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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這場對弈為時很久,屋中眾人,王老闆,竹童,那位年輕人的隨從,連帶着屏風後面的葉明月和小茶,都在屏息靜氣,深怕一個不慎就打擾到了他二人。
王老闆,竹童和那位隨從自是不必說,都在凝神注目着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的變化。至於屏風後面的葉明月,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掏了一本書出來看着。
臨出門之時,她特地的叫梨雲給她拿了本書出來。她實在是太了解她這個外祖父了,但凡只要開了盤,絕對是可以稱得上是廢寢忘食。自己不拿點什麼東西打發下時間,到時可是怎麼辦?
這就苦了小茶了。她本就不是個可以坐得住的人,這會都差點要把她憋死了。
窗子外面看看,小姐看看,最後忍不住,輕手輕腳的就走到屏風的邊緣,探頭探腦的就往外看,想看一看剛剛那個說話聲音很好聽的年輕人長的什麼樣。
可惜看到的卻只是那人的一個背影。卻是將沈清泉的模樣看了個正着。
只是沈清泉現下的模樣卻是不大好看。
兩道眉緊緊的皺着不說,鼻尖上似是還有細密的汗珠。更是不一會就伸手捻着自己的鬍鬚,似是在躊躇手中的那枚白子該下在什麼地方才是。
小茶收回頭,趴在葉明月的耳邊,輕聲細語的就說道:「小姐,老爺似乎是下不過那個人呢。」
葉明月用手中的書輕輕的敲了一下小茶的頭,用眼神示意她坐下來,不要到處亂走發出聲響。
但就在此時,只聽得沈清泉的一聲長嘆之聲傳來。
&看來不服輸是不行了。年輕人,你贏了。老夫真心認輸。」
葉明月握着書的手一頓。
耳聽得屏風之後那年輕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晚輩並沒有贏前輩一子,何來的輸贏一說?」
沈清泉道:「若你是贏了我一子半子的,我縱然是口頭上說輸了,但心裏說不得還要說你只是僥倖。可現下這局面,卻是教我心服口服。」
葉明月有些聽得糊塗了,便招手示意小茶過來,附耳在她耳旁輕聲的吩咐了一聲。
小茶會意,自屏風後面探頭,用眼神示意竹童過來。
竹童過來之後,葉明月便輕聲的問着:「外祖父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棋盤上是個什麼局面?」
竹童小聲的解釋着:「那人雖然沒有贏爺爺半子,但卻是將爺爺的每一步棋都給困死了。到最後爺爺根本就沒法下一子。因為下任何一子都是個死。」
葉明月吃了一驚。
雖然就這小鎮而言,棋藝高手並不多,她外祖父在這裏能算是箇中翹楚,出了這小鎮卻未必能真的做個天下第一。可能將他的棋子困的一步也不能動的人,那絕對不簡單。
而就在這時,葉明月已經聽得沈清泉在問那人的姓名。
只聽得那人溫聲的回道:「晚輩程應青。」
葉明月此時的心情已經是不能用吃了一驚來形容了。
握着書的手收緊,好一會才慢慢的放開了手中那本差點被她抓的攔腰截斷的書。
小茶在旁邊察言觀色的問着:「小姐,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葉明月搖了搖頭。
也許,不是那個人呢。畢竟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大有其人。
但接下來的對話徹底的將她的這個幻想給擊碎了。
只聽得沈清泉沉默了一會就問道:「程應青?前任程國公是你什麼人?」
依然是那個萬事不驚的溫潤之聲:「正是家父。」
好了,這下子連自欺欺人都是不可能的了。
沈清泉自然也是吃了一驚的。
他抬眼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小子,一副皮囊生的確然是不錯,難得的是渾身皓月當空般的乾淨氣質。看他舉止談吐從容,再看他剛剛的棋路,自然是心有城府,這般看來,確然是個他日能成大器的。
所謂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今日沈老頭子看他這個未來的外孫女婿,也是越看越喜歡。
一高興,轉身對着屏風後面就叫道:「明月,快來見見你家未來的夫君。」
葉明月心中剛剛還有的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剎那間就全都飛到爪哇國去了。
她無奈的用書抵着額頭,特別的想不顧自己大家閨秀的身份去給將她外祖父的頭敲上一敲。
這都叫做什麼事啊。
小茶在旁邊竊笑不已,還催促着:「小姐,快快出去看看姑爺生的什麼樣。我也想知道呢。」
葉明月不敢敲她外祖父的頭,小茶的頭她還是敢敲的。
當即就一個回手,將手中的書卷敲在了小茶的頭上,瞪了她一眼。
小茶捂着嘴直笑。
而竹童是懵了。外面的程應青自然也是有些懵。
但他畢竟是個心思剔透的人,幾番心思急轉之後,便明白了是什麼回事。
面上卻是神色如常,只是躬身對着沈清泉重又行了個禮:「原來是刑部的沈大人。晚輩失禮了。」
這次行的卻是個大禮。
沈清泉笑眯眯的虛扶了下他:「都是一家人,還客氣什麼。來,老王,將你們酒樓里的好酒好菜儘管的拿出來。我要同我的外孫女婿好好的喝上七日的酒。」
王老闆答應了一聲,也是笑道:「繞了這半天,卻是一家人。我說沈老頭子,感情剛剛那個天仙似的美女就是你的外孫女了?我說你長了這麼一個大馬猴似的模樣,怎麼就有一個長的這麼美的外孫女呢。」
沈清泉也不理會他的揶揄,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外孫女婿。
真的是,越看越喜歡啊。
回頭見葉明月還沒出來,就又高喊了一聲:「明月,快快出來。」
屏風後面人影微動,有人走了出來,卻不是葉明月,而是竹童。
&沈清泉看到他,奇道,「一會的功夫沒看到你,你怎麼就跑到屏風後面去了?來,來,快來見過你姐夫。」
竹童是個老成的性子,可不似沈清泉那般咋咋忽忽的。
他抬眼打量了一番程應青,以晚輩禮行之:「竹童見過程國公。」
卻是不叫他姐夫。
程應青望了一眼屏風所在的方向。只是雲母屏風擋住了他的視線,看不到屏風後面的人。
他收回目光,扶起了竹童:「不必多禮。請起。」
竹童直起身,走到了沈清泉的身旁,踮腳在他的耳旁俯首低語。
沈清泉聽完,哈哈笑道:「哪裏來的這許多束縛。咱們家的孩子,不用遵守這些煩人的繁文縟節。不過你明月姐姐既然堅持,也罷,便讓她和小茶先回去罷。」
轉身又對程應青說道:「來,我們樓下喝酒去。」
雖然是沒有聽到竹童的原話,可從沈清泉的話里程應青還是能推斷的出葉明月說了些什麼。他心中是止不住的失望,卻是不好表現出來,面上帶了微微的笑,道:「沈大人>
一面又對身旁的隨從說了一句什麼,那隨從隨即就飛奔下樓去了。
等到葉明月和小茶出酒樓的時候,就見到程應青的那名隨從正等在門外。
看到葉明月,那隨從上前行禮:「葉小姐,小人是程國公的隨從,名叫阿慶。國公剛剛吩咐小人雇了輛馬車,送小姐回去。小姐請上車。」
葉明月待要推遲。可二樓上她外祖父的頭已經探了出來,正在大聲的說着:「明月,路上偏僻。你和小茶二人回去我不放心。便讓阿迂送你回去罷。」
葉明月還能怎麼推遲?
她抬頭看着樓上她外祖父的那張笑眯眯的臉,真的是恨不得上前去抹他一臉的鍋底灰啊。
只是眼光一瞥之下,卻看到她外祖父的對面正坐了一位年輕的公子。
竹青色的衣裳,長發束起,側顏看起來甚是清俊。
想來就是那程應青了。
似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程應青也轉過頭來了。只是此時葉明月已經是低下了頭,涼帽上垂下的白紗擋住了她的面貌,看不到他日思夜想的容顏。
他目不轉睛的望着葉明月的窈窕背影,直至她上了馬車,帘子放下,擋住了她的身影為止。
轉過頭來,只見沈清泉正是手捻着鬍鬚,笑着看他。
程應青面上有些微窘。忙雙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道:「沈大人,晚輩敬您一杯。」
沈清泉笑眯眯的將杯中的酒喝了。而後突如其來的就問了一句:「你先前就見過明月?」
雖說他面上看起來是老頑童一般,可這畢竟之前是在刑部掌管邢案,從細微處尋找蛛絲馬跡是他的看家本事。方才他見着程應青看葉明月的那目光,當即就知道這程應青之前定然是見過葉明月。
程應青見他面上笑容可掬,可一雙眼中卻是精光四射,就知道是瞞不過他了,索性就大方承認:「是。我年初曾在相國寺見過令外孫女。回去之後念念不忘,便托人上相國府說親。」
好小子,夠坦誠。
沈清泉發現他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他這個未來的外孫女婿了。
千言萬語最後都化為了一句話:「來,喝。今日我們爺倆就來個不醉不歸。」
第二十二章
最後自然是歸了。卻也確實是醉了。
葉明月看着躺在床榻上酣睡不醒的外祖父,甚為頭痛。
當然,更為頭痛的還是外間屋子裏坐着的那隻。
於情於理,這次她都沒有法子躲着不見面了。
偏偏小茶還在一旁笑道:「小姐,程公子還在外面坐着呢。」
葉明月瞪了她一眼,吩咐道:「還不快去上茶。」
小茶笑着答應了一聲,轉身自去了。
葉明月帶着梨雲也轉身去了外間的屋子。
沈清泉隱居在此,所造的這幾間茅屋甚為的簡單。所為的外間會客的屋子,也不過就是一張桌子,四張椅子罷了。
唔,四面牆上還附庸風雅的張貼了幾章甚為古舊的字畫。畫紙邊緣發黃,微微的翹起。若是不知道的人見了,不定還以為是那裏扒拉出來人家不要的字畫,揀了幾張隨便貼上的。當然,若是懂的人見了,必然就會慨嘆珍惜不已。
可以說,沈清泉的所有家當其實都是花在這些古字畫和圍棋上面了。
葉明月進屋子的時候,程應青正在鑑賞着那幾幅字畫。
他自然是個懂的人。正是因為懂,所以才感嘆這幾幅字畫的價值。
程應青程國公雖然是個世家子弟,說出去名頭好聽。但自小也是窮到大的。小的時候倒也罷了,再窮也有自己的父母擔着,不過就是吃穿用度差些就是了。及至到大了,襲了這國公的爵位,擔起了這整個國公府的開銷,方才知道這世上最艱難的怕不就是那開門七件事了。
所以雖說是他深深的知道這幾幅字畫都是出自名人之手,極為的難得。但他第一眼看過去,第一反應仍然是這幾幅字畫要是拿出去賣了,得夠他國公府好幾年的開銷了。然後第二反應才是,這兩幅山水畫構圖甚是精巧,意境甚是幽遠。字畫更是筆力遒勁,令人嘆為驚止。
此時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他轉過了身。
一眼就見到葉明月正俏生生的站在他背後。
只是佳人面上的神情全沒有他上次在相國寺見到的那般生動。
葉明月一張臉繃的十分緊,全然就不敢抬頭去看他,只是斂衽低頭行了個禮,低聲的道了個謝:「多謝程公子送我外祖父回來。」
程應青見她如此,也連忙拱手回了一禮,拱手道:「小姐客氣。這原是程某應當應分的事。
正端了茶進來的小茶見得他二人如此,心中不由的就暗暗的想着,嘿。這都眼瞅着快要是兩口子的人了,竟然還這般的客氣。
不過面上還是十分恭敬的將茶遞了過去:「程公子請用茶。」
葉明月隨後也道:「公子請坐。」
程應青還站着呢。
原本是在暗搓搓的想着四面牆上的字畫要是賣了能供他國公府幾個月的花銷,就沒來得及想坐的問題。等到站得累了,正想坐的時候,葉明月來了。
這下子是看着未來媳婦兒,壓根就沒想到坐的事了。
可這會葉明月都開口了,程應青終於是傻帽似的回過了神來,扶着下手邊的一張椅子就坐了。
一面坐,一面心中還在想着,我這媳婦兒現下看到了我的模樣,是不是已經認出了我呢。
程應青和葉明月的第一次見面正是在護國寺的那個晚上。彼時葉明月親眼撞見了琴心和劉一平的好事,半是氣憤半是羞惱的轉身回去,一不留神撞到的那個男人就是程應青了。
只是那時葉明月慌亂之下壓根就沒有抬頭去看他。雖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是慌亂之中哪裏記得清了。
可程應青還在那裏直勾勾的看着葉明月,就巴望着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回過神來說着,哦,原來是公子你啊。然後,然後接下來的事情那可就好辦多了。
只是等了好長時間,他仍然沒等來這麼一句。
而實際上,在他這麼直勾勾眼神的注視下,葉明月已經是蹙起了眉,別過了臉去。
於是她心中對傳聞中的,國公府的公子驕奢淫逸這事也就信了幾分。
他身後的阿慶見自家的公子這麼一副不上枱面的樣,連忙伸手輕輕的推了他家公子一把。
程應青這才回過神來,心中雖然是覺得丟臉了,恨不能拿扇子遮了臉偷摸摸的上一邊紅去。可偏偏面上還裝的一副閒雅的樣,與葉明月寒暄着:「此地風景絕佳,甚是怡人。沈大人真真是好眼光。」
葉明月敷衍似的回了一句:「是啊。」
但程應青仿似就沒有察覺到似的,依然興致勃勃的說着:「不知道葉小姐是幾時到沈大人這裏來的?」
葉明月都不想說話了。
她現在甚至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跟剛剛在酒樓里見到的那個人壓根就是兩個人的吧?酒樓里的那個年輕國公,明明是舉止有度,說話甚是簡潔客氣,多說一個字都是不肯的。怎麼眼前的這個感覺就有朝話嘮發展的趨勢了。