落,利劍指向她。
蘇若涵躲閃不及,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往山崖掉去。
「啊——」
身子不斷往下掉落,耳邊卻是婆婆的話語。
「若涵,你若不堅強,只能任人欺負!」
「你忘了,是誰砍斷了你的青絲,卻讓你一敗塗地!」
她沒忘,她死都不會忘的,這麼多年她一直假裝弱小,任人欺負,可是換來的卻是娘親轟然離世,她隱忍三年,只因手無縛雞之力,她用三年居安思危,直到蘇景洪去黃州城治理旱災,嫡母終於對她出手了,她也光明正大地逃離了蘇府,她不再裝着弱小不堪一擊,蘇府!她要回去,而且要光明正大地回去,讓所有人都側目!
思緒飄飛,卻阻擋不住身子不停地下墜。
「撲通——」
水花四濺!
蘇若涵的身子不住地往下墜,陷入驚恐的黑暗漩渦。
在水中拼命地掙扎,她怕極了,水花四濺,身子卻被無情地大水所吞噬,口中,鼻腔都給灌滿了水。
「娘,我不能死!」她心中唯一一絲意念,最後身子無情地向下沉去,無邊無際。
沐長卿怒視着眼前的黑衣人,沒等對方揮劍,他便一腳踹在他胸口,頓時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當場斃命!
沐長卿站在山崖,驚怔,他不假思索飛身一縱跳下懸崖。
無情冰冷地湖水,無邊無際。
沐長卿身子不斷地往水裏扎,但是依舊看不見她的影蹤,頓時慌了。
身子忽地下沉,大口大口的水往嘴裏灌,她來不及呼救。
最終她看見沐長卿模糊地身影,她緩緩閉上眼睛,張開雙臂,任由自己往下墜,陷入無邊的黑暗。
沐長卿飛快地朝她的方向游過去,一把撈起她的腰身,把她抱在懷裏,這可隱隱作痛地心才算安定,看見她掉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地慌亂。
湖泊的岸邊。
她恍惚之際,仿佛有人拼命地搖晃着她的身子,呼喊她的名字,她有從容地閉上眼睛,使得她身子搖晃了幾下,搖搖欲墜,似乎被人抱在懷裏。
微風輕拂,帶來一絲涼意,感覺身後那到胸懷卻溫暖無比,鑽入她鼻尖是一個熟悉的氣息,耳邊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讓她無比安心。
沐長卿靜靜地凝視着她,她在自己懷中,很輕很輕,纖長的睫毛再不頻繁地眨動,他的心仿佛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隱隱作痛。
「蘇若涵,你給我醒來,你聽見了嗎?你給我醒來,我不許你死!」
他的話有力地呢喃在她耳邊,但她卻無動於衷,依舊沉睡不起。
「蘇若涵,你聽見了嗎?快點起來。」
突然他俯身,柔軟溫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一股熱力傳入她的口腔,一遍一遍,周而復始,往她嘴裏渡氣。
「咳咳……」一聲咳嗽聲。
他欣喜把她抱在懷裏。
黑幕中撕開一條裂縫,有光透了進來。
蘇若涵躺在地上,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漫天繁星點點,璀璨奪目。
「你終於醒了。」
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
湖泊邊上,火堆燃燃升起,越燒越旺,樹枝在火堆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這個安靜地夜空下,顯得格外的溫暖。
「是你救了我?」蘇若涵的聲音明顯有些沙啞。
「你終於承認了,你的命是我救的!」
夜,越來越靜。
蘇若涵卻白了他一眼,冷聲道:「你無恥,明明是你劫持我的,才讓我陷入危險!」
沐長卿眉心一挑,她果然有本事讓惹他動怒,長臂一揮,一把拉起她,厲聲道:「我是無恥,我無恥地一次次救你!蘇若涵!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命是我的!」
蘇若涵卻愣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心中的那一根弦卻繃得死死的。
沐長卿一把鬆開她,負氣地轉過身去,並不看她,他討厭看見她眼中對自己有着懷疑的目光,更討厭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蘇若涵卻獨自守着火堆取暖,想要烘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覺間,眼皮格外沉重,最後她沉沉睡去了,一夜無夢。
蔓藤山莊幽夢閣。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她眼睛睜的大大的,屋內一切陌生的環境,這裏絕對是客棧。
粉紅色沙曼隨風舞動,清風陣陣,室內雖然不算寬敞,卻收拾得十分整潔、清新,牆角用漢白玉石凳上放着兩盆弔籃,翠嫩欲滴的莖葉直垂地面,而挨着窗子旁,卻擺放了一個南梨木的桌子,上面擺滿了紙張筆墨,旁邊放着各種書籍,顯然是有人經常在這裏看書。
她獨自下地,卻發現鞋子也已經被人換過了,那是一雙淺粉色的繡鞋,她直接穿上,信步走到對面牆壁前,那裏掛着一大幅《煙雨圖》。
「煙霞閒骨格,泉石野生涯。」她輕輕呢喃出聲。
「姑娘好文采。」一個丫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只見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明眸皓齒,十分美麗,她端着一盆清水,笑盈盈地看着她。
「這裏是什麼地方?」蘇若涵輕聲問道。
「這裏是蔓藤山莊。」那丫頭回復着。
原來她已經到了,難怪這裏貴氣十足,與眾不同,原來是蔓藤山莊。
「沐長卿呢?」她輕聲問道。
那丫鬟臉上卻是一怔,隨即答道:「少莊主,正在牡丹亭練劍。」
「帶我去見他。」她的語氣不置可否,十分堅定。
她到是要看看他,耍什麼花招,口口聲聲說告訴他,自己醫術並不是十分精通,可是他卻不信,如今也到這蔓藤山莊了,他卻不現身了,這是為何?
「小姐,碧蓮替你梳洗換裝吧。」
「我自己來。」蘇若涵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小姐,不用客氣,你昨天的衣服,就是碧蓮給換的。」
蘇若涵也不推脫了,任憑她的巧手給自己梳妝打扮,不一會的功夫,便裝扮完畢。
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小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着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鈎出幾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系一條金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
「真美!」碧蓮由衷地稱讚着。
昨天第一眼看見她時,她就覺得她美得讓人窒息,而且少莊主對她仿佛格外仔細,衣服和飲食都是他親自吩咐的,事無巨細。
碧蓮第一次見到少莊主這麼認真過,這個樣子的情景想必讓大師姐韓夢怡知道了,她一定會氣的吐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