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愛車被別人輕鬆鎖上,蘇綺晶覺得很憋屈,可是傅勒說了,葉一弦的保時捷至少還要在修理廠待一星期,也就是說,她的愛車還要被葉一弦侵犯一星期。
葉一弦真是太過分了,不說人,連車的貞操他都不放過……
跟着葉一弦進了他說的餐廳,他們兩個剛坐下,服務員就把菜端上來了,包括蘇綺晶垂涎三尺的烤雞。
蘇綺晶這才知道,原來他在詢問自己之前,就已經訂好餐廳了。
接收到蘇綺晶略帶疑惑和驚訝的眼神,葉一弦的俊臉浮出幾絲笑意,「你在郵輪上吃的還沒卡卡多,正好我也想嘗嘗這家店的菜色,所以就訂了。」
蘇綺晶愣了愣,「卡卡是誰?」
&養的貓。」
&養貓?!?!」
陡然高八度的聲音把葉一弦都嚇了一跳,蘇綺晶察覺到,僵笑了兩聲,「哈哈,那什麼,看不出來啊,這叫什麼來着,鐵漢柔情?」
不怪蘇綺晶這麼驚訝,在書里,葉一弦對雲婉歌喜歡的一條狗都差點痛下殺手,因為他覺得,雲婉歌身邊不應該有別的男人,括號,包括公狗,括號完。
就因為這恐怖的佔有欲和嫉妒心,雲婉歌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蘇綺晶一直以為葉一弦冷心冷情,根本沒指望他能有一點愛心,現在這是什麼情況,葉男主改職業了,改成葉鏟屎官了?
葉一弦古怪的看着她,「養了一年多,怎麼,有什麼問題?」沒聽說過她怕貓或者討厭貓啊。
&沒什麼問題,你這麼忙,有時間養寵物嗎?」
葉一弦撥弄了幾下餐盤,然後說道:「的確沒什麼時間,不過回家之後,我會陪它玩一會兒,家裏還有葉雅,所以它也不算太孤單。」
蘇綺晶在震驚中吃完這頓飯,等葉一弦把她送回家,她還是沒想明白,這和書里說的也太不一樣了,養貓就算了,還陪貓玩?而且再仔細想一想,書中的葉一弦以狠辣著名,兩年過去,她早就該聽到一些關於葉一弦手段的風聲,可這兩年裏,她所聽說的葉一弦口碑優良,人們提起他,都會讚不絕口,稱他是一個懂禮謙遜的年輕公子。
懂禮?這詞能和葉一弦搭上??
他可是能拔掉自己親媽呼吸機的人,他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形容他禽獸不如都不為過啊,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難道……是因為雲婉歌沒出現在他身邊?
好像是這個道理,葉一弦發火的原因基本都來自雲婉歌,雲婉歌不在,他也就沒有發火的理由和途徑了。
還是不對,就算雲婉歌不在,葉一弦的性格也已經形成了,就算他不是罪大惡極,那也不可能變成璞玉渾金,原本的辣眼霸道總裁,現在成了人們眼中的根正苗紅好青年,這ooc的也太遠了吧。
蘇綺晶走回去的一路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葉一弦看着她走進去,很久之後,保安都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他才終於發動車子。
蘇綺晶哪想得明白,從她出現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不受控制的偏離既定軌道了。
引起葉一弦仇恨的是她,澆滅葉一弦仇恨的也是她。一開始看她的行為報告,純粹是好奇,慢慢的,這份好奇消失了,轉變成習慣,每天看一看她又做了什麼,看着那些雞毛蒜皮、悠然自得的小事,公司里就算出了再大的狀況,他也能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他在心理素質方面,遠遠沒有蘇綺晶強大。
一時的仇恨讓他整個人都瘋狂起來,心中只剩下報仇一個念頭,可蘇綺晶卻能化仇恨為諒解,更加珍惜身邊的人,哪怕陳樞這種尷尬的存在,她也能好好處理,不髒了自己的手,還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平心而論,蘇綺晶的家庭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她的家庭有醜聞,他家也有,她沒有媽媽,他有媽媽,但也相當於沒有,為什麼他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蘇綺晶卻能生活的有滋有味,笑容不衰?
好奇養成習慣,習慣變質感情,曾經胸中無法吐出的鬱結,在一日又一日的平靜中,慢慢也就散了,當他可以用正常的心態面對這個世界時,世界自然也會用正常的姿態歡迎他。
雖然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在乎,但他願意用良好的態度對待身邊人,良性循環一旦開始,所有事情都會越變越好,曾經的葉一弦算是自暴自棄,他不需要用別人的喜歡來建立自信,所以他對誰都是那個態度,但現在,連邵詩筠和葉清,他也能微笑處之。
兩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脫胎換骨,足夠讓一份感情漸漸升華,有時候,人的改變只需要一個契機,後來的變化都是自然而然,理所應當。
用現在的目光回望過去,曾經他認為不堪忍受的、悲慘至極的,好像也不過如此,過去的就過去了,抓住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回憶中指着別人鼻子罵的蘇綺晶漸漸模糊,認真說歡迎他來報復的蘇綺晶卻越發明晰,這個女孩曾經差點毀了他,但她沒毀成,反而成功的挽救了他,崇拜與感恩是人的本能,不然從古以來的以身相許說法是哪裏來的?當意識到對方救了自己時,那種不顧一切、想要把所有都雙手奉上的衝動,基本上人人都有。
葉一弦也不例外。
只是,衝動總歸是一時的,當衝動沉澱,剩下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心之所向。
葉一弦心態雖然變了,但他的聰明才智沒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分析起自己也是一點不留情面,他把自己的心思分析的十分透徹,因此,他比任何人都確定,他喜歡蘇綺晶,他需要蘇綺晶。
胸中的鬱結消失之後,是蘇綺晶又把他空蕩蕩的心填滿了,如果蘇綺晶沒有來到他身邊,他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社會敗類。
想着這些,葉一弦漸漸笑起來,玫紅色的跑車飛馳而過,裏面的帥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容中噙着只施展給一人的溫柔,看到這一幕,路邊的幾個等車女學生被迷得暈頭轉向,差點連車站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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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了?」
一個男人回答道:「八點零五分的時候,她跟着葉一弦離開了。」
邵麟澤臉色變了變,邵之博拍拍他的肩膀,「人家現在管着一個公司,本來就不會待太久,而且她剛一來,你就走了,她跟別人離開也很正常嘛,這樣,回頭你去請人家吃個飯,道個歉。」
邵麟澤緊抿着唇,半響才說道:「我知道了。」
邵之博笑的比剛才在賓客前還開心,「行啦行啦,去玩吧,對了,看着點你姐姐,別讓她又跟誰吵起來。」
這一次,邵麟澤沒應聲,而是直接出去了,邵之博看着關上的門,小聲嘟囔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兒大照樣也不中留。」
嘟囔完,他看向身後的人,臉上的和顏悅色早就消失了,「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今天有什麼事,都自己解決,別來找我!」
男人表示很冤枉,「我們沒找您……」
邵之博眉毛立起來,「找我兒子也不行!滾滾滾,就因為你們倆,我兒子連他姐姐的訂婚宴都沒趕上,直接就來處理你們這點破事,不就是武器被退回嗎?!又不是有人要殺你們!」
娘誒,被退回和有人要殺他們有什麼區別,不都是要命的事,他們哥倆命太苦了,才挨了少東家一頓揍,現在又要挨老東家的一頓訓。
這天晚上,有兩個人在郵輪上挨了一頓胖揍,但沒有任何人聽到動靜,蘇綺晶睡在自己的軟床上,更是一夜無夢。
&二月城北》還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一周後,終於可以開拍了,蘇綺晶興沖沖的跑去主持開機儀式,徐莉看着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片場,愁的都快哭了。
蘇綺晶卻還是那個老樣子,她要做的工作都已經做完,接下來就靠劇組自己了,臨走前,蘇綺晶拍着導演的肩膀,財大氣粗的說道:「缺錢就來找我,別的問題都自己解決!放心,姐別的沒有,錢管夠!加油,姐的製片處女作就靠你了!」
說完,她就給導演留下一張卡,把導演感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這年頭,上哪找這麼實誠、還不需要潛規則的金主啊,必須好好拍!不能讓金主失望!
整個劇組,除了鄭明夜,所有人都感動的眼淚汪汪,他們都是還在摸爬滾打的新人,突然享受到一線明星的待遇,心裏熱乎乎的,自然也充滿了幹勁,劇組熱火朝天的工作起來,徐莉來視察的時候,差點被大家激情澎湃的工作熱情嚇到。
邵麟澤後來還親自來到蘇家,誠懇的向蘇綺晶道歉,她根本不在乎這事,所以很爽快的就原諒他了,雖然如此,邵麟澤還是在物質上大大的補償了蘇綺晶,看着一車又一車的高級服裝,蘇綺晶覺得,大概十年內她都不用給演員買衣服了……
劇組開拍,公司也上了軌道,蘇綺晶已經可以把公司放心的交給底下人去管了,接下來,她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蘇秦身上。
容鹿介紹的醫生是拉丁人,雖然只有三十幾歲,但醫術已經是全國聞名了。
今天,蘇綺晶帶着蘇秦來醫生這裏拿檢查結果,她正在等待室里刷微博,突然,導演打來電話。
&總,寧勵罷演了,他說可以賠違約金,但他就是不演了。」
蘇綺晶一愣,寧勵演的可是男二號啊,他罷演,讓她上哪去找第二個男二號?
&有沒有說為什麼?」
&了……」
蘇綺晶着急的問,「是什麼,你倒是說啊,實在不行我幫他解決。」
導演吞吞吐吐,半響才把一句話說全,「他說……他媽昨天晚上給他託夢……如果他演了這個角色,他的下場就會和那個角色一樣……」
……
蘇綺晶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線平靜,「你跟寧勵說,我媽昨天晚上也給我託夢了。」
導演一聽,還挺好奇,「什麼夢?」
&媽說,如果寧勵不演那個角色,寧勵他媽就會被我媽欺負的很慘,還有,我媽年輕時候是個武打高手,而我,也是!!!」
導演的耳朵差點被震麻,蘇綺晶掛了電話,臉黑的可以和鍋底拼一拼。
寧勵真是太會給自己找理由了,上學的時候一定沒少挨打,還託夢,他怎麼不說自己是外星人,要回母星了呢!
蘇秦一出來,就看見蘇綺晶氣呼呼的樣子,「誰惹我們家小公主生氣了?來,跟爸爸說說。」
蘇綺晶站起來,原本生氣的情緒立刻消失,她跑過去扶着蘇秦,笑一笑,輕描淡寫的回答:「沒什麼,就是手下人能力太差,我把他罵了一頓,讓他反省去了。」
蘇秦樂了,「呦,不錯嘛,還能忍住,沒把他辭了?」
蘇綺晶默,辭了不就順寧勵的意了,她抱着蘇秦的胳膊,將他往外推,「爸爸,你先回去吧,陳伯,麻煩你送我爸爸回去。」
陳伯立刻說道:「不麻煩,我這就送先生回去,小姐放心吧。」
&晶,你不回去?」
蘇綺晶搖頭,「不回去了,我先去公司看看,爸爸你先走吧,我還得打幾個電話。」
蘇秦聽了,神色依舊,好像沒發現什麼不對勁,他轉身和陳伯一起出去,蘇綺晶把手機放在耳邊,手機屏幕漆黑一片,她的視線落在對面的玻璃窗上,看着鏡像中的陳伯驅車離開,她才收起手機,往會診室走。
&好意思,卡帕里醫生只接待有預約的病人。」
……
每次看到這個身材魁梧、聲線粗獷的護士,蘇綺晶都覺得頭皮發麻,她默了默,客氣笑道:「剛剛出去的是我爸爸,我們來過好幾次了呀,我就進去說兩句話,馬上就走。」
&好意思,卡帕里醫生只接待有預約的病人,本人。」
蘇綺晶有點不高興,這個卡帕里醫生收費那麼高,一般人哪來得起,她每次和蘇秦一起過來,等待室里都只有她、陳伯,還有這個護士,既然沒人預約,也就是說她不會耽誤別人的看診,那讓她進去怎麼了,她還是病人家屬呢。
&就說兩句話,馬上就走,難道你們卡帕里醫生從來不見病人家屬?」
&好意思,卡帕里醫生只接待有預約的病人,不包括病人家屬。」
嗬!她這暴脾氣!她本來就擔心蘇秦的病情,今天是整體檢查結果出來的日子,所以她才急着進去,問問醫生她爸爸病情到底怎麼樣,這個護士也太不懂變通了!
蘇綺晶擼起袖子,準備直闖,那護士也想不到,有他坐鎮,居然還有人敢硬闖,這人還是個柔弱小姑娘,護士有點愣,這時,外面的電話響了。
&的。」
魁梧護士接完這個電話,依舊面無表情,不過他讓開了路,蘇綺晶哼了一聲,才開門進去。
卡帕里醫生戴着一副平光鏡,正看着不知誰的病歷,蘇綺晶進來,他頭也不抬,>
看到醫生堅毅的臉部線條和削薄的唇,蘇綺晶知道他是一個很難討好、也很嚴肅的人,這樣一來,蘇綺晶在外面對着護士的囂張氣焰霎時歇了,她規規矩矩的坐到沙發椅上,然後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生,我特別擔心我爸爸的身體,他以前也做過很多次檢查,但每次他都不給我看檢查結果,不瞞您說,我連偷都去偷了,結果他藏得特別好,我根本找不到,我知道我爸爸肯定跟您說過,不要把結果告訴我,但我還是想請您……」
&已經出現了心力衰竭。」
蘇綺晶的動作僵在這一處,卡帕里抬起頭,冷酷又平靜的說出接下來的話,「看你的反應,你已經知道心力衰竭意味着什麼了,他早年過度勞累,還得過五年的抑鬱症,心臟受過極大的刺激,所以才會早早的出現心血管疾病,他的確讓我瞞着你,但我不是c國醫生,不會一味的聽病人的話,趁着最後一段時間,多陪陪他吧。」
心力衰竭,是心血管疾病的末期階段,相當於癌症晚期。
蘇綺晶以前從來不關心這些,但蘇秦的身體越來越差,徐莉又找不到蘇秦的病歷,她只好把心血管這一類的病理全看了一遍。
心力衰竭,以前只會從新聞或者別人口中聽說的四個字,發生在她最愛的人身上,蘇綺晶連自己是什麼感覺都忘了。
從私人診所出來,她竟然還能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不能開車,如果撞了人,那就不好了。
就這麼在大街上一直走,路是沒有盡頭的,所以等她終於停下來時,她已經走出了很遠。
她認為自己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她很少會做一些衝動的事情,哪怕有,也是無傷大雅,她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什麼是對別人好,所以,一來到這個世界,她就迅速的調整好狀態,開始做蘇秦的乖乖女,至於她曾經的父母、曾經的世界,她連想都不敢想,因為只要想了,就是一輩子的心病。
為了不讓自己想到那些,她把原本傾注於父母身上的感情,全部傾注到蘇秦身上,既然命運線都可以補救,那蘇秦的病情也是可以抹消的,她是這麼想的。
但現實還是給了她重重一擊。
原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她也是啊,原主至少還經歷過一次人生挫折,她卻是什麼都沒經歷過,以前咬着牙往前走,她也會覺得累,但看到蘇秦,她又覺得這都不算什麼。
她還要等以後,給蘇秦招個上門女婿,然後生兩個孩子,把孩子送給孩子的外公帶,一家人其樂融融呢。
人都是怕孤獨的,蘇秦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會真心愛她、而且這份愛永遠都不會變的人,沒了蘇秦,她就什麼都沒了,就算有花不完的錢,那又有什麼用,再沒人會護着她,也沒人需要她護着了,她所有的,就只剩下冷冰冰的保險柜。
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喘不過氣,心裏好像壓着什麼東西,只要她動一動,那個東西就壓得更沉,直到徹底把她壓垮。
她蹲在街邊,摸出手機,給遠在e國的星璃櫻打電話。
&晶晶?是你嗎,說話啊?」
她想說話,她想說很多話,但有東西哽在喉嚨里,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多到裝不下,淚水砸到地面上,濺起一點點塵土,很快,塵土和淚跡都消失了。
察覺到自己竟然在大街上失態,她慌亂的按掉通話界面,現在的她已經是一些狗仔追逐的對象,如果她在這裏哭得稀里嘩啦,第二天一定會有很多傳聞傳出來。
星璃櫻已經聽到對面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誰在壓抑的哭,星璃櫻愣了一下,連忙追問,「晶晶,你怎麼了?你說話,說出來,晶晶?」
&的一聲,通話界面消失。蘇綺晶站起來,她招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她去哪,蘇綺晶沉默了半天,才帶着鼻音說道:「去……葉氏娛影。」
下了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來這了,在樓下愣了半天,她才意識到自己和葉一弦根本不熟,來了也不能說什麼。
轉身要再去招一輛車時,一隻手突然抓住她。
蘇綺晶回身,怔怔的看着葉一弦,他本來在樓上開會,只是往樓下望了一眼,他就猛地站起來,扔下整個會議室跑出來了。
站在電梯裏,他深深覺得公司的電梯該修了,居然下來的這麼慢,不過幸好,她還在,還沒走。
這可是蘇綺晶第一次來找他,不管什麼原因,他都要好好表現,想到這,葉一弦還有點緊張,趁着出去的時候理了理髮型和衣服,等蘇綺晶轉過來,他剛剛的雀躍心情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哭過?」
任何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女孩子連看個電影都會哭,但蘇綺晶不一樣,兩年裏,她從沒哭過,至少,人前絕對沒有。
蘇綺晶點了點頭,覺得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她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不該講自己的事,葉一弦不喜歡別人廢話的,尤其不喜歡女人哭腫了雙眼跟他廢話。
想到書中的葉一弦,蘇綺晶理智終於回籠,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不過難看得很,「這都被你看出來啦,哈哈……」
葉一弦笑不出來,他皺眉看着蘇綺晶,看的她心裏直打鼓,半響,才聽到葉一弦問:「出什麼事了?」
沒有責備,沒有不耐,只有輕柔和關切,做夢她也想不到葉一弦會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如果是平時,她的嘴已經張到可以放下兩個雞蛋,但今天,她真的太難過了。
之前還能忍住,但聽到這麼一句關心,還是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蘇綺晶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她哭沒有聲音,就這麼站在那,也不抽噎,安安靜靜,反而讓人心疼得很。
葉一弦一愣,幫她擦了兩下後,他緊抿着唇,拉着蘇綺晶往另一邊走。
蘇綺晶聽話的跟着葉一弦,只是她一直在哭,上了車,她偏過頭,靠在座位上,就這麼垂着眸子,不時的抹一下眼睛,等到地方時,她都快睡着了。
葉一弦想把她抱下來,但一碰到她,她立刻就醒了,看着陌生的地方,蘇綺晶這才反應過來,「你把我帶哪兒來了?」
&家,」說完,他又改了口,「我的房子。」
旁邊是大海,怪不得開了這麼久,白色的洋房坐落在海洋之畔,周圍還有幾套同樣規格的宅院,但都沒有人,看來這裏都是有錢人的海濱度假屋。
葉一弦打開門,蘇綺晶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葉一弦拿出飲料,才看向門口的她,「不進來?」
蘇綺晶邁出一隻腳,像是試探似的,覺得沒有危險,才又邁出了另一隻腳。
房子裏乾淨利落,看來有人經常打掃,這個房子不算大,四層樓,外帶一個小院和一個泳池,亮點是外面的大海,不過對於一般的三口之家,倒是挺合適的。
蘇綺晶捧着葉一弦端給她的牛奶,思緒也不知道怎麼就飄到房型那裏去了,葉一弦拿完東西,坐到她身邊,終於說了第三句話。
&里沒有人,負責清掃的阿姨一周來兩次,今天不是她來的日子,你可以隨意說,隨意發泄,不用擔心有人看到,也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蘇綺晶愣住,確實,這個地方……很安靜,能讓她的心緒平靜下來,她已經不是剛聽到消息時那麼崩潰了。
&想讓我留下來,還是離開,給你一點空間?」
蘇綺晶看着他,眼神中沒有任何東西,他看不懂她的情緒,也摸不透她的心思,葉一弦正忐忑着,蘇綺晶卻突然明白了。
她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去葉氏娛影了。
她怕葉一弦,也不想靠近葉一弦,可是,她也得承認,只有葉一弦出現的時候,她才能迅速冷靜下來,這個世界是以葉一弦為中心的,幾乎所有人的命運都由他來決定,他冷酷、他陰狠,可他也強大、也果決,葉一弦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看到他,蘇綺晶就覺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天塌下來,有他頂着呢。
雖然葉一弦不能讓她爸爸好起來,但他能給蘇綺晶帶來精神支撐,那就夠了。
&在這待着吧。」
蘇綺晶看着牛奶,她的聲音很小,但葉一弦還是聽清了,那一瞬間,葉一弦的心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席捲,蘇綺晶在最脆弱的時候來找他,已經讓他快要高興瘋了,現在她還想讓自己留下,是不是證明,她在依賴他?
葉一弦在一瞬間找到了人生意義,他覺得,能得到蘇綺晶的這句話,比當上葉氏董事長還值得慶祝。
雖然如此,之後蘇綺晶還是沒把她為什麼哭的原因說出來,葉一弦也不逼她,帶她到樓上睡一覺,趁她睡覺的時候,葉一弦弄清了事情的原由。
這是一個他不管做什麼,都沒法安慰、解決的事情。
無力感徘徊在心上,葉一弦把能找的醫生都找了一遍,結果,他們都不約而同的說,卡帕里醫生已經確診的事情,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蘇綺晶下樓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不腫了,但慘澹的臉色還是出賣了她的狀態,葉一弦看着她的樣子,心中動容,他第一次說了不該說的話,「我知道你爸爸的病情了。」
蘇綺晶的腳步停住,隨後,她卻沒什麼反應,「噢,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所以有些受打擊,等明天,明天我就恢復正常了。」
葉一弦一愣,「你不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嗎?」
蘇綺晶看着他,輕笑了一下,「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葉一弦嘛,什麼事都能做到。」
聽到這句話,葉一弦怔住,他看向蘇綺晶,眼神中有震驚、有動容,還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很晚了,他才把蘇綺晶送回去,因為今天的蘇綺晶不能和蘇秦遇見,不然蘇秦一定能看出來他女兒的不對勁,看着徐莉和蘇綺晶一起走回去,葉一弦再度驅車離開,可他沒回葉家,也沒回公司,更沒回剛才的海邊別墅。
兩年沒踏足過的酒吧,經理看到他來,激動的都快哭了,自從葉一弦走了,他這裏少賺了多少錢啊。
不過之後,他就更想哭了,葉一弦喝酒如牛飲,有美女上來搭訕,他直接一個眼神把人家嚇走,連個善後的都沒有,要是葉大公子在他這醉了,他可怎麼辦。
不過,最後葉一弦還是自己離開的,哪怕喝了能灌醉一頭牛的酒量,他還是如常人一般,甚至,他的眼神比平時還銳利了幾分。
第二天,蘇綺晶果然如她說的一樣,已經恢復正常,連她自己都看不出來自己崩潰過。
她還是堅強的蘇綺晶,蘇秦的事情讓她感覺天都塌了,但即使天塌了,她也要努力站起來,扛住上面的隕石,不讓爸爸擔心。
而且,今天還是有好消息的,昨天因為託夢而罷演的寧勵,又厚着臉皮回來了,據說,昨天他媽又給他託了一個夢,上次她的話沒說完,他如果不演,最後的下場會比男二號還慘。
蘇綺晶笑了一聲,就沒再去管這件事,而另一邊,寧勵正在一個私人會所里抱怨。
&把我當猴耍是吧?一開始讓我想個辦法不演,現在又要我去演,哥,你到底什麼意思啊,現在劇組都把我當成跳大神的了。」
張錚也很無奈,「我也是受害者啊,我的頂頭上司,讓我去接演你那個角色,而且要我不惜一切代價,讓你罷演,然後我再去頂上,誰知道怎麼又變卦了。」
寧勵和張錚是一見如故的好朋友,雖然寧勵只是一個三線小明星,張錚卻已經是影帝了,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寧勵皺眉,「你的頂頭上司是葉一弦吧,他神經病?你的身價是多少,我的身價是多少,用你頂替我,開玩笑呢!別說男二,就是男一,也是屈才啊!」
張錚懟了他一拳,「別跟我來這套,頂頭上司讓我去,我敢不去嗎?我看啊,他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咱倆搭橋呢。」
寧勵疑惑,「搭什麼橋?」葉氏娛影什麼都不缺,還有什麼是他需要用這種方法去得到的嗎?
張錚嘖了一聲,「年輕人,不懂了吧?這個電視劇是誰投資的,蘇綺晶對吧,蘇綺晶是不是挺年輕、挺漂亮的?」
寧勵連連點頭,「比大部分女明星都好看。」
&
看他終於明白了,張錚猥瑣一笑,絲毫沒有影帝的樣子,「所以說,男人都是一樣的,葉一弦就是再清心寡欲,也得拜倒在某人的石榴裙下啊。」
&是,那也不對啊,他要是讓你去頂替我,說明他想在蘇綺晶面前邀功、混個好印象,可他後來又變卦了,這是怎麼個意思?」
張錚聳肩,「誰知道,男人心海底針。」
葉一弦盡心盡力的幫蘇綺晶掃清她前面的障礙,當然也包括他給她設下的障礙,蘇綺晶覺得,最近做什麼事都特別順,基本上是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事情順了,她也有更多的時間去陪伴蘇秦,其實事後想想,她也就明白過來了,卡帕里醫生能把這事告訴她,就能把這事也告訴蘇秦,蘇秦知道卡帕里醫生不會給他保密,但也無所謂了,都到這個時候,保密還有什麼用呢。
於是,父女兩人心照不宣,雖然還是以前的相處模式,但兩人都更加珍惜現在的相處機會,同時,蘇綺晶也在不斷的尋找名醫。
容鹿從沒問過她蘇秦的病情怎麼樣,蘇綺晶想了想,最後還是說了,九年之後再次提起這個人,卻是在他命不久矣的時候,容老爺子聽容鹿說完,沉默了半天,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去把鳶兒的房間收拾出來,鳶兒的東西都留在裏面,再加一些新的進去,以後,就讓綺晶住在那。」
容鹿也是這個想法,還沒出嫁的女兒,自己一人住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就算她很堅強,他們也不能讓綺晶落到這種境地,雖然他們沒法代替父母,但至少,也可以起到一些慰藉的作用。
那天接到蘇綺晶的電話,星璃櫻下午就坐飛機回來了,聽蘇綺晶說完之後,星璃櫻比她還難過,看公主殿下臉色比自己還不好看,蘇綺晶哭笑不得,兩人同住了一晚上,因為有好朋友的安慰,蘇綺晶的心情也沒那麼沉重了。
關於葉一弦,她選擇性的遺忘了那天的事,為什麼會在最難過的時候跑去找葉一弦,這其中的原因,她不敢深想,而且她也沒有機會深想,因為在秋老虎剛發威的時候,蘇綺晶終於正式來到了盛天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