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雪還是去看心理醫生了,她首先得拿到精神鑑定和醫師診斷書,如果醫生診斷她的精神沒有太大的問題,她才可以把兒子接回來。
這是陳姐告訴她的:「你知道,就算靳先生答應了,他媽媽那一關也不好過的。」姜太太會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東西,留下孫子在身邊。
姜太太是位很難纏的夫人,她也很美,如果不是因為美,也沒那麼快擺脫靳家這艘破船,十幾年的丈夫被她拋下,丈夫跳海之後,她還拿到一筆巨額的保險費,可她沒能事事如願,她沒能生一個姓姜的孩子。
甚至她自己的兒子也不聽她的話,娶了像柏雪這樣的女人,害她在牌桌上抬不起頭來,連着好幾年,只要柏雪跟靳易廷兩個人有些什麼新聞爆出來,她都要停下一段時間的太太麻將,裝模作樣說要去山上參加冥想課程,放鬆心情。
姜家兩姐妹,拿「冥想課」當作笑料來嘲笑這位姜太太,如果不是因為母親死得早,兩姐妹對親生母親都沒有什麼記憶,這位范女士哪有這麼容易能進門。
姜家三個子女,姜承航反而是沒有反對的那一個,范女士大智慧沒有,小聰明不斷,討進家門來,能替他看好院門,至少可以給姜先生添些東趣,設些阻礙,免得父親老了老了,還在花叢中流連,她年紀大了,外面那些可還年輕得很,鬧出事來,未免有失體面。
姜家兩個女兒這才肯答應,父親有多會玩,她們心裏清楚,自己也一樣國外飛,家裏只有一個哥哥管她們,哥哥說的話倒很有用,心裏眼裏也並不怎麼看得上這位繼母,到現在嘴上只叫她姜太太,絕不肯叫一聲媽媽。
范女士自己在姜家受了冷遇,自然想讓兒子替她爭氣,可兒子非但不爭氣,還處處讓她操心丟臉,范女士前管不住丈夫,後又看不住兒子,沒想到她為了這事傷神的時候,反而得到姜承航的一點體諒,柏雪的照片刪的這麼快,就有姜家的手筆。
憑靳易廷是辦不到的,他沒有這樣的能量,充其量只是影星,至多算是剛冒頭的小導演,連他自己的黑料都不能讓小報收回,何況是這樣大的新聞。
可這一回范女士生氣生的不同尋常,連柏雪的照片都能刪的乾淨,兒子差點被套上謀殺犯的名頭,姜家人竟然不動聲色,連兩個眼孔長在天上的女兒都去瑞士滑雪。
當着丈夫她不能說話,最好丈夫不知道這件事,開影視公司有什麼好,姜家這麼多產業,范女士早早就打算好,弄一間電子新新產業過來,讓兒子打理打理,不比影視公司賺得多。
靳易廷打電話讓她做好柏雪來接孩子的準備時,她急得從書房走到花園,走到花匠精心修剪的白茶花花叢中去,對着電話罵兒子:「你是不是發癲,她精神病,你把孩子交給她。」
靳易廷讓助理跟母親解釋什麼叫親權,范女士不是不懂,只是她想了許多年,要討個體面的兒媳婦,最好有身份,壓一壓兩個繼女的氣焰,哪知道進門的是柏雪,兩個繼女對她還比對自己更好些,都出了這種事,受洋教育長大的繼女竟然站在柏雪一邊。
可她們再站在柏雪那一邊,也知道姜家丟不起這個人,早早把她們送出國去,也有管家傭人看着,就怕她們干出格事,玩是不要緊的,不能玩得過份,不給家裏人留臉面。
姜家這幾個都半中不中,半洋不洋,都知道丟臉,乾脆不留在香港,去了瑞士度長假,走的時候帶足兩箱子的行禮,這事哪有這麼容易解決,中環購物都不能去,與其悶在家裏長蛆,不如出去。
范女士把這個當作是她們存心挑剔自己,故意給她難堪,老派人家的清白女兒,哪裏能幹出這種事,下三濫的賤貨,把她一齊給拖死,好不容易丈夫答應給靳家子孫起名字,現在名字沒有,進族譜就更不用說。
她不敢把這話告訴兒子,兒子連姓姜都不肯,怎麼肯讓孫子姓姜,可她氣憤不過,恨不得去扎柏雪小人,打死她這個賤骨頭,大好局面全盤失利,天生的掃把星,前世不知做了什麼孽,才討這麼個媳婦進門。
姜先生就隔着一排比人高的白茶花樹打拳,傭人不知道怎麼安置孫少爺,這個孩子在大宅里到底是個尷尬角色,幸好老爺不算討厭他,傭人抱他出來曬太陽,他又乖又聽話,老爺打拳,他就在一邊草地上坐着。
於是這一老一小把對話聽了個全程,leo已經有點懂事了,他被抱過來的時候很是吵鬧過幾天,阿奶對着他橫眉立目發脾氣,說媽媽生病了,讓他好好呆着,不乖媽媽的病就不會好。
連姜承航偶然在大宅里看到一聲不出,好像被丟棄小狗似的leo皺皺眉頭,讓秘書去買些兒童玩具,帶來的東西不夠用,都已經來了姜家,難道還會虧待他。
傭人隔着綠牆站着不動,低頭當作沒聽見,姜先生一套拳打完,看見小孩子站起來去扒綠樹牆,他知道人家嘴裏說的是他媽媽。
小動物天生有警覺,哪個喜歡他,哪個不喜歡他,他分辨得出來,整個姜家他最喜歡的先是大伯,然後就是爺爺,他們對他可有可無,但至少還有一點善意,阿奶最凶,會講媽媽壞話。
&小少爺抱到樓上去。」姜老先生終於開口,對面的電話聲音戛然而止,范女士眼睛紅紅轉過來:「我也是沒辦法,怎麼能把孩子交給她。」
姜先生拼了大半輩子,到老了竟然享起了兒子福,只點頭看看她:「交給承航去辦,你不要管,去上上冥想課,對身體有好處。」
老爺開金口,范女士氣苦也無用,只好趁着姜承航還沒回來,先對着孩子說上一簍筐壞話,可誰養的跟誰貼心,柏雪日日夜夜刻刻不離兒子,把孩子當眼睛珠子看,leo從媽媽這裏得到了這麼多的愛,在這裏住了兩個月,還是每天都想回家去。
范女士最拿手的是當太太逛精品店買衫,最不擅長的是當媽媽,當媽媽都不擅長,何況作阿奶,正要衝着幼兒喊,姜承航站在房門口,leo抬起頭,雪□□臉一張臉,一雙眼睛圓溜溜,兒子生得像媽媽。
姜承航見不得這種惡形惡狀:「來,到大伯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