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鳥山一久的舉動卻讓他大吃一驚!
強者,不都應該是不畏生死的麼?
「我不怕死!」鳥山一久的手掌按在女生的後背上,沉默了片刻,隨後沉聲說道:「只是,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你出身於隱世,從出生開始,就享受着最好的修煉資源,你這樣的人,從開始就註定了以後的成就絕對不會太低!」
王風靜靜地看着鳥山一久,沒有說話。他知道,鳥山一久還有下文。
「可是,我不一樣。我雖然出身於劍道世家,可是,從八歲練劍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如果想要有所成就,光是努力還是不夠的,我必須去爭。去跟我的父親爭,去跟我的哥哥爭。只有所有的資源傾注到我一個人身上的時候,我才有可能成為那個至強者!」
鳥山一久冷笑着說道,回憶起自己修煉的時光,他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而是一臉的木然。
「所以呢?」王風皺了皺眉頭,看着鳥山一久這種不正常的狀態,他有種預感,鳥山一久接下來的話,並不是什麼能夠讓人愉快的經歷。
「所以?哈哈,十五歲的時候,我父親拿回來一把劍。那把劍,並不算是太好,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男的一見的寶劍。可是,明明我的修為比哥哥高,他卻將寶劍給了哥哥。憑什麼?就憑他是家中的長子麼?」鳥山一久怒吼道,似乎二十年前的經歷,還歷歷在目,那憤怒的感覺延續到了此刻。
「所以,那天晚上,我便跟哥哥提出了決鬥的要求。我們打了半個多小時,最終,我憑藉着比他高的劍道修為,打敗了他!」
說到這裏,鳥山一久的聲音突然隱隱顫抖起來,似乎是興奮,又似乎帶着一些莫名的意味:「那是我第一次享受到勝利,那種感覺,令我沉迷不已!」
「決鬥?」
王風聽到這裏,突然胃裏有些難受,感到無比的噁心,他強忍着嘔吐的感覺,重複問了一遍。
「對,決鬥!呵呵,我親愛的哥哥,從來沒有想過,寶劍在他手中待了不到一天,便飲了他的血!」
鳥山一久大笑起來,笑得很是暢快。
「你殺了你的哥哥?」
猜測被證實,王風心底沒來由地湧現出了一股子憤怒,他目光緊緊地盯着鳥山一久。
「那又如何?」鳥山一久咬着牙,冷笑着反問道。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我的哥哥死了以後,我父親將我吊起來狠狠打了一頓。但是,我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了,把我殺了,他下不了這個手。我這仁慈的父親啊,真是好笑!隨後的五年,他為我找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給我生了個孩子。我父親以為,所謂的家庭,能夠綁住我!」
從鳥山一久冷漠的語氣中,王風知道,這個人已經瘋了,二十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我的劍道天賦比他高。他害怕我奪走他倭國第一高手的稱號,所以,想盡辦法想要拖累我的修為,可是,我又怎麼會上他的當呢?」
鳥山一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十分的快意:「我一直在苦練,直到二十歲的那一年,我有了足夠的把握,才向他發起了挑戰!哼,什麼我國第一人!他在我的劍下,連十招都沒有堅持下來。似的時候,他是那樣的驚訝,似乎驚訝我的成就!我甚至從他眼中看到了驕傲!哈哈,一個快死的人,居然為殺死他的兒子感到驕傲,你說,這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聽到這裏,王風已經沒有興趣再聽鳥山一久接下來的話了。而那七名大學生,聽着這些話,都是目瞪口呆起來,他們看向鳥山一久的目光之中,帶有了深深的恐懼。
但是,鳥山一久仿佛說上癮了,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父親死了,他給我找的那個女人,還想靠給我生的兒子來牽絆我。她簡直是太天真了,我本來想讓她走的,可是她不願意。最後,我只能在她的眼前,把孩子殺了。隨後,又將這個女人殺了。」
鳥山一久的語氣平淡到了極點,但說出來的話,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王風陰沉着臉,沒有什麼表示。反倒是那個戴眼鏡的小胖子,猛然向前走了一步,指着鳥山一久,怒吼道:「你這個畜生!」
「呵呵,畜生麼?如果能夠成為劍道至強,別說畜生,就是讓我魂飛魄散又如何?人的一生太短暫了,想要在一個領域取得至高的成就,又怎麼能被別的事情牽絆呢?」
「然後,你因為這繁華的世界讓你有太多的誘惑,索性就弄瞎自己,讓自己能夠潛心劍道?」
王風看着鳥山一久,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之前,他因為鳥山一久的修為,多少對他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的話,此刻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這種想法。戴眼鏡的小胖子說的沒錯。眼前的這個傢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畜生。
鳥山一久哈哈笑道:「聰明,人生苦短,又何必把心思花在那些不必要的事情上面呢?如果眼睛瞎了,能夠讓我的精力集中起來,我為什麼不去這麼做!我修煉的是無情劍道,只有對自己也無情的時候,我的劍道才能夠渾然無缺,成就至強!」
這個時候,鳥山一久的聲音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王風面露悲憫,看着鳥山一久,他似乎看到了對方經歷的一幕幕:一個疼愛弟弟藏拙的哥哥,最終慘死在了弟弟的劍下;一個為了阻止兒子在魔路上越走越遠的父親,用自己的性命都沒有讓兒子回頭;還有一個深愛着他的女人,忍受了世間最悽慘的痛苦,卻只能夠讓自己的成名,成為對方入魔的祭俸!
真的是很諷刺啊,偏偏,眼前的這個男人,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去追尋那個本來便錯的離譜的目標!
「你真的以為,自己的劍道是無情劍道?」
王風面容古怪地問道,鳥山一久聞言,冷哼了一聲,似乎對王風的這個問題都不屑於回答。
王風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說道:「一百餘年前,隱世八門的空門之中,有一位不世出的高手。他自小在空門中長大,苦心鑽研劍道,從不問世事。但是,一切從他出世歷練之後,全部改變了!」
「在世外,他遇到了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兩人兩情相悅,很快墜入愛河。可是,身為空門掌門的繼承者,他是不能夠結婚的。那個時候,他已經是九重天境界的高手,生命比普通人要長很多。經過一番考慮之後,他決定留在世外,陪着自己心愛的女人,伴她走完餘生,再回到隱世履行他的職責!」
山上的風好像小了一些,所有人,包括鳥山一久在內,都靜靜地聽着王風的故事。故事很老套,但是有些溫馨。
「可是,天不遂人願。那個年代,實在太過混亂。這名空門之人的妻子在一次外出的時候,被亂軍誤殺。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一屍兩命,空門之人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徹底瘋狂了。他找到了仇家,一夜之間,將所有參與這些事情的人連帶他們的家屬,全部滅口。那一夜,總共死了八百餘人!」
聽到這裏,七名大學生齊齊變色。就連鳥山一久,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雖然瘋狂,但也沒有狂妄到隨便屠戮普通人的地步。
「這件事情,觸犯了隱世的忌諱。空門的掌門派人將其抓了回來,並且,讓他面壁五十年悔過!五十年,即便是九重天高手,又有幾個五十年可以揮霍?如果一般的人,聽到這個處決,哪怕是叛出門派,也不願意接受。可是,這個人的心已經死了,他孤身走入空門的絕天涯,從此之後,五十年沒有音訊!」
「這五十年中,空門發生大變。他的師尊,當初的空門掌門被當時的隱世魔門掌門滅殺,空門幾乎面臨滅絕的危險。五十年期到期,他才破關而出,但是面對的,只是一個千瘡百孔的門派。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不像是一個人了。即便是聽到自己的師尊慘死,都沒有任何的表情。可是,十天之後,他單人獨劍,闖上魔門。一人獨戰當時已經是十二重天境界的魔門掌門,以及數名十重天的魔門長老。此後三天,沒有人知道魔門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三天之後,隱世之中,魔門,除名!」
鳥山一久聽到這樣的故事,豪氣頓生。他追尋了一輩子的劍道,不就是為了成為那樣的人麼?
「回到空門之後,他又重新閉關。此後又過了五十餘年,毫無音訊。所有人都說,他早已經突破了十二重天境界,肉身成聖,不在這個世間了!」王風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問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