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楊樂,是三年前做手術的變性人,開始來我這裏是兩年前,一開始家屬都說瘋了,叫來巫師邊驅鬼邊毒打,之後說是鬼附身着了魔,按手祈禱時又被打。」
醫院走廊上,葉凌戈一邊朝前走着,一邊聽身邊負責楊樂外傷的張醫生說着具體的情況。
張醫生是一個皮膚有些黑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有些老實。
而葉凌戈身後,她手下的三個實習醫生,皆是一臉認真的跟在她的身後,聆聽着發生在患者身上的事。
一邊聽着,他們一邊飛快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飛快的記着,葉凌戈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似乎每個實習生都是這樣的模樣。
「這次呢…」剛剛走到醫院前廳,張醫生不由朝着前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說楊樂是被20個親戚輪番毆打…」
只見,醫院前台的位置,幾個身形壯大的男子叉腰而立,說笑間,臉上似乎還帶着一種猙獰的感覺。
葉凌戈似是厭惡的撇了撇唇。
「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張醫生忍不住一聲嘆息,轉眸朝着葉凌戈瞟了一眼。
「馬上送入精神科單人病房吧。」知道他的意思,葉凌戈不由停了腳步,轉首朝着張醫生看去:
「你們外科向精神科邀請合診的話,我們科會接受轉移的,待在那裏的話,那個女人估計會被打死。」
張醫生不由一陣詫異,他從沒想過她居然也會有這麼好說話的一天,忙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張醫生似是因為興奮而有些得意忘形的拍了拍凌戈的胳膊,便急匆匆的朝病房跑去,他得趕緊趁着葉凌戈答應的時候將病人轉移,若是這個女人反悔那就晚了。
看着張醫生遠去的背影,凌戈將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裏,似是自嘲般的撇了撇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有些同情楊樂。
或許是因為她當初當法醫時所接手的第一個案子,那件案子的兇手也是一個跟楊樂一樣不滿意自己的性別甚至喜歡同性的人,只不過他的做法比楊樂更加慘烈。
他殺了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原因也很純粹,那個男人不喜歡他。
完全扭曲的愛情觀。
凌戈永遠無法忘記那深夜下的別墅,那一地刺目的血紅,自少年胯部蜿蜒而出。
她也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少年坐在一片血泊之上,皸裂乾涸的唇逐漸揚起一抹妖嬈的笑意,一雙鳳眸瀲灩生光,笑得肆意張揚,笑得燦爛,似是夏日芙蕖般矜貴卓茙。
他說:「帶我走吧,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那是葉凌戈第一次對殺人兇手產生了憐憫和同情,縱使後來種種證據指證少年就是兇手,但是直到現在,她都無法相信那個眼神純淨的少年殺了人。
而且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個少年的名字——暮子涼。
子涼,子涼,他的人生也似他的名字一般,淺薄,蕭涼。
「醫生…葉醫生…」
小李的呼喚將葉凌戈拉回了現實,倒吸了一口氣,她轉身朝着身後的三位實習生看去:
「收下患者後要怎麼做?」
突來的提問,幾個實習生不由一陣懵逼,面面相覷,沒有言語。
「你…」
一個響指在小李的面前打響,這個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木訥的男生不由嚇了一跳,聲音中也有着明顯的慌亂,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聽取病例…嗯…特別是少兒期、青少年期關於性別的…」
「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個實習生嗎?」葉凌戈冷然打斷小李的話,似是不耐,她挑了挑眉看向另一個人,
「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直接送走吧,那個楊樂有什麼罪?做變性手術時,除了性別認知障礙,她沒有什麼精神問題。」
「沒錯,葉醫生,我同意徐子軒的看法,同性戀是取向問題不是精神問題,這一項不是早就從精神病症中去掉了嗎?」
另一個實習生也忍不住插嘴。
聽着他們的回答,葉凌戈眉毛輕挑,唇角似是勾起一抹笑意,朝着最後一個回答的實習生看去,「案例本…」
那人見狀忙殷勤的將自己手中的案例本遞了過去。
「啪、啪…」兩聲脆響。
接過案例本葉凌戈臉上的笑意加深,毫不猶豫的用案例本朝着他和徐子軒的腦袋上打去:
「你們是覺得我沒你們知道的多,才給楊樂做檢查和治療的嗎?」
「不、不敢…」
「人被打得半死,任誰都會覺得跑為上策,但是那個楊樂一直在挨打,有沒有問題?沒有任何意志、反應、希望,像屍體一樣躺在那裏,有沒有抑鬱症的可能性?」葉凌戈的聲音明顯變得嚴肅。
「有。」異口同聲,三人回答。
「那要不要進行治療?」
「要做!」
「知道了,還不滾!」說話間,葉凌戈手中的案例本再次凌厲準確的打在了三人的腦袋上,
「還愣着幹什麼?!」
女魔頭的吩咐,三人皆不敢遲疑,忙慌亂的鞠了鞠躬逃似的朝病房而去。
有些煩悶的揉揉太陽穴,凌戈覺得這精神科的醫生似乎比她的法醫都難做。
「叮鈴——」
手機震動,葉凌戈皺了皺眉劃開了屏幕:
「喂,姜前輩…」
「凌戈啊,今天晚上的脫口秀,你替我去吧。」電話一頭,姜浩的聲音透着官方和理所當然。
「哦,我為什麼要去脫口秀?」葉凌戈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聲音也透着懶散。
姜浩是葉凌戈醫院裏的前輩,也是她前世所認識的一個老朋友,和原主的關係也很密切,但是總是讓她替他做一些事情,對於這一點,凌戈感到有些厭煩。
「我這裏今天突然出現了團體治療。」
「呵…」葉凌戈似乎有些不屑,她再次瞟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白眼不由翻得更厲害,
「前輩,難道你做團體治療是跟患者躺在床上做嗎?」
「你這人真是…我怎麼會躺在床上跟患者做團體治療啊。」似乎被人說中了一般,電話那頭姜浩的聲音明顯變大,似是解釋般開口:
「我當然是坐在醫院的椅子上做啊。」
「是嗎?那您現在是在拿着什麼打的電話?」葉凌戈不由譏諷一笑。
明顯的酒店電話,真是不夠嚴謹。
而且跟一個在偵查界混了多年的人撒謊,也實在是太過愚蠢。
「凌戈啊,幫幫我吧。」謊言被戳穿,姜浩的聲音瞬間軟了下來,似是哀求般開口:「你想,一個當大雁的爸爸,時隔兩年相見的老婆,再過兩個小時你嫂子就要坐飛機飛走了,憑良心講怎麼能就這樣送走呢?總該要送點兒什麼啊。」
電話里,姜浩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猥瑣曖昧,伴隨着他的聲音還有明顯嬌羞的撒嬌聲,葉凌戈不由皺了皺眉:
「你的脫口秀你自己解決!」
說完,她便直接掛掉了電話。
她最厭煩男人因為下半身的事而耽誤正事。
「楊樂!楊樂!」
而就在葉凌戈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小李急切而又慌亂的聲音響徹整個醫院大廳。
這醫院的事,真是令人糟心。
這又怎麼了!
葉凌戈有些不耐煩的轉身。
只見醫院病房的走廊里一個身材瘦弱的中年婦女拉着穿着病號服的楊樂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而她們後面緊跟着的便是剛剛被葉凌戈罵完的三個實習醫生,場面有些慌亂,也有些滑稽。
葉凌戈不由環起了手臂,挑了挑眉。
心想,這精神科果然處處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病人逃跑?
呵,還真是不要命了,她以前的病人從沒有逃跑過,因為他們都是屍體。
不過以前終歸是以前,活人畢竟沒有死人那麼老實。
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唇,她衝着恰好從自己面前慌亂而逃的兩人微微一笑,唇角笑意分明妖嬈:「楊樂?你這是要去哪啊?」
「對不起啊醫生…」一看到凌戈,那個婦女似是哀求般開口,一邊說着,她一邊準備拉着楊樂離開醫院。
「抱歉啊這位大媽,住不住院不是您來決定的,是由我來決定的。除非,你想弄死你自己的孩子。」
葉凌戈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唇,一邊說着,她一邊邁起步子朝着準備出逃的兩個人走去。
「對不起啊,醫生,我的孩子寧願死也不要再待在這裏。」
而隨着葉凌戈的前進,楊樂和婦女也不由加快了腳步。
「不行!我是醫生必須聽我的!」沒有絲毫商量的語氣,凌戈加快了幾步,眼見伸手就要抓到楊樂。
「噼啪——」
一聲脆響。
就在葉凌戈的手即將碰到楊樂的時候,似是有一股電流般的東西自指尖傳入掌心,倏然間,木了半個胳膊。
她不由皺了眉,感覺自己仿佛是被突然定格一般,一時間竟不能動彈,而似是一瞬間消縱的影像,葉凌戈清楚的看到就在楊樂的背後,一個模糊的人影衝着她似笑非笑。
而等她能動的時候,楊樂和婦女已經上了一輛出租車,一騎絕塵而去。
「阿西巴!」
眼看着那輛出租車尾燈閃爍,葉凌戈終忍不住自牙縫中擠出一聲咒罵。
今天,是她第無數次覺得,活人比死人更難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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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的都是美妞兒,新文需要你們的呵護,帥氣忠犬的男主需要你們的愛撫,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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