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769章 暫時落幕

    領域世界為不朽者一念所成，可視其為真實亦可將它看做虛幻，與主世界處於交疊狀態，可隨領域主宰者心念變化，是否干涉主世界中的存在。

    所以此刻宴會現場整個被納入火焰主宰世界，但對赤霄道人以外的眾人而言，眼前燃燒的烈火只是幻影，絲毫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

    當然，以不朽者的力量層次，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些「虛幻」火焰中蘊含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足以將整座仙山都焚燒成虛無。

    但只要赤霄不是瘋了，就絕對不敢將交鋒波及到宴會中，否則無需那一族出手，他就得有大麻煩——今日宴會，能請來眾多不朽者參加，宴客者身份自是不俗，上首前三張白玉條案後端坐的身影，都是動動腳便可令諸天顫抖的強力人物！

    永不熄滅的火焰主宰世界快速消散，露出赤霄道人身影，他臉色蒼白一片，胸前道袍被斬開，大片鮮紅染開。可他整個人的氣息非但沒有削弱，反而更加銳利、強勢，似要將天地洞穿。

    女帝眼底凝重一散，拱手道：「恭喜道兄，多年修為禁錮，於今日踏破，境界再上一層。」

    不朽者與天地共壽，再無生機耗盡之苦，心念動可令天塌地陷，實力之強難以想像。但修煉一途，從來不曾存在終點，縱是成就不朽，也絕不敢說踏臨巔峰。

    需知大道無疆！

    能在不朽之境再進一步，哪怕只是極小的提升，也能產生某種驚人的質變，赤霄道人此刻氣息虛弱，可他身上的變化卻是在場所有人，都能夠清楚感知到的。

    一道道眼神露出羨慕。

    「恭喜赤霄道友！」

    「不朽者中，赤霄兄足以位列前十！」

    「自此後，天地之大，赤霄道友盡可遨遊！」

    一個個不朽者開口恭賀，儘管赤霄與那一族為敵，他們也不必要顧及太多，身為不朽者他們終歸擁有，不容忽視的威嚴與地位。

    縱然強大如那一族，也不可能因為幾句恭賀，就對他們產生敵意，否則將引來群起攻之。

    更何況有了今日突破，那一族要擊殺赤霄，難度提升何止十倍，這就有了諸多變數。

    赤霄道人神色平靜，「多謝諸位道友！方才，本道已殺死那一族血脈修士，與其徹底決裂，日後大道艱辛，恐再難有今日閒暇，與諸位道友共聚於此品酒觀舞。」

    他取來酒壺，「便以此壺美酒，與諸位道友作別，若他日赤霄能夠不死，定當親自開闢酒宴，邀請諸位與我暢飲。」

    一口飲盡，將酒壺擲地摔成粉碎，赤霄轉身就走，口中大聲誦念，「世間萬般法，我獨愛刀，縱千萬磨礪加身，亦要劈開一條大道，雖死無怨……刀出我不悔。」

    赤霄立場，他的聲音在天地間迴蕩，一句刀出我不悔，在眾位不朽者心頭迴蕩。

    或許這就是，赤霄能夠於絕境之中突破的關鍵，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念動再無半分遲疑。

    或許這份果決不適用所有人，但至少給了諸位不朽者們，一個可以嘗試的方向。

    這等同於，赤霄在離去之前，將自己的突破心得，以這種不起眼的方式與眾人分享。今日與會眾位不朽者，便算是欠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赤霄做的很完美，事實上比表面眾人所見更加完美，他的確失去了一座時光祭壇，卻又播下了一枚種子，或許日後將會有，極其豐厚甘甜的收穫。

    邁步前行中，赤霄吐出一口鮮血，他受的傷勢遠比表面看到的更加嚴重，如果不是恰好修為突破，他甚至無法當下金色劍影，可能會被當場斬破肉身，令道行大損。

    不過，就在一口鮮血噴出時，他卻仰面大笑起來，因為他的判斷是對的，種子已順利播種下去。

    這將有可能，成為他未來，大道再進一步的契機！

    ……

    時光祭壇內部空間，爆發的毀滅時光力量，突然間變得溫和下去，它們快速凝聚到一起，變成一顆散發七彩光芒的種子，落在秦宇眉心間，直接融入其中。

    魂魄空間中，大日中的小藍燈投影，眼眸爆發光彩，他抬手向前一握，那枚七彩種子出現在他手中。

    略微思索，他屈指一彈，自這顆七彩種子間，頓時飛出三縷七彩光芒，纏繞到秦宇魂魄之間。

    好似冬夜裏那橫貫天際的極光，美麗到了極點，也讓秦宇的魂魄多了幾分飄渺、虛幻的意境。

    做完這些，小藍燈不再猶豫，五指握緊七彩種子，日影徹底融入空間不見。

    這一場兇險至極，死亡隨時可能降臨的劫難，到此刻終於暫時落寞。

    至於未來會如何，沒有人能夠知道。

    ……

    重新凝聚的空間通道震顫中快速消散，那是因為它鎖定的根源已經消失，等同失去了坐標點，而沒有坐標的傳送，是註定不可能成功的。

    那位流落在外，領悟了時光之力的族人，如今已經死了，而殺死他的就是赤霄。

    族長分身面無表情，可正因為如此，才能越發讓人清楚的，感受到他體內散發出的讓人恐懼的壓迫。

    「殺我族血脈者，必死！」

    低喝中，族長分身隨着本體心念一動，直接消失不見。

    恢弘大殿中，族長睜開眼，「傳令，不朽者赤霄道人，即日起列入我族必殺名單。」

    名為秋的男子瞪大眼，「那位族人……」

    族長沉默。

    秋莫名悲慟，他在發現了族群血脈，竟有流落在外時，便不知為何對此事極為關切。所以才會迫不及待，不經通稟直接來見族長，可惜最終竟會是這種結果。

    他死了，那位不知繼承了哪一支血脈，又為何流落在外，參悟到時光之道的族人，就這樣永遠消失。

    而且，因為他已經觸及時光的原因，絕無可能再從時光長河中復活，沒有任何挽回餘地。

    深吸口氣，秋拱手，「族長，我已在宗祠中侍奉千年，請您指派一位長老，儘快接替我的工作。」

    族長皺眉，「你要出手？」

    秋點頭，「既是殺害我族血脈之人，身為族中長老，我責無旁貸。」

    族長思索片刻，點頭，「可以，但你一定小心，赤霄道人修為又有突破，已不在你之下。」

    秋轉身離開，「我會將他頭顱取來。」

    ……

    影族駐地不遠，經營數百年口碑一流的客棧，某一間裝飾精緻、典雅的茶室中。

    桌上燒水的陣法仍在運轉，壺中的靈水已經沸騰，「咕嘟」「咕嘟」劇烈翻滾着，令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越發濃郁。

    一顆血肉盡失的頭顱，將壺蓋打碎恰好落在上面，白色炙熱水汽穿過空洞的口鼻七竅不斷冒出。

    那位愛喝茶，有着極大野望，且功於心計的中年人順利推刀出鞘，卻沒料到這柄刀被人調轉過來，令他自己落得形神俱滅，只餘一副骸骨的下場。

    死去的「那一族」後裔，只憑秦宇的氣息是不夠的，必須有鮮活的血肉氣息，讓赤霄得到確已將人殺死的判斷。

    而此人要借刀殺人，本身氣機已牽扯其中，被小藍燈溯本歸源奪走性命，也不算冤枉。

    欲殺人者，雖死勿怨！

    ……

    一片混亂。

    影族上下修士，皆神色惶恐，看向時光祭壇所在。

    即便是那位城府深沉，智謀高絕的族長，此刻也忍不住的，自心底向外直冒寒氣。

    一道道空間裂縫出現，噴出去七彩光暈，儘管看着美麗，卻其中卻散發着，足夠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

    因為那是時光的力量！

    沉寂無盡歲月，從不曾有任何動靜的時光祭壇，如今就像是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

    而影族駐地便在火山口上。

    不需要懷疑，一旦時光祭壇釋放出這股力量，整個影族駐地都將被自龍城之中徹底抹去。

    對影族而言，這將是一場毫無疑問的災難，甚至會對族群造成不可挽回、無法彌補的永久性損傷！

    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是盤旋在所有影族修士心頭的問題，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如果真的要找變數，唯有不久之前進入時空秘境的，那名神秘黑袍修士。

    影族族長恨恨看了一眼，霧隱宗眾人所在，可如今不是追究的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馬上疏散所有族人，將能帶走的一切儘量帶走！」

    說這句話時，族長的心在滴血，影族傳承數十萬年，祖輩世代生活在這裏，耗費了無盡心血用以建造族群駐地，如今卻要在一日間，悉數化為泡影。

    族長暗暗發誓，如果族群駐地真被毀去，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就在這時，破裂空間釋放出的七彩光芒，如潮水般消退一空，那種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隨之消散不見。

    下一刻，一塊塊空間碎片落下，翻滾着不斷消失，就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露出下方真正的世界。

    所有噪雜剎那消失，無數目光匯聚過來，震動、驚喜、憤怒、難以置信……種種情緒交織到一起。

    似感受到了眾人的眼神，那盤膝而坐的黑袍身影動了動，他緩緩抬頭，道：「已過去一個月了？」

    時光祭壇徹底消失，剛才那份恐怖氣息，眾人都感應的清楚，可身處其中的秦宇卻安然無恙，若說這其中沒有別的原因，是絕沒人相信的。

    「說，你做了什麼，祭壇為何會消失？」獨眼長老咆哮，擔驚受怕了一場，任誰心情都不會太好。

    更何況，好端端的時光祭壇，居然就這麼沒了！

    影族族長抬手，阻止其他人繼續開口，道：「這位道友，請問你是否能給我族一個解釋？」

    秦宇沉默幾息，緩緩搖頭，「抱歉，我進入時光秘境後不久，便有所領悟開始閉關，至方才剛剛醒來，族長的問題我無法回答。」

    這當然是假話。

    心神之中關於時光之道的領悟，以及魂魄之上，縈繞的三道美麗若極光的時光力量，再加上之前小藍燈便說的，它的目標是時光祭壇……很顯然它的消失，與小藍燈脫不開關係。

    以影族族長的智慧，用頭髮想也能猜到，秦宇一定是在說謊，可他沉吟半晌後，竟緩緩點頭，「既然道友也不知道，看來是發生了其他，我們不曾感受到的變故。」

    他拱手，「今日族中一片混亂，老夫就不留霧隱宗諸位做客了，來人送貴客們離開。」

    就這麼輕飄飄揭過去了？

    看着秦宇和霧隱宗眾人離去，獨眼長老張大嘴，「族長，你怎麼讓他們走了啊？」

    「不然呢？還要請他們留下吃飯？」族長瞪了他一眼，遠遠看向秦宇的背影，眼底一片凝重。

    進入祭壇之前，與離開祭壇之後，秦宇給他的感覺，已然是完全不同。那種氣息轉變，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通過影族秘法他感受到的，是無盡的虛幻與不可觸摸。

    而這種感受，與面對時光祭壇時，幾乎完全一樣。

    這樣的人物，影族族長不願招惹！

    「時光祭壇雖是天地造化神奇，擁有不可思議威能，但終歸不是我影族之物，這些年來雖為我族帶來一些利益，但同樣有諸多覬覦，今日就此毀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影族族長心念一定，沉聲道：「傳令下去，所有族人不許就此事多做議論，更不許因此與霧隱宗為難，只當什麼都未發生。」

    ……

    儘管發生了一系列變故，可好消息是治療暗星冰瓥需要的藥劑，已經完成了融合。

    見秦宇不願多說，關於時光祭壇的事情，霧隱宗眾人識趣沒有多問，確定藥劑有效後便恭謹告退。

    見雲蝶雙眸亮晶晶，一副老師我好崇拜你，你就是我偶像的表情，秦宇揉了揉眉心，「這事我的確不太清楚。」

    「嗯嗯嗯，我知道的，時光祭壇消失的事，跟老師沒有一點關係。」雲蝶連連點頭。

    可為什麼你是一副，更加認定是我的表情？

    秦宇心好累，他是真的什麼都沒做啊，不過解釋顯然沒用，他搖搖頭道：「好了，明日就是鬥獸場決賽了，抓緊時間給暗星冰瓥用藥，儘快結束這件事情吧。」

    「好的老師。」

    「……」

    雲蝶眨眨眼終於反應過來，趕緊轉身就走，小臉微微漲紅。

    好丟臉，居然看老師看得入迷了！

    不過說真的，這次老師把時光祭壇搞掉後，明顯更有魅力了啊。

    至於老師說的，這事跟他沒關係云云，當然是老師謙虛啦，我可是非常肯定的！

    老師最棒，老師最帥，老師最厲害……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老師不肯接受她的謝禮。

    真希望哪天，老師能回心轉意啊！

    秦宇苦笑，他覺得自己這位弟子看他的眼神，近來似乎也來越不友善了。

    總有一種，想要一口把他整個人，都給吞下去的感覺。

    吸一口氣按下心思，秦宇閉上眼，開始聯繫小藍燈。

    可幾次嘗試，都沒能得到它的回應，就在秦宇考慮，是否還要繼續的時候，另一道意識突然降臨。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的氣息，會突然消失不見？」古族意識緩緩開口。

    秦宇心頭微凜，道：「回稟大人，不久前我進入了一座時光祭壇，之後出了一些未知的變故，導致祭壇消失不見，我想正是因為這點，您才無法感應到我的氣息。」

    「時光祭壇？」古族意識聲音凝重，下一刻秦宇突然生出一種，被上下掃描的感覺。

    「還好，你身上並沒有不妥，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要牢記你是古族復興唯一的希望，絕對不能出問題。」

    秦宇躬身，「是，大人。」

    古族意識退走。

    秦宇站直身體，眼底閃過一絲陰鬱，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可如今他已經，被這尊古族意識鎖定，要怎麼做才能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