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三月三。
嘯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遊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李白。
三月三又是女兒節,吳嬌娘早早就收了不少貼子邀請她跟圓圓出外遊玩或者家中賞花。
&人,全都推了怕是不好意思吧……」看着收在匣子裏厚厚一疊的款款精緻名貼,吳嬌娘有些發愁,按說她早就應該帶着圓圓認識些閨中蜜友,結識些夥伴,就算是各自遠嫁也可鴻信傳書。
可這不是仙人有言,國難當頭,圓圓也努力學習騎射,她這個當娘的,也怕到時候真處於感情來了,真是亂世發生那豈不是添着圓圓心裏難過。時日如流水般滑倒,自方臘被陣壓後,各地亂黨平靜了不少,要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三年,若真是十年之後才發生,那圓圓又沒了玩伴……
朱勝非沒想那麼多,「你就問問圓圓,她自己願意不願意去便是了,有什麼可多想的。」問過岳飛的意思後,朱勝非已經書信一封給皇長子,不,如今已經是太子的趙桓了。剛剛過完年,官家在時局與官員們的建議下,已經正式冊封長子趙桓為太子,朱璉為太子妃。
消息一傳來應天,他在府衙就更好辦事了些,都基本認為他這個府曹掛個職好聽,再說朱勝非也不插手應天事務,除了要分多一份給他之外,非常從善如流,十分好相處。
這樣識實務又跟未來皇帝有親戚關係的人,有點見識地都不會開罪了。
吳嬌娘嘆了口氣,「也只有這樣了。」
賞花?遊玩?爬山?看戲?
不不不不,她統統都沒有興趣。
要不是大家都得睡覺,她恨不能一天拆成二十四個時辰好嗎?戰神已經去兵部加入禁軍了,她都沒來得及跟他刷好感度好嗎!
每天光是騎馬練箭增加平衡力量,看煙火工坊製作煙花,聽大夫們分辨她外掛藥品成份,還有奶娘絕對不會放棄的每日練字,這也是應當的,不然有什麼消息,她自己不會寫字,總不能到時候還讓別人幫她寫吧。
不要以為真的很容易,軟綿綿的毛筆寫大字一筆一划也就算了,小字簡直要人命啊,基本上筆劃都多的要死,還沒有標點符號,一不小心念都會念錯……
還要吃飯,休息,沐浴,睡覺——她的時間好緊張的。
不去不去,再說了。女人多事非啊,當然她並不是說女人不好,而是有錢有閒的女人們,不聊聊八卦,品品人生,談談風月,你讓她們做什麼。
就算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吃路啊,那麼多宮斗電視小說看下來,人家說話都要講究的,萬一要來個聯詩做對,詠物填詞,她連詞牌名都沒記全,女大詩人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就記得,剩下的還沒記全,到時候不但自己沒臉,把父母的面子都丟光了……
她還是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們說,那個朱家小娘子是不是長的丑,就像郝員外那閨女一樣,都二十八了,還嫁不出去呢。」
&該不是吧,人家才八歲,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啊。」
&可不一定……說不定就是肥頭圓耳,五短身量,好似個球!」
&人家朱大官人跟娘子都長的標標致致,女兒哪能生的丑模樣了。」
&怎麼總是沒帶出來,就是她自個兒,也不知道在狂什麼,下三回貼子才肯來一回。」
&家是太子妃的親戚,從東京來的,你是哪位啊!」
&好了啊,咱們三個在這裏說說也就算了,小心着點。你們就是光看她大手筆一連在應天開了三鋪子,弄了個我那婆子都知道游馬莊,自己養個小戲班不說還有近百來個少子的馬球隊……就知道她,不好惹!」
&不許人家酸酸嘛,你說朱大官人也真是不錯啊,這麼疼她,聽說就是出去飲宴,身邊都不用小姐陪酒呢。」
&像這朱大官人疼女兒也疼的厲害,別是怕我們招呼不周,讓他那小娘子不開心了吧。」
&可怎麼是好?我那不要臉的,還想着讓我討好那吳嬌娘,瞧瞧能搭上她的路子賺錢呢。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當下,也不知道怎麼了,市面上的錢貫都跟水似的,一使淌着就沒了。」
&夏金國那邊的牛羊也少見了,上回我哥哥來,他就愛那一口,說是那邊的燉着燒着都香,我去割些來上菜,價足足漲了兩倍。」
&是去年他們那可冷了,連顆牧草都沒有,人都要餓死了,只好提前殺羊,哪裏有什麼肉。」
&是可憐,那不是殺雞取卵……咦,這次衣裳怎麼袖子窄了幾許。」
&不知道哇,這不是真流行嘛,我前個兒新制的呢。」
……
三個女人聚在怡歡樓里說了大半天的話,才各自散去。
宣和六年。
河北水災,饑民們流離失所。
這一年。
西夏向金稱藩;
遼國天祚帝不敵金兵,剛愎自用,一意孤行,決定出兵打回國土,耶律大石見遼滅亡在即,率部西走,自立為王;
宋朝政權黑暗動盪,士大夫中重新元佑學術,以三蘇秦黃等人文集為美,帝趙佶下令重申禁、毀蘇黃文。對蘇黃文不得收藏學習,違反者以大不恭論罪。
御史中丞何栗、太學宇文虛中等上奏王黼數十條罪狀。官家罷其相位,同時避蔡京、貶王之黨羽幾人;
宣和六年的冬天,異常的寒冷。
宋帝對被金國打得四處逃竄的天祚帝言,「弟可來我處,包你衣食無憂。」
此舉一出,多少人呆立當場,久久無言。
&國完了。」朱勝非將書信遞給岳飛,「天祚帝已經被俘,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攻打我們。」
他眼裏對着趙佶已經沒有了半點尊重,「是什麼樣的皇帝,什麼樣的一國之君,居然把朝政視為兒視,口出妄樣,如此輕佻!」實在是可惡之極!
面對金國的狼之野心,那般昭然若揭,卻如同孩童般天真,毫無防備。
岳飛瞧着信上的筆走游龍,不難看出下筆之人情緒何其激動,絕望之意句句肺腑。
&父,那如今……如何?」
&何,我們又能如何?只怕等到金兵來犯,端拱於九重之上的陛上還不曾清醒。」朱勝非背起手,事到如今,也只有等待時機來扭轉乾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