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5章 差距那麼大!
馬辛德畢竟拿的是藏州別駕的印信,很多半公開的地方,馬辛德要看基本不會有人攔着,就像漢中到藏州延邊交界區,正在進行操練的縣尉麻旺在查看了印信之後,就沒阻攔馬辛德圍觀操練了。
「這操練的很不錯啊。」馬辛德畢竟也是從北貴出來的,雖說不是大月氏五支的人,但塞種也在山裏面,所以都被徵兵制的全民兵役給卷了,多少都懂練兵。
故而看了一會兒,也看出了門道,縣尉麻旺妥妥的禁衛軍老兵,兩重還是三重不太確定,但絕對是精銳,給士卒教授的也都是正經的戰陣殺敵的手段。
「還行吧,按照這個操練,過段時間的兵役大比,我們縣應該能拿個前三吧。」麻旺也對手下的青壯表示滿意,這邊林子多,野獸也多,殺點猛獸,也算是練兵。
「漢中本身就是民風彪悍,能拿前三就不錯了。」楊仆很是感慨的說道,雍涼這片地方特別卷,兵役要拿個名次,真的是要命,雖說漢中不屬於雍涼,但是道路貫通之後,這邊也被拉進去卷了。
「楊兄弟這次是你下來啊,鄰哥沒來嗎?」麻旺看了看楊仆有些奇怪的說道,然後伸手接過楊仆遞過來的一包冬蟲夏草,每次藏州下來人的時候,都會給麻旺這些延邊駐守的人帶一包藏州草藥。
「這次是護送別駕參加朝會。」楊仆面色一整,收起以前的嬉皮笑臉,而這個時候麻旺也才意識到,這個背着手的老頭居然是別駕,要知道漢室現在官僚都在年輕化,很少見老頭當官了。
「見過別駕。」麻旺趕緊來見禮,而馬辛德也沒在乎,擺了擺手示意麻旺干別的就是了,而自己則仔細的觀察這些青壯。
最後馬辛德基本確定這些青壯身上兵役的痕跡明顯少於大月氏的年輕人,估計應該是在近五六年才開始全民兵役的,但這些青壯的體重,健壯程度都明顯優於大月氏的平均水平,基本達到了五支貴族下轄的那些青壯人口的水平。
【看來漢室也是最近幾年才恢復過來的,不過還是底子厚實,體重和健壯程度可以短時間養起來,但身高是定型的,先天比大月氏平均要高一些。】馬辛德看着這些嘿哈嘿哈在操練的青壯很是感慨。
麻旺屬於那種比較悶的軍人,也不會巴結人,和馬辛德見禮之後,發現馬辛德也沒問啥,就繼續帶人操練起來了,楊仆等人倒是有心要離開,但馬辛德要看,所有人也就陪着。
這麼一陪,就陪到了中午,然後後廚拉了幾大車的饅頭和白菜豆腐燉粉條,馬辛德也沒客氣,自己也打了一碗,吃完之後陷入了深思。
倒不是說有多麼的好吃,山珍海味馬辛德吃的也不少了,他吃着這東西反倒更能理解貴霜和漢室的差距。
「有酒嗎?」馬辛德吃完之後對着麻旺詢問道。
「雖說這裏只是兵役訓練,但軍營是禁酒的。」麻旺很是正式的拒絕道,沒辦法,但凡因為喝酒被人錘過的軍人,都不會在有軍務的時候喝酒,故而麻旺就沒有準備酒水。
「別駕,往東直走有供銷社,那邊有酒。」楊仆對着馬辛德招呼道,「而且種類很齊全,而且時常上新。」
馬辛德點了點頭,作為在戰場生活的時間,比這個時代人的平均年齡都長的傢伙,對於這種正經的拒絕是不會不滿,對着麻旺點了點頭就跟着楊仆離開了。
將氂牛換成馱馬之後,馬辛德躺在車架上,探出半個身子和楊仆交流,「從藏州下來之後,有沒有什麼感想?」
「什麼感想?」楊仆不明所以。
「那可是白面饅頭和帶油渣的炒菜,而且非常適合幹活的人吃。」馬辛德笑着對楊仆說道。
別看只是豆腐白菜燉粉條,可用動物油燉炒的好,其實也挺好吃的,最起碼馬辛德很清楚,大月氏是完全做不到這一點的,而且馬辛德吃的時候,看周圍那些青壯的神色,也能看出來,這就是標準的訓練伙食,不算好,也不算壞的那種。
「其實我們只是勤儉節約罷了。」楊仆想了想回答道,他們在藏區不是吃不起,而是捨不得罷了,仔細想想,他們其實也能這麼生活的,只是過慣了窮日子,捨不得罷了。
別的不說,藏州現在有超過三百萬的大鵝,雖說有很多都沒長大,但這可是一筆龐大的財富,再算上牛羊馬等等,青羌和發羌的財富其實已經超過了過去任何一個時間點,但他們就是捨不得吃和用。
馬辛德聞言點了點頭,也是,他在發羌和青羌那裏呆了那麼久,也意識到這群人其實不窮,藏州的各種藥材,價格不低,價格極其穩定,故而這些人其實也都有錢,但捨不得花。
「說起來,這廚子能捨得放那麼多油,為什麼不捨得放肉?」馬辛德有些奇怪的詢問道。
都是動物油,以白菜那種吸油程度,放到用饅頭一按就能按出油汁的程度,這完全不缺肉吧,結果馬辛德在菜裏面沒見到肉,很奇怪。
楊仆撓頭,「因為以前出現過一些事情,所以素菜是不放肉的。」
陳曦當年才開始搞畜牧業,能給軍隊供給肉類的時候,那個時候肉菜就是肉和菜一起炒,或者一起燉出來的,所以打飯的時候,難免有人一勺下去肉多菜少,有人菜多肉少。
這可是三世紀啊,很多平民老百姓一輩子都見不到幾次肉,故而在打飯的時候因為肉多,還是菜多的問題發生了數次鬥毆,有動手打廚子的,有動手搶勺子的,有因為不滿自己的肉少兩塊的。
總之從第一次陳曦給軍隊搞出肉菜之後,為了肉多和肉少,肥瘦等腦子有坑的問題,鬥毆就沒停過。
陳曦在了解到這一點之後,軍隊的素菜就變成了純粹的素菜,肉菜也就變成純粹的肉菜,減少因為這種無意義事件發生的鬥毆。
簡單來說就是今天吃雞塊,那除了調味品,就只有雞塊,堅決不加任何的素菜,說是今天紅燒肉,裏面就只有紅燒肉,說是魚塊,那就只有魚塊,絕對不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可真是不容易啊。」馬辛德甚是感慨,這已經屬於漢室才有的奢侈的煩惱了,放貴霜,能給你們菜裏面加肉,謝天謝地吧。
「對啊,後面甚至因為肥瘦等問題,畜牧業的管理人員專門找人研究如何切割肉類,徹底避免肉類骨骼含量的問題。」楊仆重重的點了點頭,而馬辛德只覺得這是純粹神經病了。
「不過目前處理的比較好的,好像只有東部沿海的魚類,其他的好像都不怎麼好處理。」楊仆想了想說道。
其他的不是不好處理,而是更為直接的人力成本過高,陳曦實在懶得去搞,反倒是漁業,某些海魚的魚排比較好處理,所以直接切成魚排,剩下還帶點肉的魚骨直接用人力或者水力、潮汐絞肉機絞碎,一車車的拉去作為飼料添加劑。
說實話,吃這個真的長得快,尤其是豬這種啥都吃的玩意兒,吃這個長得特別快,而且膘很厚,動物油有很多都是這麼貢獻出來的。
雖說從理論上講,植物油更安全,但考慮到綜合產出和運送難度,目前反倒是動物油更好處理一些,話說回來,就漢室這個情況,有的吃都不錯了,更何況動物油也更香一些。
「這可真的是厲害了。」馬辛德帶着某種複雜的感情開口道,漢室的強大,在馬辛德看來,相比於軍事上的那些表現,這些細節更為恐怖,畢竟這樣的大後方可以源源不斷的支撐軍事力量的擴張。
一路無言,楊仆按照之前行進路線,將馬辛德帶到了距離軍營最近的村寨,馬辛德看着七八米高的城牆陷入了深思。
楊仆很明顯來的次數不少,故而進去沒多久就有人招呼,然後一路帶着馬辛德來到了供銷社。
這年頭供銷社主要出售的就是各種陳曦開發失敗的酒類,故而馬辛德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酒香,而供銷社隔壁搭了一個棚子,不少年紀大一些小老頭就在那裏吹牛打屁,下象棋。
看着一壇壇各種類型的酒,馬辛德對於漢室的物資積累有了更為深入的認知,這還打個屁啊,投了吧,酒水的價格低廉到這種程度了,這到底屯了多少的物資?
「就這個黃酒吧,給我打一碗。」馬辛德指着味道最醇厚的老黃酒說道,相比於其他果酒,馬辛德覺得還是黍米釀製的老黃酒最靠譜了,這玩意兒歷史源遠流長到連馬辛德都清楚。
供銷社的老頭就給倒了一碗,以前只有黃酒的時候,這裏基本沒人喝得起,而酒的種類多了之後,黃酒就有些打不過其他的酒類了,故而見到了一個懂這個,老頭也挺開心的。
馬辛德喝了兩口,越喝越覺得味正,正到馬辛德覺得都快趕上大月氏五支內部宴請時用的酒了,不由的仔細看了看對面的老頭,看不出來還是一個釀酒的大師。
「再來個這個嘗嘗。」馬辛德指着碗,讓老頭又給倒了點別的,其實馬辛德也不知道這些寫着柰果,桑椹,甘蔗,楊梅等等的玩意兒到底是啥,但馬辛德不介意嘗嘗。
畢竟黃酒本身就是半甜型的酒,馬辛德自然也能接受其他的,故而逐一嘗了嘗之後,對於賣酒的老頭評價更高,這簡直就是釀酒大師,雖說不是每一種酒都符合馬辛德的口感,但總體都挺不錯的。
尤其是算價錢的時候,加起來才十來文錢,馬辛德就更滿意了,這可真是物美價廉,於是讓人抬了一壇黃酒上自己的車。
就這麼着馬辛德一路從沔陽喝到了新鄭,還在感慨下次路過再買點,這家酒真不錯什麼的,然後楊仆在馬辛德喝完之後,覺得馬辛德挺喜歡喝這玩意兒的,於是在路過另一個村莊的時候,給馬辛德又買了一壇黃酒。
馬辛德接手的時候還有些疑惑,舀了一勺之後就更疑惑了,味道感覺一模一樣,這是什麼鬼操作?
還能是什麼操作,陳曦讓孔融和鄭泉牽頭,集中了近百位精通釀酒的大佬,逐條驗證,最後搞出來了專業化、標準化的釀酒方式。
靠運氣?靠手感?要各種亂七八糟的前置條件?統統給我破解嘍!什麼樣的水,什麼樣的溫度,什麼樣的酒麴,給我列的明明白白,一遍遍的驗證,精益求精下去,哪怕是規模化,也比普通酒肆的水平高出好幾個檔次。
再加上標準化工藝,一斤黍米穩定出二斤高質量黃酒,陳曦含淚賺錢,保證一斗米出四斗酒,導致的結果就是酒水價格和黍米價格基本一樣,完全不會出現以前漢室那種數倍於米價的情況。
馬辛德畢竟是聰明人,很快就弄明白了這些東西,可有些事情弄得越明白,就越能理解雙方的差距,漢室這種集中力量的方式看着簡單,但經歷過政治鬥爭、自我流放的馬辛德很清楚這種舉重若輕,到底有多困難,這意味着漢室的政令幾乎完全統一了。
「別駕,前方就是漢中城了。」楊仆對着喝的有些醉醺醺的馬辛德招呼道,而聽到這句話,馬辛德不由自主的探出頭去看了看,然後緩緩的縮了回去,沒看頭了,拂沃德趁早放棄算了,別掙扎了。
「我這人沒啥愛好,這邊有啥吃的,在什麼地方,咱們直接去就是了,也不好打擾漢中太守。」馬辛德在車架裏面對着楊仆說道。
相比於別的智者,馬辛德這人特別接地氣,愛好簡單,就是吃吃喝喝,而漢室這邊變着花樣的吃吃喝喝,讓馬辛德非常的滿意。
尤其是在確定漢室這強度,完全打不贏之後,原本就準備擺爛看公主的馬辛德,徹底放棄掙扎,差距這麼大,還打啥,放棄吧。
休息休息,這周上了這麼長時間的班,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