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為什麼立李景遂為皇太弟?因為李景遂就是一個標準的文人,他沒有野心。就是性格剛烈的親生兒子李弘毅他都不喜歡,而喜歡風流倜儻,喜歡佛道的李煜。李景達性格太直,多次與朝臣衝突,並且有在宋黨和韓黨中間站隊的嫌疑。說起來李璟以前還是挺喜歡李景達的,但是現在不了,因為替宋齊丘說了幾句話,李景達直接被擱置了起來。
皇族與外臣勾結,就有奪權的嫌疑。何況李景達與李德成、周宗、宋齊丘的關係都很密切?這就是李建勛萬分小心的緣故。
「你和宋齊丘都不保他,他就只能逃。這無可厚非。敬梁勸和,其實就是向渤海王納投名狀。北上才能保住他的命。」李德成咳嗽着,把一口痰吐到侍女端過來的痰盂裏面,揮手讓侍女推下去。
「那我們還與渤海王和談嗎?」
「談,為什麼不談?敬梁所出的計策,對大唐與渤海王是兩全之策,對北漢卻是惡毒之極。一個朝廷最怕的是什麼?猜忌。大唐現在就因為猜忌而弄得寸步難行。但是好在有我們這些老傢伙在。北漢不同,漢主劉承祐太年輕,李太后雖然賢明,但終究是一個婦人。她也壓不住兒子。郭威竭力維持朝廷穩定,但是文武之爭,終究還是要波及到他,他還是偏向武將。蘇逢吉一幫文臣與史弘肇一幫武將的紛爭已經非常明顯。劉承祐要想壓制實力過於龐大的武將們,必須要依靠蘇逢吉。現在又多了一個高保融,而高保融又是偏向文臣方面。敬梁這是要攪得北漢不得安生。」
「我總覺得這個渤海王年級雖然小,但是卻不簡單。」
「那又如何?南平國沒有亡,而是將所有的精華撥到了渤海王的名下。所以渤海王就是南平國,南平國就是渤海王,看起來很強而已。可是南平國也不過如此,將來它夾在遼國和北漢之間,就更加難以生存。」
「父親言之有理。」
「陳覺他們已經有些過分了,把持朝政。為所欲為。我們需要借這次機會打擊一下,讓皇上稍微遏制一下他們。不然就無法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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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冬雨過後,雪終於紛紛揚揚的下來。
出門的時候,就在客棧門口見到了凍死的饑民。客棧的老闆正在讓夥計用草蓆把屍體裹起來。送到江邊埋掉。
西城門的門外,就是一條人市,一排人販子拉着衣着還算可以的人問要不要買幾個丫頭小廝。那些孩子凍得縮到一起。人販子把她們從中間拉出來,用手再臉上抹了一把,才看得清相貌。
如果看到有一兩個人販子。你可能會憤怒,但是一路上都是,你就不是憤怒了,而是深深的無奈。
其實那些人販子有些自己穿的也不好。
李建勛派來跟敬梁一起前往江陵的是何溥,何溥是李建勛的門生,曾經是南唐國子祭酒,能夠識雲氣,精通地理。南唐在牛頭山修建皇陵,何溥說那個地方不利於修建陵墓。結果被貶到休寧任縣令。
李建勛到德化時,何溥正在金陵述職。就一起來見見老太爺。
這次出使,因為並不是正式的和談,所以官職不應該太大,也不應該太過正式。所以就讓何溥陪着敬梁,何溥是見過耿先生,信奉道教,也算合適。
何溥不喜歡敬梁,不過他為人寬厚,還是以禮相待。
何溥對敬梁身邊突然出現的一對少男少女感到有些驚訝。因為他們絕對不是敬梁買的小廝和侍女,他們的氣質就不是那種甘為奴僕的人。對敬梁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特別是那個男孩子。話語不多,語氣生硬。看敬梁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倒是敬梁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楊繼嗣從出門就陰沉着臉,李燕兒的臉色也不好。
江陵半年前的情形於此類似,但是現在孩子們都在蒙學上學。蒙學教他們要做一個有尊嚴和有氣節的人,而不是為人奴僕。兩相對比,就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而李燕兒的父親被官辦之後,她也是被賣掉了。雖然比這稍微好一點,但是情景是一樣的。
一個三歲多。臉被凍得發紫,但是還沒死的女孩被一個人販子直接讓大一些的孩子抱着要在江邊扔掉。
不管是扔的人,還是被扔的人,還是旁觀者,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人感到驚訝,氣氛或者憐憫。
楊繼嗣沒有阻止,而是跟在後面,把人撿了回來,直接揣進了自己的懷裏。從懷裏拿出一個裝着羊奶的瓶子稍微餵了一口。他沒有讓小女孩多喝一口。李燕兒用手掰了一點點饅頭餵給小女孩。
小女孩閉着眼睛慢慢地吃,全身還在顫抖,雙手緊緊地抱着楊繼嗣。
「你救得了她一個,可是這條街上有幾百個這樣的孩子。」敬梁神色複雜地看着楊繼嗣。
楊繼嗣看都沒看他,直接上船,坐在了船頭。李燕兒跟過去坐在了他身旁。
何溥笑着問:「這兩位是那位故人的公子小姐?」
敬梁嘆了口氣:「這哪是故人,是仇人。」
船是江州島水軍專門準備的。不過拆掉了所有軍隊的標誌,看起來就是一艘大一些的漁船。
到了船艙裏面,敬梁把李燕兒的身世講了一遍,因為李燕兒的父親在南唐多多少少還有些名氣。不然韓熙載也不會救下他們兄妹倆。
而介紹楊繼嗣的時候,就有幾分離奇了。江陵民間對王婉容和高繼沖都傳得跟神仙一樣,而楊繼嗣就成了神仙身邊的天兵天將。不過這小子卻確實驚人,八歲殺人,還是跟着軍隊的身後追殺。經常被擊倒,但是神奇地沒死。八歲的年紀,長成十二歲的個頭,還有一手不錯的劍法。也難怪把李燕兒也迷倒了,跟在他的身後像一個小媳婦兒。
「喔,這是渤海王的人,還是來殺你的?」
「也不算是來殺我的,就是這小子有了本事,有幾分狂妄,就出來歷練了。我就成了那個歷練的對象。」敬梁笑道。
何溥笑着說:「以在下看來,他就是來殺你的,只不過打不過你而作罷而已。」
敬梁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
大雪越下越大,漸漸地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靜靜流淌的江水。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偷襲的機會,不過艦隊被一艘小船給攔下了,因士兵認出了小船的船頭上兩個孩子,是自己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