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里-2傘兵運輸機挾着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不住地在山谷上空盤旋。戴着護目風鏡的譚智文,坐在後駕駛位上冷靜地搜索着目標。
清幽的月光把運輸機的影子投射在皚皚雪地上,宛如一個在崇山峻岭中飛速穿行的幽靈。機艙里十多個穿着普通民裝的大漢,分兩排面對面坐着,緊緊地握着手中的莫辛-納甘步槍。
他們雖然表情堅毅,一言不發,可從他們不時扯一下肩膀上的傘包繩的那個細微動作上,就可以想見此刻他們內心的緊張和恐懼。
「報告,發現目標!」譚智文扭頭向身後一個佩着上尉軍銜的胖子說道。胖子是除譚智文和另個正駕駛員外,是敢死隊中唯一一個穿着軍服的人。他低沉着嗓子吼了一句道:「請注意,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準備傘降。」
前排的正駕駛拉着操縱杆,正在調整着飛行姿勢時,譚智文伸手在儀錶盤上按了一下,黑暗的機艙中,頓時響起了急促的警報聲。
在閃爍的紅色警報光中,每個人都緊張地檢查着自己的裝備。報告完畢後,那個穿軍服的胖子冷冷地說道:「準備跳傘!」
他一下子拉開了機艙門,那十多個全副武裝的人,依次站起,從開着的艙門跳了下去。天空中撐開了一朵朵潔白的傘花,慢慢地向雪地中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飄去。
這是一支盟軍敵後敢死隊,他們的任務,就是破壞鏡泊湖水電站的大水壩。由於戰局吃緊,蘇聯擔心日本趁着蘇德西線戰事膠着狀態時,對蘇聯遠東地區發動突然襲擊。戰爭能力已經到了極限的蘇聯,絕對承受不了東西兩線同時開戰。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情報戰,都欲摸清對方的戰略意圖。蘇聯遠東戰略情報處的米爾金上尉,也就是此刻里-2運輸機上的那個胖子,向盟軍提供了一份重要情報。
日本陸軍大本營,正利用佔領的中國東北地區豐富的自然資源,開足馬力生產戰略物資,妄圖趁蘇聯無遐東顧時,配合德國對蘇聯展開大規模的突然襲擊。
盟軍最高統帥部得知了這一戰略情報後,採納了米爾金上尉的建議,決定派遣一支敢死隊,深入中國東北境內的關東軍腹地,炸毀鏡泊湖大壩,破壞電力系統,從而削弱日本的生產能力,為東線開戰贏取寶貴的備戰時間。
經過慎重考慮,為了不與小日本立即撕破麵皮,盟軍指揮部決定不派飛機轟炸白山大壩,而改由遠東獨立旅派遣小股部隊,深入敵後,完成這一戰略任務。
蘇聯的遠東獨立旅,本是中國東北境內的抗日力量,在面對小日本鬼子瘋狂的清剿、生存環境極其殘酷時,被迫撤退到蘇聯國境內而重新組建而成。
獨立旅組建後,得到了充足的武器裝備和給養。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和嚴格訓練,幾乎人人都會跳傘、滑雪、游泳、攀岩。相當一部分人還會電台收發報、照像、測繪、爆破等偵察技術,部隊整體軍事素質有了很大提高。
米爾金上尉奉命到獨立旅,精心挑選並組建了一枝由十一人組建的精簡小分隊。這十一人,基本都是獨立旅的精英分子,特種作戰能力在整個盟軍部隊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譚智文顯得相當沮喪,正因為自己一時衝動,在邊境上幹掉了幾個鬼子哨兵,上級擔心引發日本關東軍開戰藉口,對他進行了嚴厲批評,軍銜由少尉降為列兵,因此,才錯失了被挑選進敢死隊的機會。
譚智文的養父,獨立旅的老許中尉,因為作戰經驗豐富,擔綱了這支敢死小分隊的隊長。他們做足了充分的準備,除了單兵作戰裝備外,還攜帶了幾箱烈性高爆TNT炸藥。
同時,為了避免在有隊員犧牲或被俘的情況下,不給日本任何開戰的藉口,因此,老許中尉命令敢死隊員,全都脫下了軍裝,換上了便服。
為了里-2運輸機能夠長途突襲後順利返回基地,因此,在裝滿了人員和彈藥的情況下,飛機為了減輕重量,不得不拆除了機槍和機關炮。
譚智文這次的身份,只能作為副駕駛,負責引導飛行,在把敢死隊送到指定投送地點,完成傘降任務後,把行動直接負責人米爾金上尉安全護送返航。
正駕駛周勝國正準備調轉機頭返航時,米爾金上尉突然撥出手槍,指着周勝國和譚智文命令道:「現在聽我指揮,航向210。」
周勝國以為自己聽錯了指令,愕然地道:「米爾金上尉,我們現在要返回基地。這210航向,那是轉向西南方向飛行了。那可是鬼子關東軍總部所在方向,米爾金上尉,這命令是不是發佈錯了?」
米爾金上尉揮舞着手槍,獰笑着道:「哈哈,這命令沒錯!你現在盤旋一圈,看看剛剛敢死隊空降的方向。」
譚智文心知有異,他立即想到了養父老許曾經告訴過他,盟軍情報處里有日本關東軍的間諜,難道這個米爾金上尉正是日本關東軍間諜?
周勝國大為不解,可對他來說,上級指揮官的命令是決不能違抗的。周勝國拉着操縱杆,飛機正在轉向時,米爾金上尉再次拉開了機艙門,得意地狂笑道:「多美的煙花啊!」
透過艙門,前方的夜空中果然升起了朵朵煙花。確切地說,那是地面防空炮和高射機槍在對空射擊。飛機已經離開,那兒怎麼會有防空炮火?周勝國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譚智文情知不妙,因為空投的地點是在雪山中,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會有鬼子兵防守的。難道情報泄露,鬼子的防空部隊早就守候在那裏了?可是,他們既然早有準備,剛才為什麼不對着飛機開火呢?
米爾金上尉冷笑道:「你倆聽我的指揮,把飛機開到五岔溝關東軍機場。我得提醒你們一下,別作無謂的反抗,別忘了我以保密為名,在上機後就收繳了你倆的武器。」
他看了看放在機艙地面上的最後三個降落傘,踹了幾腳,兩個傘包從艙門飛出,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